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雕像面具
从角色面部装扮的视角看,黔域阳戏坛的表演反映了戏剧从傀儡演戏、面具扮演到涂面勾脸的历史发展轨迹。除每个阳戏坛神龛上供奉的“三圣”木偶神雕像外,在一些历史较长的阳戏坛上,仍保留着为数众多的木偶神。当然,戴面具演出是多数阳戏坛通行的做法,然而,黔中和黔北地区的阳戏坛上,涂面勾脸的扮装方式已悄然出现。
一、“傀儡演剧”
1.“三圣”及太子戏神
西南阳戏坛,尤其是贵州阳戏坛至今仍遗存江南地区阳戏“傀儡演剧”的原生态痕迹。在黔域阳戏坛上,最常见的木偶有主神川主、土主、药王“三圣”和太子戏神,还有部分阳戏神祇,以及牛、虎等动物类偶神。
(息烽黄晓亮坛“三圣”)
(湄潭潘年刚坛“三圣”)
(福泉曾华祥阳戏坛,从左到右依次为:川主、土主、药王)
阳戏坛上,最常见的是祀奉川主、土主、药王“三圣”木偶神像,他们或被置于堂屋的正面神位,如息烽县流长乡黄晓亮阳戏坛;有的在堂屋的侧面神位,如湄潭县复兴镇潘年刚杨阳戏坛;有的被置于“神柜”保存,如福泉市黄土哨聂仕学坛、曾华祥坛。
(福泉徐大学坛“三圣”,从左到右依次为:川主、土主、药王)
(罗甸覃智秀坛“三圣”,从左到右为:土主、川主、药王)
(罗甸覃智秀坛“三圣”神位)
(开阳刘正远戏坛过火的偶神)
(湄潭潘年刚坛主神,放于堂屋神龛上)
川主为阳戏坛第一主神,一般被认为是秦蜀郡太守李冰或宋太守赵昱,穿黄色服装,“神是灌州李二郎,身穿一件缎子黄”。土主为第二主神,被认为当地土地神,身份不固定,穿红色衣服,“土主爷爷得了道,身穿一件缎子红”。药王为第三主神,通常指唐朝神医孙思邈,穿青色衣服,“药王神爷得了道,身穿一件缎子青”。
阳戏坛上的另外一尊重要的神祇是太子。他被寄予保佑愿家子嗣绵延、子孙满堂和佑护坛师祭祀演出过程顺利。太子神平日放在掌坛师家的神龛上,演出正戏时,被放在正神位上,演插戏时,被放置于戏台的内台上。
阳戏虽然祭祀性与仪式性较强,但毕竟具备了戏剧的种种要素,如阳戏演出“戏神”这一环节是必不可少的,只是不同阳戏坛太子的服饰不尽相同,形象也略有差异。
(罗甸覃智秀坛神龛上的太子塑像)
(福泉徐大学坛太子戏神)
(息烽黄晓亮阳戏坛太子塑像)
(湄潭吴德华坛太子塑像)
(湄潭廖天永坛太子像)
息烽县黄晓亮坛上的太子戏神着一蓝色长袍,平日在掌坛师神龛上与三圣主神一起受人祭祀供奉,演出时置于神案上或戏房内的桌子上,不参与扮演角色演出。而湄潭县吴德华存戏神太子,颈部和四肢关节由凹凸槽相连接,能够灵活做出各种动作,可见太子参与阳戏表演。
2.其他神祇
阳戏坛上除祀奉“三圣”和太子神外,还祭祀王灵官、三伯公婆、钟馗、纠察神、催愿仙官、梅花小姐等神祇。不同阳戏坛所祭祀的神祇大同小异,“小异”的部分突出了特色的区域文化。
福泉市城厢镇田坎村曾华祥阳戏坛共有木偶神22尊,其中有川主、土主、药王“三圣”主神,另外有急事郎君、关公、田将军、霸王、开山、韩信、碓磨小娘等19尊偶神,除“三圣”外,每位神祇脑后部皆为扁平,用毛笔写有神祇名称。
(木偶神)
(急事郎君)
(关公)
(田将军)
(霸王)
(开山)
(韩信)
(碓磨小娘)
曾华祥阳戏坛上还有春牛、虎等动物类神祇。
(福泉曾华祥坛“春牛”)
(福泉曾华祥坛“白虎”)
福泉市龙昌镇黄土哨徐大学阳戏坛还有开山、田将军、郭将军、员外、胡将军六尊木偶神。
(福泉徐大学坛“开山”)
(福泉徐大学坛“田将军”)
(福泉徐大学坛“郭将军”)
(福泉徐大学坛“员外”)
(福泉徐大学坛“胡将一”)
(福泉徐大学坛“胡将二”)
开阳县南龙乡坝桥村刘正远阳戏坛木偶神祇。桥村阳戏坛有木偶戏神一宗,因年岁久远,虫蚀严重,木偶神面不可辨认,又遭火灾,外表服饰焦碎不堪。
(开阳县刘正远坛“田将军”)
(开阳县刘正远坛头部遭严重虫蚀的偶神)
二、面具扮演
戴面具演出一度是阳戏的重要标识之一,例如在重庆市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小河镇小岗村阳戏坛就直称“面具阳戏”。因为阳戏演出历史久远,所以几乎每个阳戏坛都保存有制作时间较长的面具,并把面具看作是阳戏坛生存的重要标志。
