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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所属图书:《遵义简史》 出版日期:2014-12-01

第四节 文化

唐代在今贵州境设立的经制州,为“夷僚错杂”之区,山重水复,道路崎岖险远,唐德宗贞元以来,被中土士人视为“非人所居”之地,是流放谪官、罪徒的地方。《唐书·武后纪》载,天授元年(690年),贬凤阁侍郎邢文伟为珍州刺史。天册万岁元年(695年),贬检校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杜景佺为溱州刺史。唐天宝五年(746年)正月,朝廷李林甫专权,排斥异己,贬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为播川郡太守,后被朝廷诛杀,是否到播川郡任职失考。唐宪宗元和初年,曾贬屯田员外郎刘禹锡为播州刺史,未至播,改任连州。《旧唐书·列传》记载,乾元二年(759年),曾任宰相的第五琦,因币制改革失败,被贬“长流夷州”,在夷州贬所三年。朝廷御使中丞韦伦,受宦官李辅国打击,乾元三年(760年)贬为思州多田尉,三年后起用为忠州刺史。唐咸通中(860~873年),右拾遗萧遘得罪丞相韦保衡,曾贬为播州司马,保衡死,萧遘回朝任礼部员外郎。据《唐书·列女传》载,校书郎卢惟清姻亲罪被株连,贬任播川县尉,赦令下时已死于播州。唐代播、珍、溱三州皆在今遵义市境内。同光四年(926年)七月,后唐明宗李嗣源即位,贬庄宗任用的宰相韦说为夷州司户参军,夷州辖今凤冈、湄潭、绥阳等县地。这批贬官多是朝廷政治斗争的失败者,文化素养较高,其中有杰出的人才,颇有抱负和建树,在被谪贬的暂时沉沦中,写诗著文,传播中原文化,影响深远,尤以李白长流夜郎和刘柳易播为最。

佛教的传入、尹珍讲堂碑的树立、留存的三篇散文,亦为较为重要的文化现象。

一、李白长流夜郎

唐天宝十四载(755年),安史之乱爆发,李白正在宣城(今属安徽)、庐山一带隐居。当时,唐玄宗任命其第十六子永王李璘为山南东路、岭南、黔中、江南西路四道节度使、江陵大都督,负责保卫和经管长江中部一带地区。李白怀着消灭叛乱、恢复国家统一的志愿,参加了率师由江陵东下的永王幕府工作。不料李璘不听肃宗命令,想乘机扩张自己的势力,结果被肃宗派兵消灭。李白也因此获罪,被系浔阳(今江西九江)狱。唐肃宗至德二载(757年),李白被判流放夜郎(今贵州桐梓境内)。后遇大赦得以东归,时已59岁。晚年流落在江南一带。

李白是否已到达夜郎县,北宋以来有不同说法,成为千古之争。贵州师范大学教授王燕玉、周春元分别著专文《辨李白长流夜郎的时地》《李白流放夜郎考》,认为李白已到达流放地,流放之所即今桐梓县夜郎坝,其考证极具说服力,得到较为普遍的支持,李兴盛撰写《中国流人史》采用了这一说法。

李白在长流夜郎中写了不少与夜郎有关的诗篇,例如:“辞官不受赏,翻谪夜郎天。夜郎万里道,西上令人老。”(《赠江夏韦太守良宰》)“去国愁夜郎,投身窜荒谷。半道雪屯蒙,旷如鸟出笼。”(《书怀示息秀才》)“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气岸遥凌豪士前,风流肯落他人后。夫子颜红我少年,章台走马着金鞭。文章献纳麟麒殿,歌舞淹留玳瑁筵。与君相谓长如此,宁知草动风尘起。函谷忽惊胡马来,秦宫桃李向明开。我愁远谪夜郎去,何日金鸡放赦回?”(《流夜郎赠辛判官》)“夜郎天外怨离居,明月楼中音信疏。北雁春归看欲尽,南来不得豫章书。”(《南流夜郎寄内》)

