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堂安的规划
1999年12月9日,堂安侗族生态博物馆的立项建设获得贵州省人民政府的批准。2000年,堂安侗寨又被“贵州民族村镇保护与建设联席会议制度”办公室(简称“联席会议办公室”)列入首批13个民族村镇保护与建设名录。同年,在“联席会议办公室”的统一部署下,由贵州省建筑设计研究规划院承担堂安的保护规划。规划的总负责人是该院的院长罗德启。罗德启早年毕业于东南大学,是国家特许的一级注册建筑师,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主持过多项民用及工业建筑规划设计及科研工作,是一位资深的建筑设计规划专家。90年代贵阳青岩古镇保护规划就是在他的主持下完成的。他具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功底,在青岩的保护规划中他十分注重历史街区和文化遗产的保护。长期以来,他对贵州民族村镇的传统建筑也情有独钟,并颇有研究。对堂安侗寨以及侗族历史文化的保护规划同样注入了他对民族文化的保护理念。
暮霭堂安
《中国贵州·黎平堂安侗族生态博物馆保护规划》(简称《规划》)的依据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城市规划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村镇规划标准》和《村镇规划编制标准》等。
未建生态博物馆前堂安社区的侗民无奈于交通只能肩扛背驮
织布
《规划》共分17章,有13幅规划图。在第一章“概况”和第二章“村寨布局特色”中就堂安的自然地理、历史沿革、村寨的建筑布局等做了详尽的描述,概述说:“黎平县地处贵州高原东南边缘的斜坡地带,地质构造属江南古陆西缘震旦系台地,侵蚀槽谷地貌,地势西北高,东南低。这里属中亚热带季风气候,温和湿润,雨水适量,冬无严寒,夏无酷暑,……黎平是全国重点林业大县,植物资源丰富,森林覆盖率高,地带性原生植被是常绿阔叶林,良好的生态环境是珍禽异兽极好的生存栖息场所。”这段对黎平自然地理的科学描述显得尤为重要,因为这主要是一个生态博物馆的规划,而不仅是一个村寨的规划。生态博物馆强调对社区的自然遗产和文化遗产实行整体保护的原则,只有认清楚社区的自然遗产才能做出科学的规划,没有对社区自然环境的规划则构不成生态博物馆的规划。生态博物馆十分强调对自然环境的保护,生态博物馆的出现不是偶然的,正如我国著名的博物馆专家苏东海所说,生态博物馆是人类社会现代生态意识和现代环境意识不断觉醒的一种反映。由于工业社会的生态危机日益加深,工业社会的资源衰竭,环境污染,人口过剩,后工业社会陷入层层的困境之中而不能自拔,人类生存环境日益恶化,社会生活质量日益低劣,机器产品的泛滥、住室的拥挤和喧嚣,使人们对工业文明生产了厌倦,出现了回归自然,追求古朴的一种社会生态,这就有力地促进了现代生态意识和现代环境意识的不断觉醒。国际博物馆界出现了这种生态博物馆和新博物馆学运动,就是整个社会生态意识觉醒和行动的一部分。如果自然环境遭到破坏,那么博物馆社区居民的生存将受到挑战。因此,自然环境的保护规划是最重要的规划,其措施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改革燃料措施。节约能源,保护环境,发展经济是农村基本建设可持续发展的主要内容。经县有关部门研究认定,可在堂安推广使用沼气代替烧草或烧柴,利用人畜粪便和腐茎败叶输入沼气池,从而产生沼气。沼气在燃烧过程中不会产生污染环境的有害物质,产生沼气后的人畜粪便在发酵后可以杀死大量的病菌,再用来施肥,不仅不会产生污染,同时还可以提高肥效。因此,规划在堂安建设沼气池,平均五家左右合用一个,其上方可以是几家集中的牲畜棚,这样既能实现人畜分居,又能使用无污染的能源,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综合利用,保护环境。
第二,控制污水排放。堂安的污水主要是生活洗涤污水和人畜粪便污水,使用沼气后,粪便污水将大大减少。根据村寨的现状,近期污水仍旧排入沟渠,部分可用于农田灌溉,远期修建排污管道和污水处理站,集中处理后达标排放。要提高村民的环保意识,控制污水量,不使用含磷洗涤剂,治理和管理相结合。
