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兴义人
兴义之名,始于嘉庆二年(1797年),南笼府改称兴义府;后置兴义县,治所黄草坝。早在万年以前,兴义土地上就生活着一群古老人类;万年后的今天,古生物学界把他们命名为“兴义人”。
一、“兴义人”的发现
1974年冬,贵州省博物馆考古组专家曹泽田在兴义进行田野考古,发现了猫猫洞旧石器时代遗址,拉开了兴义古人类田野考古的序幕。
猫猫洞地处兴义市顶效镇西南1千米处,位于一座岩溶孤峰东侧山腰。孤峰小巧俊秀,山上有两个并排等高的溶洞,整座山峰犹如一只匍匐着睁开一双大眼的猫,形态极其逼真,当地群众于是称之为猫猫山,溶洞也就被顺理成章地称为猫猫洞了。
1975年10月,贵州省博物馆对猫猫洞进行试掘,探明该地是一处价值很高的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遗址。同年11月,正式发掘工作开始。随着发掘工作的进行,在厚2.5米的完整堆积层中,发现了珍贵的人类化石7件,石制品4000余件,骨、角制品14件,此外还发现一些动物化石和人类的用火遗迹。
猫猫洞发现的7件古人类化石,形态与山顶洞人101号下颌骨极其相似。这些古人类化石,股骨较粗壮,骨壁厚,髓腔小,与晚期“智人”化石相似,跟山顶洞人、河套人、下草湾人接近。
1983年,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教授张森水先生,用猫猫洞出土的鹿牙化石作铀系法年龄测定,其年代距今14600±1200年;而对猫猫洞遗物采用14碳(14C)方法测定的年龄结果,为距今8000多年。综合分析,猫猫洞遗址地质时代属晚更新世的后一阶段,属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根据其文化表现的特殊性,被定为“兴义猫猫洞文化类型”。
猫猫洞遗址及保护标志碑
猫猫洞遗址出土的文化遗物,代表了一种区域性的文化特征。因此被考古学家称为“猫猫洞文化”。1980年,中国科学院出版社出版彩色《中国古人类画集》,将猫猫洞遗址出土的人类化石定名为“兴义人”,称“在一个遗址内出土人类化石之多,石器材料之丰富,骨器数量之大,制作之精致,在华南旧石器时代晚期是首屈一指的,在全国也十分突出”。
张森水先生在《贵州的新发现及其对我国旧石器考古学的意义》一文中指出,台湾省的“长滨文化”与猫猫洞文化类型有密切联系。《贵阳师院学报》1983年第三期刊载其文章,称“虽然我们还不能说猫猫洞文化类型是长滨文化直系祖先,至少可以说,猫猫洞文化类型为寻找台湾省远古文化之源提供了有意义的资料。”不难看出,兴义猫猫洞遗址,对探讨晚期人类区域性文化的起源、发展、分布等方面,都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
1985年4月,贵州省博物馆专家蔡回阳、王新金在兴义文物工作者李志恩等人的陪同下,在兴义桔山进行田野考古调查时,发现了张口洞遗址。次年,贵州省博物馆邀请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专家李炎贤带队,组成以蔡回阳、王新金等为骨干的专家组,对张口洞遗址进行考古试掘,获石制品1000余件,包括石核、石片、石锤、石砧、砍砸器、刮削器、尖状器、穿孔石等。发现骨角器20余件,包括骨锥、骨铲和角铲等。试掘中还发现了灰堆、炭屑、烧石、烧骨等用火遗迹,采集到火候较低的红色、灰色夹砂陶片数块,砂陶片饰绳纹、方格纹和刻画纹,此外还发现了龟、鸟、竹鼠、豪猪、猕猴、大熊猫等10余种动物遗迹。
1986年第一期《人类学报》载文,对张口洞遗址的文化性质有如下描述:“……打片和修理技术,大致与猫猫洞文化性质类似。其文化时代属旧石器时代晚期,地质时代属更新世的后一阶段,距今约12000年。”
张口洞遗址的发现,为猫猫洞文化类型提供了重要的补充。
猫猫洞和张口洞出土的古人类用具,以石头制品居多。那时的古人类,用石头防御、打猎、割肉、刮骨……石头成为他们最为倚重的工具。
贵州的古人类遗址在中国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关于古人类的研究成果在国内外古人类学界也占有相应的地位。南、北盘江流域是贵州古人类研究领域重要的前沿阵地,兴义猫猫洞遗址、张口洞遗址,都是省内外声名远扬的重要古人类遗址。
二、“兴义人”生活的条件
现代人类的祖先是古人类。古人类的生活条件与现代人相比有着天壤之别,他们的衣食住行都受到自然条件的巨大影响,因此对生活环境的选择,一般都有一定的要求。
