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探官仓坝
考古调查工作,有时候是要靠运气的,但我认为除了运气的因素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坚持不懈的努力。官仓坝遗址的发现,生动地说明了这一点。官仓坝,位于土城镇附近的赤水河西岸,是一处面积广大、地势平坦的半圆形凸出台地。据说曾为清代官方仓储的所在地,故此得名。因此理所当然地成为我们调查的重点。
其实在调查黄金湾以前,我们就来过官仓坝,因为公路刚好要经过那里。我们爬上公路预计施工的范围,看到的是满地的河沙,这明显是洪水泛滥时携带来的河底的泥沙。“看来是不会有什么东西了。”我们黯然神伤。一探官仓坝,就这样匆匆地结束了。
在黄金湾取得突破之后,我们越来越觉得与黄金湾遗址隔河相望的官仓坝不可能没有古人生活过。于是,当天我们再次来到官仓坝,在烈日下的玉米地里搜索着,不时有热心的群众前来询问:“你们是做哪样的,找哪样啊?”掏出随身携带的陶片和瓦片,我们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向村民解释与探问,得到的始终都是“没见过”“不晓得”。忙了一个下午,尽管我们一个个汗流浃背,但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二探官仓坝,也就这样伴随着失望而结束了。
2009年的6月,也就是一个多月后,由于仁赤公路线路的调整,我们再一次来到了土城镇。这一次,除了我和赵师轻车熟路,高高壮壮的韩文华代替了瘦瘦高高的韩前进,他们是同一个村的,虽然都很年轻,但从事考古工作已经有近十年了。我对官仓坝依旧念念不忘,总觉得这里没有古遗址是不应该的。所以,我第三次来到了官仓坝。又是一个上午,玉米更高了,太阳更大了,我拿把小锄头,东挖挖,西瞅瞅,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终于找到了点线索——3件燧石质的打制石器和1片陶片。我对陶片并不很懂,吃饭时间拿出陶片,文华端详了很久,说:“看来还比较早,最晚都是汉代。”我的心里这才踏实了:“好,那就下午再去。”
土城镇附近赤水河西岸的坝子地理环境优越、土地肥沃
匆匆吃了饭,我们就又出发了,这一次还有土城文化站的李子福先生和袁仕华先生同行,他们俩骑着摩托车一前一后的跟着我们再次来到了官仓坝。在官仓坝高高的玉米地里,我们一行人在四处搜寻着那些数千年以前的古代遗存,内心的焦急更加助长了身体里汗液的渗出,虽然个个满头大汗,但大家依然目光如炬的在细心查看。小锄头传到了文华的手中,他在距地表2米多深的地方使劲地挖着,希望能在地层中找到些陶片;而我在这个时候,就有了时间在四周看看,猛一抬头,一个橄榄形、中间有孔的东西映入了我的眼帘:“网坠?”我不禁一惊,拿起来一看,果然是!拿给文华一看,他也兴奋得不行了,鼓足了劲,又挖了一锄头,更重要的发现——一块红红的陶片出来了,我们赶紧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商周的,没问题!”我们禁不住叫了起来。旁边的李、袁二位一听也赶紧拿过来端详起来。看着文华挖得满头大汗,老袁又去农民家借来把大锄头,这下我们的进度大大加快了,他还挖出了一件有漂亮花边口沿的陶罐,那是我们调查时发现的最好的标本。标本越来越多,我也没闲着,抓紧时间划分地层,拍摄照片,绘制地层草图,又在附近扩大范围,确定遗址面积。此次官仓坝遗址的发现,运气的成分不小,第一次调查,选点不好,匆匆忙忙,无功而返;第二次调查,辛辛苦苦,徒劳无功,空手而还;第三次调查,文华出手,立竿见影,一“锄”定音。其实,也不光是靠运气,我们的坚持不懈、几次三番前来光顾,也是其中的关键;如果我们浅尝辄止,不再做第二次、第三次的调查,这个遗址也许还不为人所知,更有可能在施工机械的轰鸣下不复存在。从遗址调查采集的标本初步判断,其文化遗存涵盖了商周时期和汉代两个大的时间阶段,整体的文化面貌与川东地区的同期遗存具有一定的可比性,此前同类的遗存在贵州省境内颇为少见,尤其是在赤水河流域尚属首次发现。同时,商周时期的阶地遗址也是在贵州省赤水河流域的首次发现,具有十分重要的学术意义。三探官仓坝,终于将汗水化为了喜悦和成果。
官仓坝田间高高的玉米林,也不能阻止考古队员的探索
考古人员正在抓紧时间勘测官仓坝遗址的地层堆积
这些其貌不扬的破碎陶片,实实在在地证实了官仓坝是一处商周时期人们生活的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