李白流夜郎的史实及李白与此相关的诗歌,已成为黔北历史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对黔北文学及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郑珍、莫友芝认为李白未到达夜郎,他们在《遵义府志》中仍选载了李白长流夜郎的诗作8首,包括《太白文集》没有收录的《题楼山石笋》这首诗。遵义学者杨兆麟、赵恺、杨恩元先后主纂《续遵义府志》,明知李白《白田马上闻莺》一诗中之“白田”,是“江南宝应白田渡”而非遵义之“白田坝”,但该诗被人误认为与长流夜郎有关,故仍在该志的诗歌部分“录以冠首”。桐梓县旧志和新编的《桐梓县志》,都将李白长流夜郎的部分诗作录入,桐梓旧志人物传中,将李白列为“流寓”之首,这说明,李白长流夜郎史事及相关诗作,早已入籍桐梓和遵义文化,李白—夜郎—桐梓”这个命题,成为黔北地方史研究的重要内容。

夜郎因李白流放闻名遐迩。明清以来,举凡路过夜郎的名流儒者,总不忘瞻仰李太白流放故迹,追怀诗仙风采。明代状元、著名学者杨慎被谪戍云南,途经桐梓夜郎驿,写《夜郎曲》三首,其中一首写道:“夜郎城桐梓,原来堞垒平。村民如野鹿,犹说翰林名。”山居的夜郎村民,向他热心介绍李翰林流放当地的故事。清康熙年间,四川学道王奕清途经桐梓,嘱县令金廷石修葺太白碑亭,并题写《重修太白亭记》:“今适以播州行过此,得以拂拭公之后尘,而想企公之流风,觉去今千百年,犹爽然见公于残碑断句间。”

夜郎坝唐夜郎古城遗址,位于桐梓县城北48公里。这座故夜郎城中,有太白故宅,太白望月亭、太白听莺处;夜郎街侧泉井石壁上的“太白泉”三字,清晰可见;夜郎镇东20里之新站镇,有太白书院与碑亭(亦称怀白亭、白碑亭),是重要的纪念建筑物。

李白长流夜郎的遗址遗迹,除桐梓夜郎坝外,还散见于贵州、重庆、湖南、湖北、广西相邻5省(区、市)的11个县(区),或为与李白流放有关的故迹,或为纪念性建筑;更多的是慕其名假托造景,表达对诗人的崇敬和热爱,李白长流夜郎这段历史,对西南文化影响深广。

二、刘柳易播

柳宗元,唐代文学家、哲学家,字子厚,河东人(今山西永济)。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贞元九年(793年),与洛阳人刘禹锡(字梦得)同榜登进士第,十四年登博学鸿词科,授集贤殿正字。在朝廷任监察御史,与韩愈、刘禹锡为同官。贞元二十一年(805年)顺宗即位,重用王叔文政治集团改革弊政,柳宗元与刘禹锡成为主张革新的核心人物,称为“二王刘柳”,革新只进行了半年,遭到宦官、藩镇、保守官僚反对而失败,顺宗被迫退位,太子李纯即位,是为宪宗,改元为元和元年(806年)。当年九月,革新派遭到迫害,王叔文被赐死,柳宗元初贬邵州(今湖南邵阳)刺史,十一月加贬永州(今湖南零陵)司马。元和十年(815年)春三月,柳、刘二人又被贬往更为边远的地方柳州(今广西柳州)和播州(今贵州遵义市境内)。韩愈《柳子厚墓志铭》记述,柳宗元听说刘禹锡被贬播州,想到他有80多岁的老母,泣道:“播州非人所居,而梦得亲在堂,吾不忍梦得之穷,无辞以白其大人,且万无母子俱往理。”准备上书,“愿以柳易播,虽得重罪,死不恨”。此时大臣裴度已经为刘禹锡奏请,得以改为连州(今广东连县)刺史,行至江陵,再贬为朗州(今湖南常德)司马。柳宗元仍去了柳州。

以柳易播史事,表明了柳宗元的心迹,在同遭贬谪的特殊际遇中对刘禹锡深厚的情谊,虽然并未实行,柳宗元也没有到播州为官,但播州治却建有纪念柳宗元的“儒溪书院”,亦称柳公祠。

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改土归流置绥阳县,首任知县詹淑、第三任知县冯士奇,分别重建了儒溪书院,并著文记刘柳易播事,詹淑写《儒溪书院存疑碑记》,冯士奇作《重修儒溪书院碑记》。冯文称:“……今播州有儒溪书院,相传为公遗迹,事属无稽,而易播人语,友谊挚笃,高风千古,有关名教,则事之有无不必辨,而祠之存留宜矣!”清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绥阳知县陈世盛纂修的《绥阳志·古迹》载:“儒溪书院,在大溪源,祀唐柳子厚,邑公詹公、冯公重建。”人虽未至,影响已及于播地,“柳公当年笃友之谊,历万世如一日”,这不仅是冯士奇瞻仰儒溪书院的感受,柳宗元的高风亮节亦已成为黔北尊崇的传统美德的组成部分。