第三,设置分垃圾站点。向游人分发可降解物质制成的垃圾袋,每隔50米左右设置一处果皮垃圾桶,定期定人清理转运,在村外设垃圾站处理填埋,保持良好的卫生环境和清新的游览环境。
由于来往车辆不多,尾气污染影响轻微,除重要接待活动外,车辆一般不进入中心区,只能停放在主寨门东侧的集中停车场内,噪声影响很小。
此外,《规划》第九章还加强了“绿化抚育规划”。该章说,园林绿化和植被抚育是自然生态环境好坏的重要因素,堂安的植物种质资源是比较丰富的,热光充足、雨水丰沛,为绿化抚育工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规划要求根据土壤特点、气候条件和景观环境的要求,从点、线、面三个方面入手,大力发展乡土树种,加强植物景观的季相变化,做到春有花、夏有荫、秋有果、冬有绿,四季常青,鲜花盛开。拟选的树种有樟树、银杏、桂花、女贞、玉兰、青冈木、鹅掌楸、油茶、杨梅、板栗等,花灌木有月季、含笑、蔷薇、腊梅、夹竹桃、栀子花、山茶花、常春藤等品种。
《规划》中说所的“点”,是指建筑、庭院、广场以及古墓四周的绿化,其植被配植要考虑绿、荫、形、花等因素的要求,以孤植为主。
“线”是指主要道路两旁的绿化,要考虑速生和慢生相结合,高大乔木和低矮花灌木相结合,以行植为主。
“面”是指大片的田园和山坡绿化,以丛植为主。基本农田的绿化要配合农作物季节性特点,重点展示田园风光;而山坡绿化要将风景和经济林木结合起来,既有植物景观,又有经济效益。
对村寨的保护是《规划》的重点,为此《规划》专列“村寨保护规划”一章,即第七章,该章开宗明义地说,建立堂安生态博物馆的目的是为了使侗族历史文化和自然生态环境得以长期的保护、利用和发展,特别是要重点保护好以村寨为载体的文化遗产及历史遗存,其价值在于传统村落与山地田园的有机结合所形成的独特风貌,因此必须坚持保护是第一位的,采取分区保护的方法。对村寨分绝对保护区、严格控制区和环境协调区三级,全面科学地进行保护。
绝对保护区
是以鼓楼、戏台为中心的公共活动区范围,是核心保护区。修缮鼓楼的破损部位,修复戏台的原有风貌,对周边建筑必须做到“整旧如旧”,要保持主要的空间尺度不变,将小学迁出,净化中心区域,强化中心广场的凝聚力和认同感,组织开展歌舞风情表演活动。
严格控制区
基本上是以七座寨门为边界的村范围。在基本保持传统风貌的前提下,改善基础工程设施和配套公用服务设施,维护七座寨门,修缮石阶巷道,拆除砖墙建筑,整治院落环境,以石础、木工构、青瓦为主要材料,路面铺砌、石凳坐椅、店铺招牌、电杆路灯、果皮垃圾箱等环境小物品要古朴小巧、简洁大方,在西、北两个团组之间,新建小学和幼儿园及活动场地,占地紧凑,与民间风格保持一致。对富有特色的典型民居的保护要进行原样整修,不得改变布局朝向、层次高度、结构材料等,按“整旧如旧”的原则,维护原有的建筑风貌,使用性质要与旅游服务功能结合起来,民办官助,政府与房主签订保护责任书,政策上给予扶持,经济上给予补助,经营上给予指导。对两处古墓群的保护,要求清理墓冢周围的环境,种植松柏、女贞、紫藤等传统的园林植物,营造庄重古朴的纪念气氛。
环境协调区
为了维护村寨风貌和景观环境的完整性,将村寨外围的农耕田园区划为环境协调区,原则上以农作物和绿化为主,除资料信息中心外,不增加其他设施。
保护和发展是辩证统一的,保护是前提,发展是主题。堂安今天的文化生态和自然环境仍然保持了独有的特色,是农耕文化的产物,是黎平县的一笔珍贵遗产,是发展文化生态旅游、农业观光旅游、休闲度假旅游的理想之地。建立生态博物馆的目的除了在历史的动态中保护堂安的自然和文化遗产外,还要促进社区经济的发展和村民生活质量的提高,因此在重点保护的同时,要适当降低民居建筑的密度,引导村民向外搬迁到新的规划区,让堂安侗族生态博物馆充满生机活力,可持续性地发展下去,在保护中得以永久地合理利用,造福于子孙后代。
鼓楼工匠们在制作斗拱
为了适当降低民居建筑密度,引导村民向外搬迁,《规划》的第十三章做了“居民社会调控规划”。《规划》说,居民是指当地常住人口。堂安村现有160多户,共780人,绝大部分在家务农,只有少部分在农闲时节外出打工,按每年平均14‰的自然增长率,并考虑一定的机械增长因素,至2010年堂安村的人口将增至900人。
因此,必须进行“社会调控”。由于堂安用地范围较小,发展相对处于饱和,为了保证堂安生态博物馆社区的可持续发展,必须控制常住人口数量及民居规模,在现有基础上不再扩大,要根据少数民族地区的实际情况,严格执行国家计划生育政策,采取积极措施,鼓励人口外迁并妥善安置。结合肇兴小城镇建设规划,将新增数量在肇兴新区内统一安置,这样既保持了堂安原有形态不被破坏,又妥善解决了人口增长问题,同时可加强堂安和肇兴之间的联系,促进经济的发展。
