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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应钦
所属图书:《石头记忆》 出版日期:2014-06-01

第三节 何应钦

何应钦

张大千先生为《泥荡(凼)风景图》所配词文中写道:“贵州兴义县西南,群山峰峦雄丽,有泥荡(凼)者。吾友何上将军之故居也,是地北有悬崖峭壁,其顶名观音崖,乡人称之为点将台,东望日出,平野千里,地灵如此,允生人杰……”配词中的“何上将军”,指的是曾任黄埔军校总教官、国民政府军政部长、同盟国中国战区陆军总司令、国民政府行政院长,代表中国政府接受日本帝国投降的何应钦。

一、乡间少年

清光绪十六年丙寅年闰三月十三日(1890年4月2日),何应钦出生在泥凼街上何家大院,在兄弟之中排行老三,其父何其敏按照家谱排定的辈份给儿子取名应钦,“钦”为敬重、敬佩、敬仰之意,因此又给何应钦取字“敬之”。

何应钦在泥凼的大山深洼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放牛牧马追逐鸟兔是他儿时最好的游戏。石山深处,留下他与小伙伴们的欢声笑语。何应钦生长在多事之秋,十几岁时,广西发生“壬寅奇灾”,广西会党军渡过南盘江,滋扰兴义沿江地区。情事紧急之际,何应钦只得随家中父母兄长,在怪石嶙峋的岩溶石峰间暂时躲避。

至今,兴义还有许多人知道何应钦少年时期爬上石林石柱之上忍受蚂蚁叮咬掏鸟窝,追赶盗马贼以及组织营救身陷泥泽小伙伴的故事。泥凼的山石丛峰,造就了何应钦坚韧不拔的性格,儿时石峰深壑的游戏战场,成就了他跃马横刀的将军梦。

历史上,泥凼是布依族聚居地,地方事务由土目、寨老等管理,民风既淳朴又强悍。康熙、雍正年间,广西泗城府西隆州古障地方土目王尚义与贵州普安州捧乍地方土目阿九互争歪染(现南盘江镇地界)、乌舍(现属泥凼地界)等寨,两地少数民族群众相互仇杀,凶案频发。

雍正五年(1727年),滇黔桂三省总督鄂尔泰上奏朝廷:“苗民劫夺不已,地方官姑息因循,酿成此习,其故多由外结。臣将分别流、土考成,使各有专责,不致案件迟延不结之处,具题在案。至于黔、粤之交,原有大江为界,只因犬牙相错,以致彼此相争。今若划江而理,江以南属之粤,江以北属之黔,则界限井然,防守稽察皆易为力,庶两省之纷争永绝矣。”清廷准鄂尔泰所奏,黔桂疆界划定。南盘江北岸的歪染、乌舍等地明确为贵州管辖,两岸少数民族群众自此少了许多纷争。纷争渐息,而强悍的民风则世代相传,对于大将军何应钦性格的养成,多少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泥凼村东北方向,有一条联通坝戎、陇岸、龙场、捧乍等集镇的官道,这条路虽然名称上标了一个“官”字,实际却比乡间小道宽不了几尺。从泥凼顺这条官道前行三四里,有一处清军驻所,为贵西道安义镇标左营所辖卡房,该地“卡房”名称一直沿用至今。卡房连接着兴义至泥凼的乡驿,乡驿宽两尺,为打凿山石和铺设料石而成,在山间谷底顺势延展。当年,何应钦沿着这乡间驿道,走出泥凼,书写了自己的人生传奇。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初春的一天,很少到父亲房间的何应钦突然心血来潮,跑到父亲的房间看看有什么新玩意,发现父亲的房间多了支鸟枪。何父何明伦因是泥凼团首,房间里经常有火铳、鸟枪摆放,但这一支鸟枪何应钦并没有见过,因此十分好奇。何应钦把鸟枪拿下来,这里摸摸,那里扳扳,一不小心触动扳机,“轰”的一声巨响,何应钦被强大的后坐力猛推到板壁上。屋子里硝烟弥漫,天花板被打穿一个大洞,屋顶青瓦被震翻,明媚的阳光直射下来,何应钦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平时何父不喜欢别人不经允许就翻动他的东西,特别是枪。房子被打穿,这还得了?何应钦来不及细想,不等家里大人发现,径直跑到布塘舅舅史永康家。

