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安——从安龙走出的企业家
“假若没有改革开放的方针政策,那么,中国不会有今天的高速发展,刘国安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功。我常常教育儿孙一定要铭记共产党好、社会主义好、改革开放好这个真理。”
说这话的是贵州省开阳安达磷化工公司董事长、拥有上亿资产的刘国安先生。你根本不相信,他是一个只读过小学四年级,挑过大粪、种过蔬菜的苦孩子,他通过自学,成长为一名能设计、制图、计算、安装的高级技师,后来又成为一名策划、管理、经营型的企业家。
走出安龙 拜师学艺
刘国安,安龙县人氏,家住县城小西门外复兴街菜园子。
他的家,早年实为一个小康书香之家,父辈五兄弟都是读书人,有三位曾是县城中、小学的资深教师,其父十五岁时,步行十天,穿烂八双草鞋,从安龙到贵阳考入贵阳高师,毕业后回乡任教,当过省立安龙中学第三任校长。
刘国安出身于这个书香门第,如不是家道中落,也许会成为一位佼佼学子、乡中秀才,不持教鞭即掌官印。然而他小小年纪便父母双亡,一把锄头、一对粪桶、一双草鞋伴着他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心存高远的他,不安于这种单调枯燥的生活。但因为生活在一个封闭落后的县城,目光短浅,不曾有过什么奢望,他只想做一个“天干饿不死”的手艺人。说来也算幸运,一位年轻的外来木匠看中了他的精明勤快,便带着他到黔桂交界一带的乡间做木工活路。一晃两年,他已能独立打制桌椅床柜,眼看就要出师,但是他仍然不满意这种全手工的简单劳动。他记得父亲曾说过,“站得高,才能看得远,走得远,才能学得多”。他萌生了到“点灯不用油,干活不用手”的大都市学点先进手艺的念头。
1956年7月,命运之神圆了他的这个梦。新建不久的贵州省安装公司到安龙招工,他户籍所属的新安镇推荐他报名应招。政审、体检、测试全部合格,他很快就来到了他向往的大城市贵阳。
当他第一次走进车间看到车、钳、刨、铣等机械通过电动运转生产的时候,他惊得目瞪口呆。再听师傅讲电机、马达、热能、机械能等原理时,他如坠雾里烟云。一位负责人面对他们这批初来乍到、参差不齐的学工们说:“社会主义是天堂,没有文化不能上,需要经过半年培训,考试合格才能成为正式学工。”
培训班设在离贵阳市区5公里的鹿冲关,刘国安被分在机电班,一天学习10个小时。学员中呈现出三个档次,一档是听得懂、做得成;二档是听起来吃力,做起来可以;三档是听不懂、做不成。刘国安属第二档。在培训班半年,他没有星期天,没有节假日,没有进过一次他心仪的贵阳城,而是整天学习。结业考试,200个学员淘汰了一半,他的苦心没有白费,终获结业证书,成为贵州省安装公司电工班的一名正式学徒工,先后在兰芝芳、白国恩等工程师手下当徒弟。他暗自下定决心,不能当一个“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普通工人,要学知识练技能,把知识与实践结合起来,当一名懂原理、会运算、能操作的知识型工人。从1957年初至1959年底,在上述几位工程师的指导下,他自学了从初中到高中的数学、物理,晚上还到工人夜校听课。刘国安学习刻苦,学业日精,并能将所学知识运用到看图、绘图、计算、操作等实际工作中。有的同事见他整日忙碌很少参加文体活动,劝他:“学那么多书本知识干啥?你会拉拉计算尺就得了嘛。”而兰芝芳老师则要求他必须学会运算。“学会运算一通百通,否则,你就会依赖计算尺了。”于是他在兰老师的指导下学习了高等数学、制图学和机械原理等理论。后来,在参加修建贵钢、贵拖、清电、贵阳火车站等大型工程中,他所学知识和技术得到了充分展示,他安装的线路、电路,师傅一一点头认可。1966年初,受公司总部的派遣,他带一班人马到遵义水泥厂执行电气安装任务,他在阅读方案和图纸时,发现原设计的导线切面面积不够,立即向厂方提出修改方案,并得到该厂领导和主设计师同意,成功完成了一项工程。事后厂方说:“如不是刘师傅提出这个改进方案,后果不堪设想。”
同年5月,刘国安以合格的理论和过硬的技术,被评为“四级电工”。这一年,他还迎娶了在老家安龙的贤妻朱荣华,可谓双喜临门,业就家成。但是,他不因此而满足,他的“五年计划”是继续努力,三年达到“八级工”、再用两年实现“工程师”的梦想。
谁知“文革”一来,刘国安的工程师梦随风而散。但是,这十年他没有参加“闹革命”,而是坚守岗位“促生产”。闲暇时则按“八级工”、“工程师”的要求刻苦学习。同时他还通读了毛泽东选集1~5卷,反复学习《矛盾论》《实践论》等理论文章,以提高自己的政治水平。
天高任鸟飞 海阔凭鱼跃
“十年动乱”结束,各行各业百废待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拨乱反正,确定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改革开放总方针,举国上下,齐奔小康,能跑的迈开大步,会飞的展翅翱翔,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乘此强劲东风,刘国安所学知识派上了大用,他忙碌在毕节纸厂、遵义碱厂、贵州水泥厂等热腾腾的工地上,“刘师傅”成了各个工地上的忙人,成了安装公司的能人,成了同行中的红人。1980年初,恢复技术职称评定,刘国安经过严格考评,从四级工破格成为六级工,工资也涨了两级,这在省安装公司是一个特例,在同行中,算是佼佼者,一时间刘国安成了领导鼓励工人自学成才的典型范例。