在维持生命的基本要素食物方面,古人类特别是旧石器时代的古人类没有更多的选择,狩猎、渔猎和采摘野果是他们获得食物的主要途径。因此古人类理想的生活区域,需要有大面积的平坝,平坝中树林密布;或者濒临湖泊江河,可以提供足够的猎物资源、野果资源和生活所必需的水源。
在居住条件方面,古人类的要求不高,挡风避雨、避免野兽伤害是他们的基本要求。在没有建筑技能的时代,古人类往往选择现成的洞穴作为居住场所,兴义独特的喀斯特地形为他们提供了良好的居住条件。以岩溶地形地貌为主的兴义地区,遍布着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溶洞,还有许多崖壁凹进的岩厦,这些地方,都是古人类理想的居住场所。
古人类时常面临猛兽的攻击,还有其他古人类群落的威胁。他们在选择居住地时,除了注重平常的生活需要外,还得看看洞穴或岩厦的自然条件是不是便于防御。古人类一般以群居为主,选择的居住场地还要有一定的宽敞度,小的洞穴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没有谁见识过真正的古人类,但可以想象的是,跟现代人类一样,古人类也喜欢干燥的居住环境,明媚的阳光,清爽的微风,在气候良好,安全有保障的时候,也喜欢到洞穴外生活,所以在选择栖身之地时,如果洞外有一片高出平坝的台地,那就十分理想了。
可以想象,在阳光明媚的一天,一群古人类散布于兴义某处喀斯特溶洞外的台地上,有的在打磨石头,制造生产工具;有的架上柴火烘烤野猪、野兔,为群体准备着晚餐;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依着一块岩石,嚼着野果,尽情享受暖阳的沐浴;母亲在微风中哺乳,小孩在洞穴、台地间嬉戏,也许他们中还会有人在想:很久很久以后,这里将会变成什么样?
古人类处于人类探索自然、驾驭自然的初级阶段,由于受认知水平和技术条件限制,他们的生产、生活受到自然条件的束缚,他们对大自然的依赖程度很高。兴义,为古人类提供了生存繁衍的理想场所,而古人类留给兴义的,是久远厚重的人类文明历史。
三、兴义古人类遗址的意义
古人类经历了漫长的300万年文明进程,“兴义人”留下了1万年的文明印记。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如白驹过隙。这1万年,给兴义遗留了宝贵的财富,蕴藏着不可估量的科学价值、历史价值。
受交通、食物、水源、气候等自然条件限制,古人类只能像狮、虎等动物一样占有领地,在有限的生存空间里繁衍生息。从猫猫洞和张口洞古人类遗址,我们可以看出,兴义境内的古人类,住的是石头溶洞,用的是石质器物,从打制到磨制,他们学会了对石头的加工,并且学会了利用动物的骨、角制造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具。在打磨石头、动物骨骼和动物角的时候,“兴义人”也许只想到用它们防御猛兽、剔刮兽骨,而不会想到人类文明就是他们对石头进行打砸的延续。
兴义古人类遗址的发现,引发了专家对夜郎文化的猜想。战国至西汉时的夜郎古国,由于史料稀缺,相关问题至今被专家们争论不休。司马迁《史记》里对夜郎古国记载的寥寥数语,使无数后人对神秘夜郎追思遥想和不断探寻。夜郎文化的历史价值,不仅仅是研究夜郎国存在期间的那段历史,而是应该包涵夜郎国存在之前的“前夜郎文化”、“夜郎国时期文化”和夜郎国灭亡后的“后夜郎文化”。简单地说,就是夜郎国怎么样来?怎么样发展、灭亡?灭亡后的夜郎人及古夜郎文化何去何从?
目前发现的“兴义猫猫洞文化类型”所包括的古遗址,距今均为1万年左右,1万年前的“兴义人”跟“前夜郎文化”有没有关系?与夜郎族群有什么直接联系?这些问题,随着考古研究的深入,随着更多夜郎谜团的破解,都将揭开神秘的面纱,一步步清晰地呈现在世人面前;兴义也将以其悠远厚重的历史遗迹,讲述远古曾经的文明,佐证被湮没的历史。
2007年,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工作启动。在对全市乡镇进行的文物田野调查中,又发现了许多有古人类活动遗迹的地点:郑屯的瞿家湾和壁角洞、鲁屯纳窝洞、清水河大洞、乌沙封洞、郑屯癞子洞和苗儿洞……可以肯定,它们将是对猫猫洞、张口洞所反映的“兴义人文化类型”的有力补充。随着研究工作的深入,相信在兴义的古人类遗迹中,可能会有更多数量、更多类型的器物凸现出来,会有更多的文化现象被发现,为兴义远古人类文明提供强有力的科学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