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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阳戏中的三教合一
“三教”即儒、释、道，西南地区阳戏有道教、佛教和儒教三种性质的阳戏坛。在所调查过的21个阳戏坛中，道教11个，佛教5个，教派不清的5个。尽管存在有些阳戏坛试图打着正规宗教的旗号来提高坛班地位的现象，说自己的坛班是道教班、佛教班或儒教班，但是大部分阳戏坛班确实维系着与传统宗教的密切关系。例如：川北阳戏坛的坛班师傅严格遵守道教教规教义，入班成员要在“三圣”神位前跪地宣誓：“倘或有人应教不依教，法寻私为己三圣共鉴，神灵科察”。贵州罗甸阳戏坛新弟子入班，要誓言“既承佛法”“称佛门弟子”“不得轻蔑佛法”等。但是，由于阳戏祀神本属于巫傩系统的民间信仰，所以它在更大程度上体现的是儒、释、道三教合一与民间宗教融合的特点。主要表现在阳戏坛敬奉的神灵、戏班及演剧思想等方面。
阳戏坛神既有儒家的孔老夫子、关帝君，释教菩萨、佛祖、和尚，道教神仙、真人、道士，还包括数量更多的民间神。一个神案上同时祀多神的现象在中国早有历史，汉代、晋代，儒、道争宠并流，南北朝佛教广播，唐宋以后，儒、佛、道三教合流。佛寺里供奉财神、药王、土地等神仙道人，关圣帝君也可以成为佛寺里“至圣伽蓝”等佛祖的护法神。在民间传说中，道教圣祖梓潼帝君被玉帝罚为七星乌鱼后，由佛教始祖念经超度，始得恢复人形。再者，以说佛教故事为主的宝卷里同样也有许多神道故事。
“三教合一”的思想还体现在阳戏坛班人的思想和剧本内容方面。西南各地阳戏坛班有意无意、或多或少地融汇一些儒、释、道的东西，总会从不同层面显现出多宗教融合的表象。例如佛教阳戏坛班师傅也兼做道场，道教坛班人员也超度亡灵，道教、佛教阳戏坛也唱倡导仁义礼智信等儒家信条的剧目。
阳戏仪式剧本体现“三教合一”的宗教信仰观。正如尤侗所言：“佛家的‘明心见性’，道家的‘修心炼性’和儒家的‘存心养性’其揆一也，内有一以贯之的等价观念。” [1] 阳戏坛上这种三教“一以贯之”的等价观念司空见惯。在川北，阳戏又称“三教坛”，“三教”即神图最上层所示儒门孔子、佛门释迦牟尼、道家始祖李老君。阳坛融儒、释、道三教文化于一坛。如“虔诚”祭词：“道释儒流三教，本名之辰星君星。金轮炽盛光玉佛，消灾息灾二菩萨。川主、土主、药王三圣，合棚戏福诸神，恭望圣慈俯降醮筵。”《天官开台》科仪唱道：“启首要唱白莲花、三教原来是一家、天皇翻身释迦佛、地皇翻身李老君，人皇翻身孔夫子，兴流三教到如今。”《请神》一出，即请儒、释、道三家神降临神坛：
把三教神灵请到一个神坛。虽然没有具体唱述儒、释、道主神的内容，但是敬观音、敬弥勒的偈诗，唱诵圣人神祇、讽喻世人忠孝礼义仁智的唱词、说白非常普遍。释、道、佛教说教意味很浓，前缘已定、因果相生、善恶有报等是仪式剧本的主体内容。儒、释、道糅合与民众对其似有非有、似信非信的态度形成我国特有的民间宗教文化形态，这是西南阳戏坛的宗教信仰特点。说其是民间宗教，因为阳戏坛没有创教祖师，没有严格的宗教组织，掌坛师不是专职人员，不是支配信仰的权威，没有特权；信仰多神，神祇之间互不统辖，没有经典教义，没有完整的思想体系；宗教信条、禁忌与民俗交织在一起，具有血缘性、狭隘性和地方性。 [3]
需要特别指出，阳戏坛呈现三教合一的特点，但又以道教为主流思想。不仅表现在道教戏坛数量方面上占优，而且即便佛教戏坛和儒教戏坛，或传播历史较短，或传播规模不够，都不足以撼动道教成为西南阳戏坛的主流文化。况且，阳戏坛的“三圣”，或“四圣”主神，皆被塑以道教神形象。
[1] 见清尤侗：《西游真诠序》，载朱一玄、刘毓忱编：《〈西游记〉资料汇编》，中州书画社，1983年，第217页。
[2] 见重庆江北清同治四年阳戏抄本，原本藏于江北县舒家乡五龙村江广金家中。
[3] 庹修明：《巫傩文化与仪式戏剧》，台北：国家出版社，2010年，第236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