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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禹之俗,布依族六月六的节俗探源
所属图书:《布依族六月六》 出版日期:2015-04-01 文章字数:8289字

夏禹之俗,布依族六月六的节俗探源

“六月六”节,是布依族最隆重的传统节日之一。这天,村寨家家户户杀猪、杀狗、包粽粑等举行节日祭典、盛宴。男女老少身着盛装艳服,欢庆节日,有的称“布依年”,有的称六月桥布依歌节,还有称六月六——“打保符”、“跳六月坡”等。尽管各地称法不同,形式不一,但其节日内容是一致的,最为突出的有以下几方面:节日时间,都定于农历六月初六这天。有的地区在这前后虽有活动,但都以这天为最隆重。是日,在布依族长期集社之地,开展大规模的“玩龙”活动,村社庙前举行祭龙盛典,俗称“访巳”,祭祀“巳神”。(“巳”是布依族对大蛇的神化之称)用白纸剪成白纸马、白纸人或白的三角旗,染上鸡血,插于稻田中,奉祀“白马”。这天下午,中老年人必须把家里的衣笼垫被等物品,全部挑到河边洗净。并有“六月六,龙晒服,打湿龙袍晒龙衣,清干洗净人康福”的念词。其意是这天龙要出来洗澡,将龙洗过澡的水来洗各种污物和人身上的污垢,即可避邪保平安;村寨的少年男女,挑着煮熟的鸡腿和粽子到河边、田坝水口边祭祀河神、水神和天神,互用竹筒水枪展开大规模的水战等。意在祈求神和祖先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阖家平安,村寨康乐。

《民族理论和民族政策纲要》(刘锷、何润)一书的观点:“民族风俗习惯的产生,具有深刻的社会历史根源。”若将广大布依族地区现仍流传的六月六习俗与古文献的记载联系起来进行研究,是能够探索出这一传统节日根源的。

布依族传统节日以农历六月初六为最隆重,是对夏禹生辰的纪念。

《布依族简史》(《布依族简史》编写组)云:“布依族的族源,据现有汉文史籍记载,最早可以追溯到古代的越人。古越人在殷商时期,已大量活动在我国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布依族与‘骆越’有密切的历史渊源。”布依族是古“骆越”的后裔,这是史学界早已公认的。从民族学方面考证,布依族也应是古“骆越”的后裔。《夜郎考》(贵州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说:“越人有楼居、鼻饮、着桶裙、断发文身、左衽等习俗,这与江南的地理条件有关。楼居是为了防潮湿,鼻饮是为了兴奋解暑,着桶裙是便于透凉,断发便于涉水,文身是水居民族‘避蛟龙’的一种手段,左衽是天热和劳动所必需。这些习俗,凡越人大都具备。”这些与布依族居住的“依山傍水,气候湿热”的地理条件是完全一致的。古越人的这些习俗,现今布依族的广大地区仍有传承。结合古文献对布依族的记载,更是一目了然。《贵州通志》卷三云:“仲家(布依族),贵州惟此类最多,习俗大略相同。……待客以杀犬为敬……架楼而居……俗尚铜鼓,以声音雄壮为贵,祀鬼待客,击之以为乐。”“仲家”是始于元代的对布依族的称谓,故《元史·地理》有“栖求等处仲家蛮”的记载。史书上记载的以上古越人习俗,只要来到布依族村寨的专家学者,可目睹现今的布依族,仍然保持古越人的上述习俗,是布依族先民在长期的历史进程中,世代相传下来的。这佐证了布依族是古“骆越”人的后裔。