“社会调控”当然是一个很好的规划,但又是一个理想主义的规划,因为侗族是一个以姓氏血缘为纽带的群居民族,即使在其他的乡镇或村寨有比堂安好的条件,要想其中的住户从堂安搬迁定居他乡他寨也是非常困难的,堂安后来的建筑不断增加也证明了这一点。最符合实际的是在堂安寨的附近规划一个新建住房用地,但距离不能太远,有了住房用地,至于如何建民居,堂安人有自己的聪明才智,他们惜土如金,会在有限的住房用地上营建出一个丰富多彩的建筑景观来。
为了遵循生态博物馆促进当地社区社会经济发展的原则,《规划》第十四章做了“经济发展引导规划”,规划指出,堂安是一个悠久的侗族村寨,以传统农业经济为主,长期以来过着半封闭半自足的生活,社会生产力较低,人均年收入不足千元,在黎平县处于中等偏下的水平。生态博物馆强调人与自然和谐的同时,更要积极引导地方经济的发展和促进社会的文明进步。要坚持正确的经济发展导向,调整组合产业结构,优化发展第一产业,积极发展第三产业,以保护历史文化遗产和自然生态环境来促进旅游经济的发展。
首先,优化发展第一产业。要因地制宜开展农业生产,种植用地在现有的规模上不再扩大,改良品种,精耕细作,提高农业科技含量,走集约化发展的道路,适当退耕还林,将风景林和经济林结合起来,营造风景环境,提高经济效益。
其次,积极发展第三产业。第三产业主要指与旅游服务相关的交通运输、餐饮、娱乐、文艺表演等,提倡发展家庭式手工艺品制造和地方土特产品加工,通过旅游活动,带动经济增长,促进社会文明进步。
《规划》是从生态文明的视角来看待堂安社区的自然和文化遗产的保护,没有保护则没有开发和利用。社区的自然和文化遗产是不可再生的,也是脆弱的,所以《规划》的重心立足于保护,因而这个《规划》的理念是超前的。
《规划》在保护的前提下,注重社区社会经济的发展和村民生活的提高,这是符合生态博物馆的原则的。值得肯定的是,发展社区经济不是以牺牲环境和文化遗产为代价,而是在保护的前提下规划经济发展。社区经济发展不是单一的,不是仅仅盯在旅游一个项目上,而是优化发展第一产业,所谓“第一产业”又称第一次产业,是指以利用自然力为主,生产不必经过深度加工就可以消费的产品或工业原料的部门,第一产业具体指农、林、牧、渔业。这完全符合堂安社区社会经济发展的实际情况,农、林业是堂安社区的优势,特别是林业的发展可以推进堂安社区的环境保护。
与此同时,积极推进堂安社区第三产业的发展,是以旅游业为主的第三产业。旅游业是世界很多国家发展经济的朝阳产业,我国自改革开放以来,旅游业得以蓬勃发展,民族文化在旅游业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沉睡了千年的文化遗产得到了很好的开发利用。但我们不能不看到,旅游业又是一把双刃剑,过度的旅游开发对民族文化遗产是一种巨大的破坏,成为“文化杀手”。很多地方的事实表明,开发一个民族村寨的旅游业就等于破坏一个民族村寨,它不但扰乱了村民们的生产生活秩序,而且污染了环境,侵蚀了村民纯真的思想品德,也使民族文化旅游的质量大大降低,游客们享受到的不是真正的民族文化,而是千篇一律的表演式的舞台化的歌舞节目,这是为了短期的经济利益而派生出来的一种舞台节目。
为了使社区的旅游不受到短期过度性的开发,《规划》专列了“游览组织规划”一章,即第十一章。该章首先阐述关于“游人容量”问题,所谓“游人容量”是指一定规划范围内容纳旅游者的能力,它受到生态弹性、短缺资源供给和旅游心理满足三者制约,其指标应综合分析并满足该地区的生态允许标准、功能技术标准、游览心理标准。堂安侗族生态博物馆的游人容量宜采用面积法计算,村寨的可能游览面积为4.4公顷,按每人200平方米计,日周转率为2次,可算出最大日游人容量为440人,按每年可游览天数200天计,算出一年的游人容量为8.8万人。由于堂安的旅游才刚刚起步,知名度不高,游览环境有待改善……至规划期2010年底游人将达到2.19万人,仅占游人容量的24.9%,可见堂安有足够的空间容量来满足游览活动的要求。
由于有了“游览组织规划”,避免了大量的游人进入社区,造成旅游污染,保障了社区文化旅游的可持续发展,因而这一章是必须的,也是科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