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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堂安风光
所属图书:《白云深处有人家:堂安》 出版日期:2015-08-01 文章字数:3111字

4 堂安风光

行走在堂安的石级路上,天空十分阴沉,又下起了毛毛雨,随雨吹来的风使人感到冷飕飕的,让人有十里不同天的感受。从西南方向吹来的风总是一阵又一阵的,薄雾弥漫在堂安上空,缠绕在堂安的鼓楼顶上、吊脚楼的窗户上、层层叠叠的梯田边,然后又驻足在山顶、山弯,把堂安变得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清楚堂安寨有多少民居,有多少寨门,有多少石板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薄雾从村寨中继续向更高的山顶升腾,像给山顶披上了一层白色的薄纱,偶尔能看见松、杉等古木的树梢。薄雾飘去之后,寨子霎时变得清晰起来,整个村寨像是建在半空中似的。

堂安的西南面有一座长着茂密天然林的高山,是堂安天然的绿色屏障,与之连接的是一道沟壑,有一小股山泉从山腰处涌出,若是久雨的天气,山泉会倾泻而下,不时传来阵阵水声。这条沟壑较浅,从堂安可以跨过它通往这座浓荫蔽日的青山。在沟壑的左边与梯田相接处,有一条用石板铺就的古驿道,长约1公里,石板在多少代侗民的脚底下被磨光,它仍在万绿丛中露出它的如省略符号的白点,若干点的连接变成了线,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山顶的尽头。在驿道的两旁,偶有些天然石,形状怪异,有的酷似乌龟,当地人称为石龟,有的又像鲫鱼的头,故又称之为鱼头石。20世纪50年代,自黎平通往广西三江的公路修通后,这条古驿道不再承担着交通的重任,仅服务于侗区村民上山采集和农事活动,由于行人稀少,驿道石头的边沿上已长满了青苔,这条路虽然失去了它昔日的脚步声,但它仍成为堂安重要的历史遗存供人们凭吊。

承载堂安侗寨的山名曰“弄抱山”,“弄抱”一词是侗语的译音,但不知何意。山体宽厚而坡度较缓,土层深厚,为古代先民们开凿梯田提供了有利的条件。该山海拔约1500米,而堂安侗寨则坐落在935米的山腰上,由于弄抱山的相对高度高,堂安侗寨常被笼罩在白云深处,因此不禁让人自然想到唐代诗人杜牧“白云深处有人家”的诗句来。堂安没有霜叶,只有满山的翠绿。这里没有二月花,只有被春天染成五颜六色的花:有寨头花开如雪的梨花,有梯田里紫色的萝卜花,黄色的油菜花、紫云英花,有土坎上的豌豆花、蚕豆花,路边的粉团花。它们争奇斗艳,把堂安装扮成了一个五彩缤纷的侗寨。

在堂安寨的东边是绵延10余公里长的关对山,它与弄抱山连成一体,由黎平通往水口、地坪的公路经过的山坳口成了两山的分界口,而关对山就像一只巨形的手臂环抱在堂安的东面,使堂安寨西有青山作屏障,东有关对山作拱卫,形成了以弄抱山为中心的一个大山湾。这是一个巨大的山湾,构成了一个天然的“气场”,让堂安永远置于蒸蒸日上之中。

堂安秋韵

由于堂安的相对高度较高,站在堂安寨有天高地迥的感觉,它有百余里的天际轮廓线,特别是在晴朗的夜晚,让人感觉就像置身于天庭之中,可以伸手摘下几个星宿;若往山下看,但见夜色中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在闪烁,那便是天下第一侗寨——肇兴的夜景。

堂安侗寨中有一股清泉在日夜不停地流淌。水是堂安的财富,堂安侗民非常珍惜水源,在鼓楼的左上方建了一个瓢儿井,“瓢儿”则安放在1米多高的石柱上,因瓢儿的左右两侧开有口子,清泉从两边口子直泻而下,侗民们挑着水桶即可站着接水,不出一分钟,两桶水便漫出了桶沿。在瓢儿井的右侧下方侗民们又修了两口水池,2米见方,上水池作洗菜用,下水池作洗衣用,水再引入鼓楼左边的两块水田之中,田中种荷花数株,成为堂安侗寨的唯一“水景”。将鼓楼和戏楼分置于“水景”的东西两边,通过水景,可以品味鼓楼和戏楼的倒影。

在堂安寨的后上方,有一条石板路直通山顶,此去约有百米的距离,山势陡峭,已无田土之地,全是丛林杂草,但拾级数十步,却见古木虬枝遍及山顶,是堂安侗寨一个固态的“绿色水库”。如果没有山顶这一片林木,堂安将变成一座旱寨,这是大自然对堂安的恩赐。山顶的一片林木为堂安提供了水源,而层层梯田又防止了水土流失,起到“蓄水池”的作用,由于有的梯田蓄水,使这些梯田犹如镶嵌在山膀上的块块明镜。