三、佛教传入与兴起

唐代,朝廷谪臣牛腾“大布释教于牂牁”,佛教传入黔北。

牛腾,字思远,朝散大夫(唐代文阶官第十三级,从五品下阶),郏城令。清俭自守,德业过人,王勃即出其门下。毕生精心研究佛教。其舅父裴炎,官至中书令,因忤逆武后,武则天光宅元年(684年)问斩,株连九族,牛腾亦贬谪为牂州建安县丞。唐代建安县为牂州治所,其地在今瓮安、余庆二县间。《太平广记》卷一百二十引唐牛闻之《纪闻》,是最早记载佛教传入贵州的文献。牛腾于裴炎被斩的次年,即武则天垂拱元年(685年)到达建安,谪居3年。他自身笃信佛教,以诚信待人,在牂州“置道场数处”,如僧人般守持“十戒”,以身传言教向官吏、士民大力宣传佛教,弘扬佛法,“以是夷僚渐渍其化”,受到土著各族人民敬仰。在“庄州僚反,转入牂牁”的动乱中,“建安豪酋起兵相应”,要杀尽汉官,将牛腾捆在大树下准备杀害时,被当地夷民救出。牛腾在黔北、黔东传播佛教,影响很大。

王路平《贵州佛教史》认为,“唐代牛腾在贵州大布佛教,当视为佛教传入贵州之始”。贵州唐代兴建的佛寺,大多在今黔北地域,见于史志记载的,有桐梓的金锭山寺、玄凤寺、兴旺寺三座寺,习水土城景福寺,仁怀永安寺,正安大成寺,道真蟠龙寺。《遵义府志》:“遵义郡城外大悲阁,肇建于唐之乾符二年。”

高僧海通法师,播州人,四川乐山大佛的创建者,生活于唐玄宗时期,结庵于乐山凌云山,山下为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交汇之处,洪流冲岩腾浪,常倾覆舟楫、淹毙人命。韦皋《嘉州凌云寺大佛像记》说,海通目睹惨剧,大发宏愿,誓在此山修造大佛以镇江涛。费二十年苦心募得工程款,地方官知后竟前来索贿,海通大怒,“自抉其目,捧盘致之”。自开元初年(713年),在岷江南岸凌云山栖鸾峰临江崖壁上开始凿岩,雕造弥勒大佛像,开元十八年完成佛像头部及胸,工程未完而海通去世。四川节度使仇兼琼、韦皋继续开凿,前后历时90年,至贞元十九年(803年)完工。大佛高71米,头高14.7米、鼻长5.6米、肩宽28米,脚背上可以围坐百余人,比阿富汗巴米扬石刻大佛高18米,是迄今为止全世界最大的石刻佛像,在中国石刻摩崖造像中占有重要地位,海通为佛教文化作出了杰出贡献,今乐山大佛背后有海通塑像。

四、尹珍讲堂碑

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改土归流时所置绥阳县的首任知县詹淑,在《尹珍讲堂铭》中说:“万历甲辰秋,余修旺草公署,掘地得碑,题曰:‘汉尹珍讲堂。唐广明元年七月六日,播州司户崔礽立。’”万历甲辰为1604年,唐广明元年为880年。发现此碑后,詹淑又重修了尹珍讲堂。

此碑的意义,至少有三:其一,证明东汉名儒尹珍曾在旺草建堂讲学;其二,说明唐代继承了汉以来重教育、重文化的传统;其三,说明罗荣、杨端入播时,所据系播州边沿之地,非播州州治所在(罗荣入播为770年,杨端入播为876年,而880年时播州官府仍在)。

五、三篇散文

三篇散文为《珍州荣德县丞梁君墓志铭》《罗氏谱·叙》《罗氏忠爱堂谱叙》。

前一篇撰写者不详,从行文语气看,似为梁氏族人。县丞梁师亮为流官,是珍州为经制州的佐证。后两篇作者分别署罗荣、杨端之名,有人认为是赝作。三文是遵义以及贵州留存至今的最早的散文,对了解遵义地域唐朝时期的情况,有一定参考价值。

遵义简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