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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岁坛
所属图书:《白云深处有人家:堂安》 出版日期:2015-08-01

萨岁坛

堂安的萨岁坛建在寨东面“瓢儿井”之上的一块台地上,属于祭祀性建筑。坛为土垒成的圆丘,高约1米,径约1.5米,以鹅卵石镶边。萨坛内埋有鼎罐、锅头、火钳、三脚撑架等物。圆丘上栽有几株黄杨树,其树四季常青。在坛前建有萨坛门楼,高约3米,一层檐歇山顶,檐下大门两侧悬有垂花柱,造型简洁朴素。门立于数级石级之上,虽仅有3米高,但显得十分挺拔。萨岁门楼的两扇大门平常闭而不开,显示了萨岁坛的神秘性。

堂安萨坛

大多数侗寨所建的萨岁坛大同小异,所不同的是面积的大小而已。如地扪侗寨的萨岁坛是建在母寨东面的一垄田埂之上,长约5米,高约2米,为长条形,四周用鹅卵石砌筑,其上长有两棵四季常青的古树。

另一种萨岁坛是庙堂式建筑,但体量比较小,如榕江车江三宝寨的萨岁坛(当地称萨玛坛),为门楼式建筑。在庙堂内用砖盖成一间小屋,屋中央用石头堆成石堆,中间再插上一把半开的伞,周围有12个或14个小木椿,纸伞和木椿上披挂着剪纸,这些木椿、石堆表示“萨岁”之位。在庙堂处植有一株常青树,象征“圣母”健康长寿。

萨岁坛是侗族村民重要的祭祀场所,为什么侗族人民要祭“萨岁”,“萨岁”是何许人?对此有两种说法:一是认为“萨岁”是古时候侗族的一位女英雄,她神通广大,能主宰人世间的一切,能影响风雨雷电,能保境安民,能镇宅驱鬼,一言以蔽之,她是侗族的护佑女神。二是认为“萨岁”是侗族的“始祖母”,子孙繁衍来自于萨,对萨的崇拜是氏族制度的遗风,是母性崇拜在侗寨的反映。“课题组”赞成第二种说法,因为母性崇拜是一种文化现象,不是宗教。从历史上看,人类对母性的崇拜远比对神性的崇拜早得多,在土耳其的安那托利亚半岛中部的加泰丘遗址的装饰丰富的殿堂里葬着一对母女,她们在那里沉睡了8000多年,而在殿堂的另一角,还有低矮的墓穴,里面葬的全是男人,他们的地位比这对母女低得多。中国哲学的母本主义最突出的表现在道家,老子即以母性为形上之道,老子所谓“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各归其根,归根曰静”“知雄知雌”,等等,均是从母性即道这一根本意义上说的,而老子所说的体道、复命、致虚、守静等人生之境也是以母本主义为灵魂的。恩格斯说:“凡由于普那路亚婚姻,以及依照这种婚姻中必然占统治地位的观念而构成的一个确定的女祖先——即氏族创立者的公认后代的人,都是这种氏族的成员。”恩格斯所说的“普那路亚婚姻”或家庭,是美国民族学家摩尔根命名的(“普那路亚”系夏威夷语,译音即“亲密朋友”“亲密伙伴”),并把它作为群婚家庭的典型。实行外婚制的家庭是母系氏族公社时期的一种婚姻家庭形式,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的形成和发展,都经历了母系氏族阶段,即母性崇拜阶段,侗族对“萨岁”或“萨玛”的崇拜,是对侗族女祖先的崇拜也就不难理解了。

鸣炮祭萨

侗寨的“萨岁坛”是祭祀侗族“始祖母”——“萨岁”的物质载体,如果没有祭“萨岁”的活动,那么“萨岁坛”仅是一个祭祀性建筑。因此,“祭萨”活动显得非常重要。据堂安侗寨寨老说,“祭萨”是非常神秘、庄严、隆重的祭祀活动。