在贵州开阳县南龙乡中桥村阳戏坛,由掌坛师刘正远完好保存有一张晚清时期的土地面具。如图:
晚清面具:土地(正面)
晚清面具:土地(反面)
福泉市城厢镇马田村曾华祥阳戏坛有面具34张。
(二郎)
(先锋)
(开山)
(鬼谷先生)
(周仓 韩福)
(老秀才)
(员外)
(崔虎)
(蔡阳)
(秦祺)
(钟馗)
(行童)
(关平 大秀才)
(孔秀)
(王直)
(歪嘴姨妈)
(张飞)
(曹操)
(刘备)
(皇娘)
(土地婆)
(梅花)
(刘号姑)
(范郎 张子房)
(皇娘)
(判官)
(孟姜)
(夏侯登)
(娘娘)
(土地)
(关云长)
(小鬼)
(和尚)
面具制作三个鲜明的特点:其一,突出“神”的特殊点,如二郎神的“纵目”,关公的“美髯”“红脸”,钟馗的“煞神”等相,以此区分神祇的身份;其二,角色区分面部重“彩”而轻“刻”功,用勾脸涂面和髯口装饰面具的情况在戏坛面具上非常普遍;其三,多个面具用红色点缀双颊,眉多化成柳叶状,帽带常雕成花纹绸缎状。据掌坛师曾华祥介绍,这些制作时间为民国后期。现由曾华祥保存。
福泉市黄土哨徐大学阳戏坛保存面具18面。
(霸王)
(秦童)
(梅花)
(乡约)
(刘备)
(孟姜女)
(土地)
(甘夫人)
(关圣帝君)
(小鬼)
(韩信)
(张飞)
(唐二)
(范杞良)
(川主)
(灵官)
(开山莽将)
(白猴)
对比杨光华先生所编著的《且兰傩魂——贵州福泉阳戏》,没看到实物的面具有钟馗、萧何、糜夫人、和尚、乡约六面。 [1]
徐大学阳戏坛面具制作时间在清光绪年间。特点是面阔且饱满,注重以耳朵、嘴部、眼部和头饰的刻画来显示人物的性格特点。
开阳县南龙乡田坎村谷顶家谭光明阳戏坛存有9张面具,其中木雕刻面具6张,纸壳糊制面具3张。木刻面具时间较长,据掌坛师谭光明讲,制作时间在晚清时期,纸壳糊制面具显然制作时间较晚。6张木雕面具雕刻风格独树一帜:脸宽鼻阔,鼻、面颊、双目、额暴突;其中二郎神、杨六郎、尉迟恭双目无珠,尉迟恭、孟良、焦赞两绺山羊胡长卷至嘴两角;面具戴冠,冠呈战盔状,盔沿带为细密网纹状,冠上有簇状短翎,肖像反映应为胡人战将。该阳戏坛面具风格鲜明,蕴含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值得研究。
(谭光明班面具)
(周仓)
(二郎神)
(杨六郎)
(尉迟恭)
(孟良)
(焦赞)
息烽县九庄阳戏坛则有土地、和尚两张面具,有两绺白色美髯,弯眉笑口,满面笑容。据掌坛师潘年高说,均为民国初年制作。
(息烽九庄阳戏坛 “土地”面具)
(息烽九庄阳戏坛 “和尚”面具)
湄潭县阳戏面具主要由面具雕刻艺人吴德华、杨志刚先生保存,共16张面具。其中吴德华所存面具有6张,面呈紫铜色,表情丰富,活灵活现,每个面具为一体制成,据吴德华说面具制于清光绪年间。这些面具曾于1994年11月3日被吴德华带至日本大东町“古代铁歌谣馆”剧场用于演出中国少数民族之傩堂戏《骑龙下海》,吴德华作为首演演员出演。
(开路先锋)
(唐二)
(包公)
(甘生八郎)
(和尚)
(土地)
与之对照,杨志刚所制作的面具艺术性更高。突出表现在神祇面具的下巴、眼珠设置机关,使其翕张转动自如,而且善用圆瞪的大眼珠和长而浓的胡须来点缀其凶恶的面具表情。而世俗人物面具则是柳眉细眼、笑容可掬的民间善神形象。
(包公)
(山王)
(灵官一)
(土地)
(灵官二)
(甘生八郎)
(秦童)
(傩家戏女)
(笑和尚)
(唐二)
湄潭县复兴镇湄江湖村潘年刚阳戏坛保存面具4张:土地、唐氏太婆、秦童、包公。这四张面具,尤其是唐氏太婆、包公、秦童,明显是傩堂戏上的神祇,标明这不是纯粹的阳戏坛,是傩堂戏与阳戏混合型的坛班,不过本地不称傩堂戏,而称“了愿戏”。
(土地)
(唐氏太婆)
(秦童)
(包公)
但随着阳戏不断与地方表演艺术形式的融合,面部装扮渐渐出现涂面、勾脸、画脸谱等方式,不过由于农村演出条件有限,戴面具表演仍是众多阳戏坛所采取的形式。
[1] 杨光华:《且兰傩魂——贵州福泉阳戏》,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第47~5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