这里自然又涉及骆和越的称谓问题。从史书记载看,骆是越的别称和最早名称。《后汉书·马援传》李贤注曰:“骆者,越别名。”戴裔煊先生在《僚族研究》中,曾有灼见地指出:“越人本来别称应为骆。”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转载谷因先生《中国古代史——先秦至隋唐》的论文指出:“骆越的族称是以越和骆互为别称的。”骆越是先秦时期居住在今广西西部和西南部,广东西南部和南海岛屿及贵州境内,越南北部的越人。从史籍文献记载的时序看,“骆”是骆越最早的名称。骆越在先秦时代其族称为“骆”。“古越人在殷商时期,已大量活动在我国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古骆越地也。”布依族来源于“骆越”,其原因有二:其一是,布依族先民长期活动的中心为“洛”“雒”“骆”。如牂牁江流域地区。《唐书·地理志》载:“本牂牁江,俗称郁状江,即骆越水也。亦名温水,古骆越地也。”这些地区,就是布依族先民长期活动的南北盘江、红水河及其支流流域的广大地区,因而得名。其二是,因垦食“雒田”或“骆田”而得名。《水经注》曰:“交趾未立郡县之时,土地有骆田,其田随潮水上下,民垦食其田,因名雒民。”“雒田”与“骆田”通。“骆越”之意,就是“垦食雒田的人”。“雒田”不仅交趾有,南北盘江、红水河及其支流流域都有。布依族称山间所形成的谷地为“洛”。“洛”“雒”“骆”,意即“骆田”就是山谷里的田。布依语称田为“纳”,就是现在的布依族地区,还有称山谷里的田为“纳洛曼”(寨边的山谷田)、“纳洛宫”(山谷里的弯田)、“纳洛更”(山谷上边的田)、“纳洛那”(山谷下边的田)等田名。可见,《贵州古代史》(周春元)称“布依族与‘骆越’有密切的历史渊源”是有充分历史依据的。

那么,夏禹族和骆越族又是什么关系呢?据古文献记载和民族学资料综述,骆越族和夏族有着同源关系,骆是夏族最早的名称。因为,夏族的主要活动中心在今河南的伊水、洛水一带。《逸周书·度邑》云:“自洛纳延于伊、纳,居易无固,其有夏之居。”朱石曾《逸周书·集训校释》曰:“雒,雒水入河处,在河南巩县北;伊,伊水入雒处,在河南府偃师县西南五里。”巩县、偃师地都在洛水之滨。《左传》昭公七年:“天王使刘定公劳赵孟于颖,馆于雒汭。刘子曰:美哉禹功!明德远矣。微禹,吾其鱼乎?”看到洛水就联想到大禹治水的丰功而感慨。可见周人尚知大禹曾在河南洛水一带治理洪水之事。历史上洛水因受西部高地涨洪而常闹水患,《水经注·谷水》云:“昔洛水泛滥,漂佚者众。”《夏书》“太康失邦,昆弟五人,须于洛汭,作《五子之歌》”。《史记·夏本纪》《集解》引孔安国曰:“太康五弟与其母待太康于洛水之北,怨其不反,故作歌。”说明太康时代夏族是居住在洛水之滨的。《国语·周语上》云:“昔伊洛竭而夏亡。”《帝王世纪》称:“桀淫乱,灾异并见,雨日斗射,摄提移处,五星错行,伊洛竭,彗星出,鬼哭于国,汤伐之。”都把夏朝的灭亡和伊水洛水的枯竭联系起来。《史记·封禅书》曰:“昔三代之君皆在洛河之间。”这些记述,都指明伊、洛流域是夏族的基地。考古发掘的河南偃师二里头夏文化遗存有十多处,都可佐证“有夏之居”在伊、洛水流域,伊、洛水当因夏族及其先民所居而得名。古代的“洛”“雒”“骆”系同音同义,后来周人东进,营建洛邑,取名成周,即洛阳、洛水一带,后来出现许多以洛为地名的行政区,如洛州、洛阳府、昌洛县、洛川县、洛水县、洛南县等,都曾与骆人所居有关,当因夏族先民称为“骆”而得名。

夏族首领先祖的名号为骆。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说:“氏族个别成员的名字,也常常表明他属于哪个氏族。”在原始社会,氏族部落首领的名字,往往和该氏族部落的名称是同一的。