祭萨仪式

“祭萨”活动一般是在每年的春耕之前(农历正月或三月)或秋收之后(农历九月或十月)举行。“祭萨”活动分为三个阶段进行:

一是接萨。接萨先择吉日吉时,然后在夜间举行。择好吉日后,便在是日凌晨4点鸣放鞭炮,侗民们闻声集于鼓楼坪。接萨由鬼司主持,鬼司先点燃4盏小油灯引路,寨老组成的仪仗队走在队伍的前面,接着是4个青年男子抬着棚堂(轿子)行走在仪仗队之后,阿婆阿嫂紧紧跟随,几个青年男子挑着三牲(古时的三牲是马、牛、羊)和供品及“萨岁”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走在最后,一支浩浩荡荡的接萨队伍奔向接萨的指定地点。

到了接萨的地方,先由几位寨老点燃篝火,趁着火光,鬼司在篝火前摆上三牲,点香烛,洒酒水,口中念念有词,口词是赞颂始祖母的功德,并请始祖母回村过节,同时鬼司也将始祖母的赐福、关爱和荫庇传达给侗民。鬼司词毕,在棚堂内点燃三炷香,取一把土放入棚内,接萨仪式毕,队伍回至侗寨时已是凌晨6点钟,天未大亮。

侗族祭萨仪式

二是安萨。安萨是在萨坛进行,先是骨卦,其目的是确定萨的神位和安萨的最佳时辰,安萨时,萨岁坛挤满了侗民,主事的鬼司步入萨岁坛内的香案,依次摆上三牲,点上香烛,把象征始祖母的泥土安置于萨坛。进行至此,要从侗民中选一位年轻的侗女,这位侗女的生辰八字需和四方土地神的属相相符,才有资格进入萨坛内点燃坛火。被选定的侗女从容不迫地点燃了坛火,这时侗民们纷纷进入坛内取火回家。在安萨的过程中,有4个男子抬着全黑的老母猪来到萨坛前,在预先准备好的盛满水的大木桶中将猪溺死,然后开膛破肚,作为献给萨岁的祭品。安萨毕,便用薪火将猪肉炖熟,全寨的侗民每人能吃到一份,意为所有吃到猪肉的人都可以得到萨的赐福。

三是祭萨。上午9点钟,祭萨活动正式开始,萨坛内燃起了香烛,萨坛的祭台上摆满了果蔬、米酒、鱼肉等供品,另放一桶清凉的井水,这桶井水象征萨所赐的圣水。主事的鬼司便在萨坛作法,口中念词祈祷,请求萨保护寨子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畜兴旺。祈祷毕,20个身穿节日盛装的侗族寨老在萨坛前走起了“九宫八卦”(九宫是以洛书为基本框架,洛书是和后天八卦对应的),寨老们形色庄重严肃,十分虔诚。“九宫八卦”走毕,寨老们整理衣冠,喝一瓢桶里的凉水(即圣水),然后才进入坛内向萨岁礼拜。此时,萨坛里传出了歌声,唱的是《侗族远祖歌》,歌词唱道:高山连着高山啊,高山是我们的屏障,我们神圣的圣母啊,你是这深山的阳光,坛里的白石多亮啊,表明你没有离开众人的身旁,坛外的古树多葱茏啊,你的福荫护着侗乡四方。

祭萨完毕,游行开始,长长的队伍徐徐而动。队伍前由一位老年妇女鸣锣开道,这位老年妇女象征始祖母——萨的化身。她的背后是4位德高望重的先生,他们手持法器,沿路镇妖驱邪,其后是抬萨的轿子,紧跟在轿子背后的是寨中年龄最大的阿婆,她撑着一把半开半合的红伞,红伞是萨的象征。跟在“萨”后面游行的人是“萨”的子民。游行队伍中妇女居多,而男性只是充当仪仗队和芦笙队的角色,它反映了侗族母性崇拜的遗风。

白云深处有人家: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