当晚,何应钦辗转难眠。他从来没有到过县城,想着平日听人摆谈兴义县城如何热闹,不禁动了心思。这次惹了麻烦,父亲肯定不会轻易罢休,不如趁此机会去兴义玩几天,也好避避父亲的火头。

第二天拂晓,何应钦从舅舅家出来,径直往县城赶去。到兴义找到一个远房姑妈家,谎称父亲让他来县城读书。时逢兴义县立高等小学堂招生,何应钦遂去报名考试。凭着在乡塾练就的功底,何应钦顺利被录取。

从此,何应钦从兴义县立高等小学堂、贵州陆军小学堂、武昌第三陆军中学、日本振武学校、日本陆军士官学校、黄埔军校一路走来,中国西南大山深处的乡间少年,终于名列国民党中央高层,成为一代风云人物。

二、马路坡

离开兴义到贵阳陆军小学堂后,何应钦3次回过兴义。第一次是1912年,何母去世,何应钦接到黔军师长王文华(王电轮)的电报后回家奔丧;第二次是1941年,何应钦回乡省亲;最后一次是1945年4月,时任中国战区陆军总司令的何应钦在美国军官麦克鲁陪同下,从重庆赴滇西缅北,祝贺滇缅公路通车,视察滇缅战况,慰问抗战将士。期间,何应钦顺路回到兴义,到母校笔山书院向社会各界作演讲。

何应钦第二次回兴义省亲时,兴义当局临时将县城至泥凼的马路拓宽,使何应钦乘坐的美式吉普得以通过。行至新场,因山高崖陡,马路没有凿通,车辆不能继续前行。当地百姓自发组织数十人,将吉普车抬了10余里地,一直送到泥凼街上。

回到家后,何应钦在大哥何应桢、二哥何应禄及姐妹陪同下,到位于五台的父亲墓前祭拜,在此摆席宴请乡人。此后何父坟前的田块,就被乡人称为“酒席田”。

小住数日后,何应钦离开兴义,行前交代县长拨付专款,尽快将新场到泥凼的公路修通。这段公路的前身,是何应钦祖父辈为经营生意修建的一条铺石小道,起于泥凼,止于敬南新场。小道宽3尺,爬坡下坎,可供行人骡马通行。民国26年(1937年),何氏家族勒石树碑纪念修路功德,很自然地抬出家族名人何应钦的名号。该碑刻现已损毁,仅剩一块碑座石,静卧于公路边的悬崖下。

据当地村民赵元国、赵新芳等老人回忆,当年的石碑高大雄壮,气势非凡,成年人站在碑座上,需举手才能触及碑帽。这通石碑,碑额从右至左镌刻“千秋万载”4个大字,碑阳正中楷书阴刻“何应钦先生德政”,右侧碑文为“此间山路崎岖,来往行人殊感不便,人畜跌死不一而足。先生有鉴于此,倾囊改修此道,既来往行人及客商之便利也”。碑阳左侧刻说明文字“一上上到黄草坝,一下下到仓更、洛万”。这通石碑,被泥凼乡民称为何家指路碑。

何应钦吩咐兴义县长尽快修通此路,距何氏家族勒石树碑不过数年时间,让何氏石碑“何应钦先生德政”名副其实起来,好似提前就预料到何应钦会有此一举。

国民党退守台湾后,年逾花甲的何应钦再没有担任具体实职,多以顾问身份出现在各种场合。春秋更替,年复一年,随着年岁增长,何应钦乡思日切,故乡亲人的音容,故乡山水的雄奇,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