夏禹的祖先都以“骆”为名。《山海经·海内西经》曰:“黄帝生骆明,骆明生白马,白马是为鲧。”“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令,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腹)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郭璞注曰:“鲧即禹父也。”则骆明为禹祖了。骆明,名骆字明,而白马亦即骆,所谓“骆”,《尔雅·释畜》曰:“白马黑鬃曰骆。”夏族祖先的名字为骆,表明夏族先民之族称为骆。夏族之先祖颛顼也与骆有关。《大戴礼·五帝德》曰:“禹,高阳之孙,鲧之子也。”《世本·帝系》亦曰:“颛顼生鲧,鲧生高密,是为禹。”对照上引经书所言,禹先世系,颛顼当即骆明,这位夏族先祖也与骆有关。

夏禹也有骆的名称。《路史·后纪》:“鲧纳有莘氏之女曰志,是为修已,年壮不字,获若后于石纽,服媚之而遂孕。岁有二月,以六月六日屠疈而生禹于焚道之石纽乡。”即禹之生辰为夏历六月六日。如前所述,“鲧即禹父也”,则骆明为禹祖了。禹也与骆有关。

夏禹系族和古越人系族有直接的同源关系。《史记·越世家》曰:“越王勾践,其先禹之苗裔,而夏后帝少康之庶子也。封于会稽,以奉守禹祀,文身断发。”《汉书·地理志》亦云:“(越)地其君禹后,帝少康之庶子云,封于会稽,文身断发以避蛟龙之害。”史实表明,越系氏族和夏禹民族属于同源关系,越王当是夏禹的后裔。《夜郎考》(贵州省社会科学历史研究所)中有一种观点:“瓯”又写作“呕”“区”“欧”,是“百越”民族最早的称谓,往往与“骆”“越”连称,呼为“瓯骆”或“瓯越”,“骆越”或作“雒越”,有时也单称为“骆”或“雒”,“凡南方广大地区的越人,都可称为‘骆’”。《贵州古代史》和《贵州古代民族关系史》(侯绍庄、史继忠、翁家烈)亦称:古代在“贵州的主要是‘百越’族系中的‘西瓯’‘骆越’这支较大的族群”。布依族与“骆越有密切的历史渊源”。春秋战国时,古越人在五岭以南建立了许多大小部落联盟,其中“骆越”一支分布的地区,包括有现在布依族居住的红水河、南北盘江流域。因此,布依族当系大禹、帝少康和越王勾践的后裔。故古往今来,布依族自称“百越”“布越”“布依”(译音),是有其深刻的历史根源的。历史记载表明,布依族古往今来确定农历六月初六为传统节日,是对本族先祖大禹生辰的纪念。

六月六开展大规模的“玩龙”活动,举行“祀巳”祭龙盛典,祭祀“白马”和清洗衣物的习俗,是本族先民图腾崇拜和祖先崇拜习俗在今布依族地区的传承。

远古氏族的始祖名字往往就是这个氏族图腾的名称。上述夏族几代首领祖先的名号都称“骆”和与“骆”有关,说明骆是夏族先民的图腾物名。骆,就是白身黑鬣的马,《尔雅·释畜》曰:“白马黑鬣曰骆”;《毛传》曰:“白马黑鬣曰骆,黑马白鬣曰雒。”骆和雒都是马,故常通用,都是夏族先民崇拜的图腾。《礼记·明堂位》曰:“夏后氏骆马黑鬣”,骆马黑鬣是夏族的标志,表明夏族显然以骆马为图腾。正因为夏族先民以骆马为图腾,故此,禹尚有祭祀白马和以白马作祭牲之俗。《越绝书·越绝外传记地传》曰:“禹知时晏岁暮,年加申酉,求书其下,祠白马禹井。”《吴越春秋·越王无余外传》曰:“禹乃东巡,登衡山,血白马以祭,不幸所求。”这两条重要资料,说明的是禹有祀白马和以白马作祭牲之举。从民族学资料方面来研究,也可表明,在原始社会曾盛行图腾制,每个民族部落的人们,认为图腾是自己的始祖和保护神,对它顶礼膜拜,进行各种各样的祭祀活动。禹之祀白马和以白马为祀性,显然是夏族先民以白马为图腾的印证。所祭祀神灵,自然是该民族所崇拜的图腾白马神,以求其佑已达到所求。白马就是骆马,祭祀骆马图腾,是夏族先民称为“骆”的由来。又《五函山房辑佚书》辑《随巢子》曰:“夏后之兴,方泽出马。”把方择出马视为夏兴的瑞兆,也是夏族先民以马为图腾的映照。由此可知,骆是古越族别称和最早名称,也是夏禹族最早的名称,越族最早称骆,源于越族先民以骆马为图腾;夏族最早名称曰骆,亦源于夏族先民以骆马为图腾。这说明古越族和夏族存在同源关系,即都出自古骆人。