梯田是堂安的一处靓丽的风光,堂安梯田是一个总称,其中包括肇兴侗寨东南方向从山麓的山茶林以上的成格、厦格寨脚梯田与堂安寨脚相连的成片梯田,关对山半山公路以下成片的梯田,使这里变成了梯田的世界。有人曾统计堂安梯田有1500余丘,这仅是指堂安所在的弄抱山的梯田,若是将其他两处的梯田加在一起,至少有5000丘梯田。冬天,有的“过冬田”放满了水,若朝山下俯瞰,犹如块块明镜朝天照着,把天上的云彩都收到了一面面“镜子”里了,不知头上是天还是脚下是天?

堂安梯田

在这三部分梯田中,尤以堂安梯田的造型为最,它分布在弄抱山两个山膀上,两个山膀之间形成一个大的山湾,它的水平线成了一个“S”形曲线。由于山膀的坡度相对平缓,出现台地,因而为梯田的开凿提供了非常好的地理条件,这样开凿出来的梯田面积比较大。随着山膀坡度的变化,梯田面积的大小也随之变化,坡度越大,田的面积越小,有的稻田还不到半分地;坡度越小,梯田的面积越大,有2至3亩不等。这种梯田的大小变化形成了极为美妙的梯田景观。

“课题组”组长苏东海和科学顾问约翰·杰斯特龙对宏大的梯田景观赞叹不已,并指出梯田是自然和人类遗产的复合体,约翰·杰斯特龙非常想知道这些梯田开凿于何时。

堂安的长城梯田

据有关资料记载,堂安梯田至少开凿于元末明初,大规模的开凿是在明朝洪武年间至明朝中叶。明代以前贵州地广人稀,劳动力匮乏,大量的山地处于自然状况。明代推行“移民实边”与“移民就宽乡”的政策,加快了贵州的开发步伐,除以卫所、军屯、民屯、商屯的形式组织移民而外,还有湖广、四川等地涌入的大批自发的流民,这些外来人口“亲戚相招,有来无去”,在贵州定居下来,到了弘治、嘉靖年间,贵州新增军民48万余户,人口达52万人,对不患无地、只患无人的贵州来说,无疑是增加了一股巨大的开发力量。大批的外来移民,其基本成员是劳动人民,有的是参加元末农民起义而编入卫所的农民,有的是直接从内地民户中蒸发来的“三垛户”(明代的兵制名,明初定的垛兵法,把军户三家编成一垛,其中一户为正,二户为贴,按三丁抽一以应兵役,正户兵死,则由贴户抽丁补充。永乐初,改正户、贴户轮次更代,周而复始,如垛募、垛集、垛充),有的是因天灾人祸逃入贵州的饥民,有的则是发配“充军”的囚徒。他们进入贵州后,与当地少数民族错杂而居,成为一个新的以地缘为纽带的共同体。因此,贵州大量梯田的开凿都产生于这一时期。

黎平、锦屏、榕江、从江等县的梯田开凿有其特殊的背景:明洪武十八年(1385年),吴勉领导的侗族起义震惊明廷,明廷命信国公汤和、江夏侯周德兴从楚王桢率明军镇压了这次起义,即设五开卫,属湖广都司,五开卫内外设16所、72屯、308堡、8驿,形成了一个联系紧密的防戍网络。据《黎平府志》载:“凡近司寨地方设屯弹压。”为了弹压侗乡,采取了“屯田戍边”和“拨军下屯、拨民下寨”的政策,数万明军就地屯田住房,一年时间为三分操练,七分耕种。据统计,到了明嘉靖年间,仅黎平军民府(属贵州行省)就开凿稻田27万余亩,堂安的梯田是明屯田制度的产物。

上千丘梯田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形成,而是大批人力加时间的结果。客观地说,梯田形成于明朝,但它是几百年来若干代人不断开凿的积累。在堂安寨上方约50米的地方,有一块梯田,就它的田埂而言,长有150米,高3米至4米不等,有“长城梯田”之称。这丘“长城梯田”据说是清光绪年间堂安寨鬼司潘传大所开凿,他为了开凿这丘稻田,毅然放弃了多年从事的鬼司职业,12年如一日,吃住在山上,石头一挑一挑地搬到田基地,凭着自己的一双手,终将这块有数亩宽的稻田造成,其面积之大,田埂之高之长,成为堂安梯田之最。

堂安梯田不仅是堂安的文化遗产,更是堂安风光的主体部分。

白云深处有人家: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