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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灰洞和“桐梓人”的发现
很早以前，我就听说过桐梓这个小县城，也曾多次路过和逗留。2006年，由于工作的缘故，我离开了生长二十多年的三秦大地，坐上了南下贵州的列车。我生平第一次来到贵州，踏上的第一块贵州土地，就是桐梓。
我对桐梓县发现的旧石器时代洞穴遗址有着特殊的情感。因为在桐梓县，有一条名为桐梓河的河流，它是赤水河的一条大支流。在桐梓河的流域范围内，考古工作者先后发现了岩灰洞、马鞍山、马鞍山南洞这些名声显赫的洞穴遗址。当列车驶过綦江县城，列车播音员用清脆的嗓音告诉乘客下一站是贵州桐梓的时候，我立刻想起了这些洞穴遗址，目光开始注意起了窗外的山山水水。到了桐梓，我便迫不及待地下了那绿皮车，感受贵州的气息。2009年时，因为仁赤公路的调查工作，我又一次经过桐梓，但这一次，我要实地去看一看心中向往的岩灰洞。
岩灰洞的发现可以追溯到1971年的冬天，那时黔北的天气已是十分寒冷，而当时的政治气氛也同样“寒冷”。当时的中国还笼罩在“文化大革命”的阴霾下，但这却并没有影响有识之士对科学的探索。
桐梓县九坝乡岩灰洞洞口（蔡回阳/供图）
贵州省地质局112地质大队在桐梓县九坝公社驻有一支工作队，其中有一位地质队员，在一个名叫“岩灰洞”的山洞里发现了一些哺乳动物化石和旧石器等材料”。将这些材料带回工区后，他又自费到县城给中国科学院发了一封电报报告发现经过，请求派专家前来鉴定。这次偶然的发现，立即引起了学术界的高度关注。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接到电报后，随即委派张森水、吴茂霖两位同志，随同贵州省博物馆曹泽田等人前往考察。在地质队员采集的动物化石中，几位专家意外地发现了1枚早期人类牙齿化石，这使他们喜出望外，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要知道，不仅仅是在贵州，当时整个中国的旧石器考古学界都在致力于寻找早期的人类化石，即便是在“文化大革命”那样一个社会秩序混乱的时代，这种学术热情都未曾消退。不久后的试掘中，他们又发现了2枚人牙化石。次年冬天，他们在发掘中又有了更为重要的收获，即首次在原生的土层堆积发现了1枚人类牙齿化石、旧石器数件、用火痕迹和相当多的哺乳动物化石。这是贵州首次发现的具有明确地层关系的古人类化石地点，也是继黔西观音洞之后发现的第二个旧石器时代遗址，其重要意义自不必说。后来，贵州省博物馆的蔡回阳、王新金（女）两位研究员又在该洞采集到1枚人牙化石。经研究，这些人牙化石的大部分性状与直立人接近，少部分与早期智人接近，应当是处在直立人向早期智人进化阶段的人类化石，绝对年代在距今18万～20万年前后，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人类进化史上的关键一环，被学术界命名为“桐梓人”。“桐梓人”化石是在贵州省境内最早发现的，也是迄今为止省境内发现的时代最早的古人类化石，在西南地区的云、贵、川三省区内，只有“元谋人”化石比它更加古老。随后，《人民日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全世界宣布了这一石破天惊的重大发现。消息公布后，立即引起了国内外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先后有16个国家的电台、报刊纷纷转载和报道，北京电影制片厂还专门拍摄了新闻专题片《“桐梓人”的故乡》，并在全国放映，轰动一时。
“桐梓人”的两枚牙齿化石。
中国早期人类的主要发展演化阶段：
有意思的是，专家对岩灰洞出土的人牙化石进行了研究，发现生活在岩灰洞的远古居民曾经还患过一种叫做“氟性斑釉牙症”的口腔疾病，简称“氟斑牙症”。这种牙病主要是与人们生活中摄入过量的氟有关，逐渐会使人产生慢性氟中毒，并使牙齿釉质发育不全，出现白垩色或褐色的斑块，严重者会使釉质上出现缺损。好在这种病不会造成严重的牙疼，但还是影响美观，而且长期不予治疗的话，会造成牙体疏松、咬切咀嚼功能减退，现代人们大都比较关注，会进行各种治疗。岩灰洞遗址早年发现的6枚“桐梓人”牙齿化石中，其中3枚都有严重的“氟斑牙症”，不但斑块分布较多，而且都有非常明显的凹坑破损，恐怕当时的人们还顾不上美观，也没有相关的科学知识，只能任由病情逐渐加重，甚至会出现一系列的恶性反应（如消化系统、吸收功能方面的疾病），使人更容易衰老和过早死亡。地处西南腹地的贵州是全国氟病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清代的文献中就曾描述贵州一些地方相关疾病的发生和流行，正是土地中含有较多的氟化物，才使得现代的贵州人和古代的“桐梓人”都会出现这种疾病，危害着他们的身体健康。
桐梓岩灰洞遗址出土的部分动物化石
岩灰洞遗址发现的动物化石种类十分丰富，经鉴定共包括古爪哇豺、大熊猫、鬣狗、东方剑齿象、巨貘、中国犀、金丝猴、长臂猿、黑猩猩、飞鼠、竹鼠、豪猪、狼、鹿、野猪、野牛等25种动物，其中前六种动物现已灭绝。从发现的动物群的组合情况来看，大多数动物都生活在森林和山区，且有长臂猿、大熊猫、猩猩、东方剑齿象、中国犀、巨貘等较多的喜热动物，而喜水的鹿类等动物较少。表明当时这一地区主要是山区森林地貌，气候湿热，缺乏大面积的草原、湖沼等地理环境。当时的人们成群地居住在洞穴之中，在洞穴周围采集野果，猎捕动物；用燧石锤击的方法制作打制石器，在洞穴附近用打制的石器屠宰猎物，烧烤成熟食后食用。人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采集狩猎山林间的集体生活。但由于几乎完全是攫取性经济，单纯依靠自然的产物作为食物来源，而采集植物果实根茎会受到季节的限制，捕猎动物也存在偶然的因素，所以人们的生活还是相当艰苦的。尤其是在寒冷萧瑟的冬季，植物的果实早已凋谢，喜热的动物向南迁徙，人们的食物也开始变得匮乏起来，食不果腹的情况随时可能会出现。
旧石器时代居民生活模拟场景
锤击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