太古时代的图腾崇拜,认为龙马是同种图腾。《东京赋》云:“龙图授禹,龟书畀姒。”《龙的实质和起源》(屠武周)认为:“所谓河图洛书,它不过是出土的古代民族文化遗产罢了,是刻着龙或马的图形石刻和石画。……是出自黄河与洛水,水流从地下层冲刷出来的原始社会人们刻画的龙马与圈点等。这种石刻与石画是记录远古时代文化发展的痕迹,可以说明我国太古时代有一个部落是崇拜龙的,奉龙为图腾的。”这种河图洛书是出自洛水,这个崇拜龙马的太古民族当是夏族及其先民骆人。考古资料也可以印证夏族有崇拜龙马的习俗。河南偃师出土的二里头文化前期的陶片上,刻有一带爪的龙,“此二里头龙系马头,鱼的身鳍,以及鳄鱼(或蜥蜴)之类的趾爪等复合而成”。这其实是马的龙化形象。

骆夏族崇拜龙马图腾,并把自己比作龙的化身,夏禹曾祖轩辕黄帝亦是龙化形象。《春秋合诚图》曰:“轩辕,主雷雨之神也。”《大象列星图》曰:“轩辕十七星在七星北,如龙之体,主雷雨之神。”《史记·封禅书》称:“黄帝系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即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皇,黄帝上骑,群臣后官从上者七十余人。”《山海经·海内东经》论述黄帝曰:“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鼓其腹则雷。”《淮南子·天文训》云:“中央土地,其帝黄帝,其佐后土,执绳而制四方。”说的是黄帝遂为天帝之中央天帝。上述史迹载,黄帝“如龙之体”,“龙身而人头”,“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都记载黄帝即是龙,龙即是黄帝。

夏禹之祖颛顼也是龙化形象。《吕氏春秋·古乐》曰:“帝颛顼生身苦水,实处空寻,乃登为帝,惟天之合,正风乃行,其音若熙熙凄凄锵锵。帝颛顼好基音,乃舍飞龙作乐。”《世本》张树樟集补注本云:“颛顼命飞龙氏铸洪钟,声振而远,谓有翼之龙。可乘驾,故称‘飞龙’。”《世本·帝系》曰:“颛顼生鲧,鲧生高密,是为禹。”上述记载,说的是夏禹祖颛顼(即骆明)崇拜龙,把龙和铸洪钟、治水害紧密联系在一起,都是与龙有关。

鲧,夏禹之父,也是龙的形象。《山海经·海内经》云:“白马是为鲧。”鲧原系天上白马。《周礼·夏君·人》曰:“马八尺曰龙。则天马化龙,当无足异。”可见,夏禹之父,也是天上白马化成的龙。

夏禹也是黄龙形象。《山海经·海内经》郭璞注引《开诬》云:“鲧死三岁不腐,剖之以吴刀,化为黄龙。”又《初学记》卷二二引《归藏》云:“大副(剖)之吴刀,是用出禹。”鲧以剖而化黄龙,禹则以剖而出自鲧腹,即黄龙则禹。《说文》曰:“禹,虫也。”注:虫即是蛇,是龙。夏禹的形象亦龙。

布依族地区六月六举行“歌会”“歌节”“六月桥”等活动,仍是与龙崇拜有关,意在“闹龙”。即用千百万布依族人民的高亢歌声,把龙闹醒,不要老是沉睡深渊,忘记为布依族人民造福。这同样是一种龙崇拜的遗俗。

