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西南地区阳戏剧本”的界定
现就本书讨论过程中所涉及的几个概念给予限定。
(一)“西南地区”
从行政区划看,“西南地区”指云南、贵州、四川、重庆、西藏、广西六省(自治区、直辖市)。本书所论及“西南地区”是一个文化地理概念,指我国西南阳戏普遍流行的区域,包括四川中北部、重庆、贵州、湖南与湖北西部、云南东北部、广西北部等地。与行政区划意义上的“西南地区”既有重叠又不完全吻合。
(二)“阳戏”
阳戏是傩戏的一个品种,指流行于我国西南地区的以“阳(或阳字的同音字扬、杨、羊等)戏”为名称的一种祭祀戏剧。它有如下三个方面的性质:
第一,阳戏的傩之本质。凡傩戏均有驱鬼逐疫的本质特点,阳戏自然也不例外。“驱鬼逐疫,祈福禳灾”演出宗旨秉承上古“乡人傩”“乡人禓”的精髓,“酬神还愿”是对傩之本质的丰富。从阳戏祈福酬神的主调中依然能够看到傩戏的驱逐性遗痕,从民间艺人装扮钟馗、二郎或关公搜室驱鬼方式看,实际与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难(傩),以索室欧(驱)疫”(《周礼·夏官》)行傩形态一脉相承。
第二,崇奉“三圣”是阳戏的重要标志。在傩戏三教中,川主、土主、药王“三圣”主神属“下三教”。西南地区阳戏坛普遍崇奉“三圣”,各地戏班会根据演出地点或设“三圣”神位,或挂“三圣”神图。 [1] 每坛阳戏活动都是以“三圣”——川主、土主、药王为核心而展开,或演请三圣、送三圣,或演诸路神祇受“三圣”差遣奉命履行神职。阳戏坛奉“三圣”历史久远,清道光《遵义府志》载:“歌舞祀三圣曰阳戏。三圣川主、土主、药王也。” [2] 类似记载在西南地区方志中屡见纸端。 [3]
第三,以吉祥喜庆为表象特征。民众演出阳戏目的是祈福纳吉,演出场面一般是吉祥喜庆的。虽然早期阳戏班也还阴愿、做道场,荐亡灵,不过那是为还先祖生前所许愿信,使其先祖魂灵升天,也属喜庆之举。现在阳戏班有时也做道场、荐亡灵,不过这种场合不唱阳戏。
阳戏三方面的性质形如石落静湖荡起层层涟漪,呈现一个核心,两个向外扩展的同心圆。“核心”是与傩同宗,这一本质没有随着时间、地点的变化而发生改变。“一个核心,三个层面”蕴含着阳戏由“傩”向“戏”演化的线索。
因此,将本书的研究对象“阳戏”定义为:以“驱鬼逐疫、祈福禳灾、酬神还愿”为本质,以崇奉“三圣”为重要标志,以吉祥喜庆为表象特征,广泛流行于我国西南地区的以“阳(或阳字的同音字扬、杨、羊等)戏”为名称的一种祭祀戏剧。需要特别明确一点,现阶段湘西地区阳戏已无仪式,也不见奉“三圣”主神,但仍列入本书的研究范围,主要原因在于湘西地区阳戏超过了仪式性阳戏的发展阶段,成为民间小戏形式。
(三)剧本
本书所论阳戏剧本指在西南巫傩文化语境中生成、发展并不断完善的“有形剧本” [4] 。阳戏有形剧本指用于阳戏演出的各种手抄形式和印刷形式的疏文、阳戏仪式戏和世俗戏剧本。
[1] 以湘西阳戏为典型的世俗性阳戏除外,那是由奉“三圣”仪式性阳戏衍生的新形态。阳戏流播区对“三圣”身份的认同基本一致:川主、土主、药王,只有酉阳阳戏坛供奉“三圣”主神是刘备、关羽、张飞,而关羽位尊于刘备、张飞之上。
[2] 清·黄乐之、平翰等修,郑珍纂:《遵义府志》,《中国地方志集成》贵州府县志辑第32册,影印清道光二十一年刊本,成都:巴蜀书社,2006年,第416页。
[3] 民国年间的《独山县志》、《桐梓县志》等皆有记载。王华裔、何干群等:《独山县志》,《中国地方志集成》贵州府县志辑第23册,影印贵州省图书馆据民国四年刊本复制油印本,成都:巴蜀书社,2006年,第355~356页;李世祚修,犹海龙等纂:《桐梓县志》卷三十一,《中国地方志集成》贵州府县志辑第37册,据民国十九年铅印本影印,成都:巴蜀书社,2006年,第399页。
[4] 阳戏有有形剧本和口传剧本之分。口传剧本指阳戏师傅们在阳戏活动中体态诵言、口耳相传的祭祀语及其一些神祇故事。因口传剧本易变性强,流动性大,完整论述需较长篇幅,所以在此不论,拟另行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