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居
堂安的建筑文化是这次“课题组”考察的重要内容,堂安建筑文化的内容比较宽泛,不仅仅局限于民居,还包括与民俗活动有关的祭祀性建筑,如侗族祭祀始祖母的萨坛。堂安侗寨和操南部侗族方言区的侗寨大同小异,所不同的是村寨所处的地理位置、村寨的布局罢了。一般的侗寨都有寨门、鼓楼、花桥和萨坛等建筑。堂安地处高山流水的特殊地形,整个民居建筑依山就势而建,以鼓楼为中心,以东西两个台地为两翼,形成上寨的两组居民区。一条石板路横穿堂安寨中部又折向北,直达鼓楼。这条石板路成为堂安侗寨天然的上寨和下寨的分界线,路以下为下寨,分布于水沟的东西两侧,一条石级路顺水沟而下,直通寨脚的花桥,通过花桥又是毛石铺于田埂之上的古道,这条道也许和堂安侗寨诞生于同一个时代,700多年来,这条古道是堂安联系外界的主要通道。
堂安侗寨的民居由于不是建在同一个平面上,因此从下至上形成了梯级状,构成了立体的建筑空间,这是堂安侗寨的布局特点。
堂安的民居一般为三层,而且每层向外挑出,挑出的长度在50厘米左右,从而扩大了每一层的建筑空间,在造型上增强了立体感,又由于层层向外挑出,增加了整个民居建筑的稳定性。
民居建筑在用地上非常经济,从不乱占用良田。一层为吊脚,这是为了适应潮湿多雨的气候所需要的一种特别的建筑形式,由于不是在同一平面吊脚,而是在几个平面吊脚,因此常常建造出灵活多样的吊脚楼奇观。一层房屋构架的木柱并不是落在同一个平面上,使得木柱长短不一,最长的吊脚木柱有3米,最短的仅有10厘米,这些长短不一的吊脚木柱最终构成的水平面,为二层、三层的营建打下了基础。吊脚楼为民居建筑提供了良好的通风条件,柱础不会糟朽。为了节约用地,采用“镶补法”,地基如果只有2米宽的情况下,侗民们会用块石镶砌1米至3米不等宽作为屋基的补充,这样在堂安侗寨形成了高低错落的不同形状的石墙,丰富了它的建筑景观。
堂安民居建筑在营建技艺上主要表现了它的灵活性,由于它的屋架为穿斗结构,可以不受地形的限制,通过延伸和缩短柱础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其次,无论大小的民居建筑在平面布局上均不与山形地貌相悖,民间称之为“顺田弯”。正因为如此,整个村寨的建筑布局则成为无序中的有序,其平面布局效果是人为规划所达不到的。
堂安房舍鳞次栉比
堂安下寨的西南面有一栋七列五间的老屋,老屋为三层,用料很大,据房主人介绍,这栋老屋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屋架不偏不倚,构架稳实。民居的一层作饲养牲畜之用,二层是房主人生活起居的主要场所。二楼在建筑上采用的是出檐垂花吊柱,这是一种美的装饰,这种建筑手法在技术上是很高超的,它扩大了二楼的建筑空间。二楼的走廊很宽,它和堂屋连在一起使室内更宽敞,差不多所有的侗族民居都是这样的结构。堂屋两侧的房间大小相同,堂屋的左间是火堂兼餐厅,左后间是主人卧室。三楼因为未装板壁,显得四处皆空,只见一排排木柱形成的屋架裸露在人们的面前,可以清楚地看出它的屋架的连接全是凿眼、拉槽的榫铆结构,透风性能非常好,难怪三楼一般都作为存放谷物的地方。
在二楼东屋的一角放着几个发黑的木桶,主人介绍说木桶里装的是腌鱼,腌鱼在侗寨几乎家家必备,这与他们的农事活动大有关系,他们的田土都比较远,一家人上山去干活就用饭酉(用竹编制而成的饭盒,有盖)盛满糯米饭,再装上几条腌鱼,便是他们的午餐。用腌鱼下饭,颇有刺激味,又营养,又下饭,是侗族人的美味佳肴,它最大的优点是携带方便。腌鱼存放的时间越长越好吃,这是侗寨的特色食品,有珍贵客人来到时,在餐桌上便要献上这一道菜,其味酸甜咸俱全,但外面来的人大多吃不惯。
别具一格的堂安四层半吊脚楼
妙不可言的是,房主人还利用二楼营建了“露天晒席”,“露天晒席”长约4米,宽约3米,悬于二楼木制的三角架的滑槽上,需要晾晒谷物时将“露天晒席”推出室外,不需要晾晒时则将其拉进室内,因为“露天晒席”置于滑槽之上,推出拉进都非常方便。这是侗民们充分利用室外空间营建的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露天晒席”,它对谷物的晾晒效果远胜于铺在地上的晒席,充分显示了侗家人的聪明才智。
堂安侗族民居随着时代前进的步伐,也有新的变化,砖房逐渐取代了木房。就侗族南部方言区的侗寨而言,民居建筑主要是木结构建筑,由于在侗寨发生火灾是常有的事,为了防火的需要,新建的民居第一层改为砖混结构,其上为木构架。用当地群众的说法“三十年烧一次”,每发生一次火灾,几乎整个村寨化为灰烬,侗民的损失极其惨重。事实上,有的侗寨不到三十年就被烧了几次,或烧掉整个村寨的三分之一,或烧掉几户和十来户,火灾成为侗民们心里的忧患。有的侗寨被烧之后,全部建成了砖混结构的民居,因此失去了侗寨的建筑特色,最为突出的例子是黎平去堂安途中的皮林侗寨,该寨位于公路的两侧,现全是十分拥挤的砖房民居,侗族建筑文化和侗民居的营建技艺在这里消失殆尽。
堂安民居
在堂安的下寨有几户人家在民居营建上有所变化,即将原来堆放柴草和关养牲畜的一楼建成钢混结构的砖房作厨房,将两层木构架放置于厨房的平顶之上,这样极大地提高了防火的能力,避免了火患。两层木楼面阔一般为三间,有的仍在山间处搭建披厦,以增加用房面积;二楼和三楼仍然向外挑出,成为一座“倒金字”。这种现代和传统手法混用的侗族民居在侗寨不断地出现,这是侗民们在实践中的一种创新,第一层既能防火,又成为承载木构架的“屋基”,且隐蔽性能好,它仅是建筑的次要部分。第二层传承了侗族建筑的营建技艺,从外观上也保持了侗族建筑的风格。当然,对此有人也提出质疑,认为改变了侗族吊脚楼的特征。挪威生态博物馆学家约翰·杰斯特龙先生考察之后认为,关键的问题是是否得到了当地居民对它的认同,因为侗族建筑文化的拥有者是当地居民,他们有权利选择他们文化发展的方向,其中包括建筑。生态博物馆的理念是服务社区居民,凡是涉及文化的权利时,必须以尊重的态度而不是以行政的手段来对待它,同时这又是一个道德观念,我们不能隔岸观火,眼睁睁地看见社区居民的房屋被烧掉。这种建筑形式是社区居民的选择,不是政府的强迫,因此应该受到外来者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