除六月初六“布依年”外,还有一些节日中也有龙崇拜的内容。如广大布依族地区每年正月初一凌晨,鸡叫三遍时,姑娘和新媳妇们换上新装,扎上红头线,挑着水桶,拿起香和纸钱到井边祭龙,挑“金银水”。其念词是:

念毕,才舀“金银水”挑回家。把布依族的安乐与对龙的崇拜和祈求联系起来。安顺市龙宫镇龙潭寨布依族每年正月或二月的“拉龙扫寨”更是典型的祭龙盛典。是日,小伙子们攀壁摘藤,姑娘们河畔采菁,以藤为龙身,以叶为龙鳞,以草为龙须,以刺为龙爪,扎成一条活灵活现的草龙。并以龙潭深处的一块青石为龙头,制作一条石龙。人们抬着草龙,牵着石龙,敲锣打鼓吹唢呐,绕尽山水间和全寨大小巷。男女老少新装艳服,家家户户烧香点烛,祈求龙佑庄稼丰收,阖家平安等。这些活动都与龙有关,体现了对龙的崇拜和祭祀。

人类在远古时期,从图腾崇拜到对祖先的崇拜,是一种发展进步。当他们认为自己的氏族与某种动物或自然物有着特殊的关系,而将这种动物或自然物当作本氏族的起源和保护者,将此当作本氏族的象征和神灵进行崇拜,这就是图腾崇拜;随着劳动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人类对某些自然现象有所认识,稍稍从生活中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可以改变自然的,于是就特别重视和崇拜祖先们用自己的力量所创造出来的种种劳动经验,这就是对祖先的崇拜。如前所述,大禹和越王勾践是布依族的先祖。“黄帝生骆明,骆明生白马,白马是为鲧”,“鲧即禹父也”。不言而喻,布依族自然与黄帝有着密切的历史渊源。

一个民族的节日习俗,是该民族在长期的历史进程中形成的,它反映这个民族的历史传统及文化心理,是“古代风俗的贮藏库”。布依族六月六传统节日“巳”,举行祭龙盛典,祭祀“白马”,清洗衣物的习俗,是上古时期骆夏族的图腾崇拜发展为祖先崇拜的遗俗,在今布依族地区的传承。

布依族六月六少年男女水边用竹筒水枪打水战的习俗,是对大禹治水功德的纪念。先看古文献对大禹治水功德的记载。马肃注引《遁甲开山图》云:“古有大禹,女娲十九代孙……尧理天下,洪水既甚,人民垫溺。大禹念之,乃化生于石纽山泉。……能知泉源,代父鲧理洪水。尧帝知其功,如古大禹知水源,乃赐号禹。”王逸注《楚辞·天问》云:“禹治洪水之时,有神龙以尾画地,导水所注,当决者因而治之也。”《荀子·成相》云:“禹有功,抑下鸿(洪),辟除民害逐共工。”禹为人缅怀颂歌盖久矣。说的是大禹带领治水大军,经历艰难万险,治理了洪水,消除大水患,“避除民害”“禹有功”,人民不忘大禹的功德,世代对他缅怀歌颂和纪念。这一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纪念活动,在今布依族地区仍被广泛传承。按照布依族老人们所说,六月六少年男女于河水边打水战,是“前人兴,后人跟”:是当年大禹带领治水大军大战洪水情景的再现,是对大禹治水功德的纪念。

