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资料信息中心的选址
镇山生态博物馆资料信息中心的选址,早在1998年10月约翰·杰斯特龙先生考察镇山之后就开始进入工作程序了。因镇山特殊的地形环境,不是一次能选定的。1999年1月,笔者受贵州省文化厅的指派再次落实资料信息中心的选址。
按照挪威生态博物馆学家约翰·杰斯特龙先生对生态博物馆的界定,生态博物馆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村民生活的社区,它的面积等于博物馆的面积;第二部分是在社区建立一个资料信息中心,如果没有资料信息中心,就不能称之为生态博物馆。资料信息中心是生态博物馆的形象代表,在西方一些国家的生态博物馆中也有将资料信息中心直接称为博物馆的。资料信息中心,顾名思义是建立社区文化记忆库和文化遗产档案资料的场所,同时是向村民展示该社区文化遗产、自我教育的一所学校,是社区村民认识自己文化价值的一面镜子和精神家园,也是一个文化遗产研究中心和培训中心以及为外来者提供该社区文化信息的一个窗口。可以说,资料信息中心是生态博物馆不可缺少的一个组成部分。
如何确定资料信息中心在社区里的位置,在梭戛生态博物馆资料信息中心的选址上有一段论述:“课题组之所以建议将资料信息中心建在梭戛乡而不是建在陇戛村,是因为如果建在陇戛,将破坏全寨的整体文化风貌,建在梭戛将为今后可能扩建留出适当的余地和将为整个梭戛社区增添一项文化设施和旅游景点。”从地理位置来看,梭戛乡(指的是乡人民政府所在地)距梭戛生态博物馆社区的中心寨——陇戛寨有4.5公里,这样一个距离与独具特色的(长角)苗文化没有任何联系,乡人民政府所在地只有一个杂乱的小街,如果建在此处,等于脱离了(长角)苗文化的根,失去了依托,成为一个孤立的资料信息中心,如同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建了一座庙。由此推之,资料信息中心不但可以建在梭戛乡,还可以建在六枝县城,甚至还可以建在贵阳省城,这样就与生态博物馆社区没有关系了,也就失去了建生态博物馆的意义,社区的文化记忆库的建立处于无本之木、无源之水的境况。资料信息中心也不可能成为社区居民的精神家园和对外传播社区文化的窗口。我们在实际的选址工作中已遭到当地领导和村民的质疑。在他们的建议下,我们调整了选址的思路,大胆地将资料信息中心的选址由距陇戛4.5公里的梭戛乡人民政府推进到距陇戛寨100米,与陇戛寨既有联系但又不破坏其整体文化风貌。这种选址理念和课题组的建议完全背道而驰。资料信息中心选址确定之后,苏东海先生到现场查看,他对此感到满意。当梭戛生态博物馆建成开馆之后,这种选址的结果得到了约翰·杰斯特龙先生的首肯。他说:“课题组的建议只有在实践中才能得到修正。”这是梭戛对镇山生态博物馆的选址提供的有益经验。
镇山生态博物馆资料信息中心的选址有别于梭戛,因为镇山地处花溪水库的中段,三面环水,花溪水库是贵阳的主要饮用水源,沿岸都是禁止建房的区域,选择用地受到水域环境的限制。
1999年1月,是一个寒冷的冬季。我和张永吉所长约定于某个星期一上午9点半赶到镇山选址,因为镇山的刘支书等着我们。刘支书对建生态博物馆非常热心。他家是镇山村中唯一的一户汉族,他50岁开外,有文化,办事有主张、有能力。他在村里并没有任何独立于布依族之外的感觉,布依族村民的事也是他的事,他的族别是汉族,但他所要办的事没有一件能与布依族分开的,比如布依族的“六月六”歌节,之前他忙得不可开交,出面请领导和邀请邻近乡村的村民、布置歌场等。他心里非常清楚生态博物馆对提高镇山的知名度、发展镇山的旅游业是多么的重要。
远眺半边山
在刘支书看来,选址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我和张所长却感到很困难。在之前我曾和张所长于夏天到镇山踩过点,但我们的目光总是离不开水,一定要在岸边找一块地。后来这块地找到了,就在镇山村的西面,是掩映在一片树林之中的几块台地,台地的上方是古老的屯墙,其下临近花溪水库,与村寨一步之遥,但又互不干扰,十分幽静。花溪区土地局派员实地测量,有60余亩,他们也认为是一块理想之地,但报给环保部门后即被否定了,理由是离水库太近了,会对水质造成污染。我和张所长为失去这块宝地而感到沮丧,在我们俩的眼里,镇山已无地可选了。
南屯门侧面
在刘支书的引领下,我们三人先是到了村寨西北面的一片林子。此处距村寨约300米,高居于村寨之上。这里很幽静,四周都没有人住,在有风吹动树时让人感到有几分胆怯。这里虽然地势较高,但那碧绿的水面还是全部被镇山村遮挡了,只能看到延伸到寨子东面峡谷里的一湾湖水,但水面很远、很窄,没有多少动人的景致。鉴于水太远、太少,故不是好地方,我们相当失望。
这时,刘支书说南面还有一个水面比较宽的地方。我心里对刘支书的话产生了疑问,我来镇山不是十次八次,而是几十次了,莫非是从天上掉下来一块宝地?莫非他说的是被环保部门否定的那一块地?