何应钦夫人王文湘,是贵州兴义人氏,广州大汉军政府首任交通部部长王伯群、黔军总司令王文华(电轮)的小妹。王文湘知书达理,温柔贤惠。1917年与何应钦结婚,夫妻相濡以沫,一起走过60余年风雨人生路。1978年4月,王文湘与世长辞,何应钦重病一场。病好后,何应钦对夫人不能回乡入土甚是愧疚,对故乡的思念之情愈加浓烈。

此时的何应钦,已近90岁高龄。他常常与友人提及家乡的山水风光、风土人情。在何应钦的朋友中,不乏军政要员和社会名流,国画大师张大千是他的至交。何应钦对家乡风物不厌其烦的叙述,让精心整理平生成就,忙于各种展览的张大千深深体会到老友的孤寂和思乡之切。通过何应钦的描述和自己的领悟,张大千亲手绘就《泥荡(凼)风景图》,作为何应钦九十寿诞的寿礼。在生平接受的礼物中,何应钦对这幅画情有独钟。他时常将图画取出来,命人挂好,然后端坐于前,细细品味。

《泥荡(凼)风景图》为竖轴条幅,画中,几栋瓦舍星点分布,泥凼街子悬于龙荫山腰,紧靠着悬崖绝壁;图画右上方,一条公路蜿蜒曲折,自崖顶向下延伸,隐于山间浓雾之中。峭壁、云雾、街子、马路坡……这些,也许就是何应钦记忆中的故土。

三、菩萨洞

泥凼镇西北有一段斜坡,怪石嶙峋,野草丛生,奇花异木遍布,野兔、斑鸠时有出没。顺斜坡登山而上,就是高耸入云的龙荫大山峭壁。斜坡间原有一条小道,直通一处山间溶洞。年深月久,小道一些地段被乡民开垦成坡地,小道断断续续,有的地方需手脚并用,才能攀越至溶洞处。

溶洞洞口,在斜坡与悬崖交接处,坐南向北。洞有4层,共分4个厅,洞壁出露岩石为灰白色中厚层至厚层白云质灰岩。从底层洞口入洞,曲径沟通其间;第三层的绝壁上天然生有洞口。洞厅之中,岩壁之上,到处有钟乳石,形态各异。

光绪初年,乡人以洞天形胜,捐资培修,用洞内钟乳石自然形态塑菩萨佛像,将该洞称为“菩萨洞”。自第二层洞厅起,造像雕刻就有分布,洞内钟乳石和洞壁之上,只要有合适的位置,都有石像雕刻。

菩萨洞岩溶造像

菩萨洞是周边村民拜佛求福的去处,洞内造像雕刻以佛教内容为主,端坐莲台的菩萨,手捧净瓶的观音,手持双锏的护法金刚,石像、石虎不一而足。菩萨洞的岩溶造像,不但内容丰富,而且工艺细腻,无论是人物、动物整体形象,还是莲台、佛晕等细节,都能看出慢工细活的制作痕迹。

菩萨洞地势险要,洞内能藏人数百。过去遭遇匪患,乡民们就扶老携幼,进洞躲避。久而久之,位于悬崖绝壁上的菩萨洞隐隐透出些庄严与神秘的气象。

民国26年(1937年),泥凼名宿王治明自筹资金,在洞内设馆授童,并延请三位技术精湛的石工整修菩萨洞。经两年苦心开凿,修筑台基作为入洞通道,在岩石上凿阶步以逐层攀登,在第三层峭壁洞窗部位加设栏杆,以确保学童安全。

王治明长期从事私塾教学,是当时远近闻名的宿儒。他思想超脱,晚年抛妻别子,长年居于洞内,并自号“归根道人”。

菩萨洞原本天成,经乡民及王治明培修,洞厅幽雅,雕琢奇特,规模较大,兼具佛家庄严和道家仙风,是休闲探奇的好去处。

石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