六月六祭祀社神、水神、山神和天神,是以种植水稻著称的布依族对祖先生产经验的继承和奉祭。大禹治理洪水后,发水稻种给人民种植,“止民之饥也”。晋张华《博物志》卷六云:“海上有草焉,名筛。其实食之如大麦,七月稔熟。民敛获,至冬乃讫,名自然谷,或曰禹余粮。”《玉函山房辑佚书》辑《河图括地象》曰:“尔禹,来岁大旱,西山土中食,可以止民之饥也。”之后,后稷又教人民播种五谷,《书吕刑》云:“后稷降播种,农殖嘉谷。”人们有了谷种,有了耕作技术,用水来种植,把水害变为水利,农耕有发展,有粮来充饥,当因不忘先祖的功德。布依族六月六,正值插秧上坎时,祭祀田坝中“水口”,是对本族先祖发明种“自然谷”,有“禹余粮”的奉祭。后稷教布依族先民种谷的方法后,才出现五谷丰登,生活改善的境况。当然不忘“稷降播种,农殖嘉谷”的后稷——“稷神”的奉祭。汉蔡邕《独断》云:“稷神……周弃亦播殖百谷。以稷五谷之长也,因以稷名其神也。”因此,布依族六月六祭祀稻田,即祭祀“稷神”,是稻耕民族对祖先生产经验的继承和纪念。后稷是布依族人民世代崇拜的人物。故在布依族家庭的神榜上,写上“后稷先师”长期奉祀。种植水稻的条件,除水、种、耕作技术外,更需要有土地和阳光。因此,种植水稻的古代民族,必然得崇拜土地和阳光。祭祀社神、土地神和天神。据《淮南子。汜论训》云:“禹劳力天下而死为社。”高诱注:“托祀于后土之神。”祭祀天神,即是祭祀给水稻带来阳光、雨露的日、月、星辰等。祈求天神保佑风调雨顺,稻谷丰收。正如杨路塔先生在《古羊“六月桥”布依歌节》一文说:“布依族先民认为,天神是主宰人间的雨旱,病虫害和五谷丰歉的权威。”“举行祭祀天神的活动……祈求天神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不遭水灾、旱灾、虫害。”现今广大布依族地区和长顺县古羊地区布依族一样,六月六举行祭祀社神,土地神、山神和天神的活动,都具有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畜平安的共同文化心理。古籍上的记载和现今布依族地区保存的习俗如此一样,并非是意外的巧合,而是布依族先民古老的习俗在今布依族地区的传承,是以种植水稻著称的布依族对先祖传承下来的生产经验的崇拜遗俗,更是布依族六月六举行祭祀活动的历史渊源。

布依族以种植水稻著称,是有充分历史依据的。元代以后,即称布依族为“仲家”。费孝通先生云:“种(仲)家族称来源与其从事农业水稻耕作有密切关系。那无非是说明以种植水稻著称于世的布依族先民,曾经被称为‘水稻’民族罢了。”今人研究的成果说明布依族是以种植水稻为著称的民族,古文献记载也可印证。《百越史研究》(朱俊明)云:“越人种植水稻的历史十分悠久。早在新石器时代,越族的先民人工栽培水稻的生产,不仅是比较普遍的,而且在一些地区……已经达到一定的高度。”《国语·越语》载:“勾践载稻与脂于舟以行。”《史记·货殖列传》亦载:“楚越之地,地广人稀,饭稻羹鱼。”《越绝书》也同样记载着勾践时“地植稻粟”。《异物志》又云,西汉时期的交趾(越中心地),水稻已是“一岁冬夏再种”。这些史实说明,布依族先民——古越人种植水稻的历史悠久,而且在一些地区,已发展到一年“两熟”的高度。

布依族六月六传统节日,古有文献及史书记载,现有260多万布依族人民的传承,而且专门选定农历六月初六而不选择五月或七、八月的某一天。这是该民族先民在长期的历史进程中,世世代代沿袭下来的,对先祖大禹生辰的纪念。

当然,布依族这一传统节日有其深刻的历史渊源和意义。但是,作为民族传统节日,当然有其产生、稳定和发展的过程。随着历史的发展,在保持古老传统内容的基础上,后来有的布依族地区为了纪念本族的民族英雄,纪念本族男女青年为争取婚姻自由,作不屈不挠斗争的英勇事迹,赋予六月六节新的内容。如黔西县治中布依族六月六的“天贶节”,有纪念宋朝时布依族人民“铁棒开花”起义成功的内容。镇宁扁担山六月六亦有纪念一对男女青年英勇抗击一日婚姻制度的内容等。现在,许多布依族地区在保持古老传统节日内容的基础上,增添了文体活动的内容。这使节日内容更加丰富,形式更加多样,氛围更加浓郁,体现了布依族人民的发展进步。

布依族六月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