刘支书也不废话,直接说到地方你们就知道了。我们紧跟在刘支书的后面,看他把我们往哪里带。我们穿过树林,沿着一条古遗道缓缓下山,到了去镇山的公路上,离开了丛林,顿觉天光大开,也没有在林子里那样寒冷。我想,如果将资料信息中心真的建在林子里,到了冬天怎么过?这又成为否定选址在林子里的一个理由。
刘支书没有将我们带进镇山,而是朝镇山相反的方向而去。上了一段缓坡之后,我们不是继续朝公路前行,而是从一块长条形的包谷地中往南行,然后往西折去。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荒坡,稀稀疏疏地长有刺丛,特别是“猫抓刺”长得很长,虽然落了叶,但刺还在,而且也很锋利,一不小心就会将裤子挂破,它像山上的门卫一样,不会随便让你在此进出。刘支书说,“猫抓刺”的命很贱,在这些荒坡它长得很好,以后可以做栅栏用。我暗自想,支书真有智慧,用“猫抓刺”做栅栏比垒石墙生态得多、经济得多,现在的园林术语称之为“生态墙”。虽然是荒山,但比较平缓,偶尔还有两块面积很小的辣椒土,土层很薄,土质很瘦。刘支书说:“虽然有土,但还是算成荒山,你们不用担心。”
我们踩在薄薄的凝冰土上,发出嚓嚓的响声,地上留下了我们一双双的脚印。又绕过一些荆棘,到了这座荒山的中部。到了此处,顿觉此处天光大开,有天高地迥的感觉。前方是东南方,下临“镇山湖”,从湖面到我们所站的位置高度约100米,眼前是一汪平湖,随峡谷远去,看不到湖面的尽头。碧绿的湖水给枯黄的山壑增添了一道颜色,使寒冷的冬天也显得有些灵气和秀色;半边山远远地耸立在天际,像一尊神灵在永远庇护着镇山布依寨。
我们所在的这座荒山距镇山村仅有200米,与镇山之间隔着一道山坳,山坳已开垦为一些不规则的梯土,土坎上长着梓树、梧桐树、石榴树。镇山村的最高处与我们所处的位置仿佛在一条平行线上,可以看见镇山那一道灰色的屯墙,还有那一棵有500多年历史的白果树,但看不到村寨任何建筑。这座荒山与镇山既有联系又保持了一段距离,对镇山村的自然环境和建筑景观没有任何影响。
这块荒地藏而不露,在快到镇山村的公路一带是看不到的。荒地的面积也不小,可用地面积有30余亩。刘支书道:这是一块荒地,不是良田好土,又不是机耕地,不但征地容易,地价也相对便宜得多。
我没有吭声,蹲在一块石头上,看着远山近水,也感觉不到有寒气向我袭来,我的心融入了这块地。无水不成景啊!在这里得到了应验,由此我不得不佩服刘支书的眼光。
张所长带着皮尺来是要丈量用地的面积,但我们没有量这块荒地的长度,因为它的长度至少有200米,只需要量宽度即可。当我们拉开皮尺往东西方向丈量后,两块台地的宽度足足有100多米,我高兴不已,紧紧地握住刘支书的手说:“支书,感谢你的一双慧眼。”
我们在寒风中度过了一个上午,但我们都格外地兴奋和激动,对脚下这块地和远处的景观非常满意。
镇山生态博物馆资料信息中心的选址初步选定,随即将选址的情况向苏东海先生作了汇报。苏先生非常关注镇山资料信息中心的选址,得到消息后他立即从北京飞抵贵阳,在省、市文化部门领导的陪同下,专程来镇山考察选定的位置。他看了非常高兴,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他认为这次选址不论从所处的地理位置、景观,还是和村寨的关系等都胜过梭戛一筹,非常得体。花溪区有关领导表示会尽快办理征地手续,并提议从计划征地8亩增加为13亩,为博物馆的建设留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