刚刚从“文革”废墟中振作起来的贵阳建设机械厂,正在四处张罗人才,而又因厂居贵阳郊区的阳关,交通不便,揽人受阻。该厂一位姓张的党委书记不知从何处了解到刘国安的人品和技能情况,设法约见了他,经过一席交谈,他当面承诺,以技术骨干的条件引进刘国安,同时将他爱人从外地调入本厂,两个孩子转入厂子校读书,并解决一套住房。此时,刘国安正为夫妻两地分居和孩子的读书而犯愁,有了这个承诺,他答应了张书记的引请。经厂党委会研究同意后,1979年秋天,刘国安携妻带子进入贵阳建设机械厂,负责该厂电工工程管理,不久挑起电工班班长重任。
一个偶然的下午,张书记到电工工地找刘国安谈工作,见他正专注地看一本当时很叫响的书《第三次浪潮》,作者是当时中央改革智囊团的精英温元凯。张书记顿时一惊:一个工人,怎么对这本书会感兴趣?索性与他坐下神侃起来,他们从英国工业革命谈到日本明治维新,从鸦片战争谈到戊戌变法,从大跃进谈到改革开放,真是话逢知音,棋逢对手。此后,张书记与刘国安常有思想和技术交流。一次,他专门约刘国安到他办公室,请他谈谈对本厂改革的意见,因为有了多次的交流,刘国安并无顾虑,他向张书记提出三点改革建议。
一是每个业务班组应有一名知识型的技术骨干带班,充分发挥知识分子和业务骨干的引领作用;
二是建立水泥生产专家团队,如本厂缺这方面的人才,可面向社会招聘;
三是倾全厂之力,尽快打造本厂的拳头产品,并打出广告。
从此,张书记对刘国安刮目相看,器重有加,大会小会常把“刘国安师傅”挂在嘴边。并向上级主管机关推荐刘国安进入厂的领导班子,但因“文革”大乱初平,派性作祟,张书记“伯乐”未当成,反被污为“拉帮结派”,以“刘国安无大学文凭”而设梗。一气之下,张书记要求调走。刘国安此时正看中日趋活跃的市场经济,1985年初毅然申请退休,转身即“下海”。
正所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第一桶水和第一桶金
退休之后,收入减少了许多,一双儿女即将参加高考,四口之家的生计咋办?刘国安用两个月时间在贵阳考察市场,然后找到原单位几个要好的各具一技之长的同事商谈,打算成立一个“机械建设公司”,那几位学历高、胆子小的人一时半时不敢答应,刘国安办公司的计划也就告吹。
一向足智多谋,勇于特立独行的刘国安,牢记邓小平那句名言,“摸着石头过河”,他为自己“过河”设计了三条路:
第一条是回老家安龙三道沟,找一片荒山植树造林,并种早熟蔬菜;
第二条是到某个私营企业打工,干自己的电工老本行;
第三条是单干,从小打小闹开始。
通过筛选,他认为第三条路最可靠,他自我安慰:活路不论大小,天天有做就好。第一桩活路是他的一个徒弟介绍他去为一家小厂进行动力用电改造。这家小厂起步不久,底气不足,刘国安把本需一个月的工程缩短为14天,为老板省下16天的工钱,并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老板为他的诚信态度感动不已,付他工钱140元,别小看这笔收入啊,是他的退休月工资62.8元的两倍多。这次牛刀小试让他从中看到了美好的未来。这个小老板看中了刘国安信誉好,技术佳,留他再干半年活,当即签下月工资450元的合同,这让刘国安喜出望外。
半年下来,刘国安不再为每月几百元的收入而沾沾自喜,他用心捕捉信息,寻找工程,广开财路。当他得知新建的开阳县医院有一项水电工程后,便拿着图纸和预算先后找了三家公司谈判,因价格问题,商谈无果。市建二公司十一处的一位主任,对刘的人品和技能非常了解、非常信赖,于是,他推荐刘去承接这项工程。
刘国安前往开阳医院作现场考察,并见到了工程负责人及院领导。细看了他们的方案后,他对他们的设计和用料提出了合理的修改建议。涉及改图纸、改材料等问题时,院领导一时不敢表态,说,这需要找设计人员一起研究。刘国安斗胆说:“请你把设计人员找来,我给他们说几个为什么。我敢端这个碗,就能吃这碗饭。”他的诚恳态度和内行卓见,引起院方的高度重视,经过对他的技能和资质调查之后,甲乙两方签下34万的工程合同。此时,刘国安已挂靠到贵州省安装公司三工程队的麾下,名正言顺地接了这项大工程。
在400多天的施工期内,刘国安未离工地一天,大年三十也未和家人团圆,一门心思扑在工地,关键工段,关键部件,必须自己动手。对20多个临时工,他请来退休工程师进行严格培训,考核合格才能上岗。病房“取暖”是个重要环节,他不放心临时工做,从贵阳高价聘请几名退休的高级技工与他一起操作。他创新的钢管改塑管、铸铁片改钢串片这两项用材的革新,一是材料耐性好,二是价格低,充分证明了他质量第一、诚信为本的德行,不仅受到了同行的肯定,更被院方所称赞。这项工程已过去24年,至今一切设施仍在正常运转中,前不久,他旧地重游,已退休的老院长伸出大拇指夸赞:“刘师,质量全优!诚信为贵!”
刘国安笑着对笔者说,这次工程的收入才算第一桶金,开始的那140元只能算一桶水。
“诚信务实、质量优先、计价合理”成了刘国安和他工程队的品牌信誉,贵阳烟厂、贵定烟厂、贵师大学生宿舍等工程接踵而来,他干得可谓得心应手,也为他带来滚滚财源。
马有失蹄 人有失误
不安于现状,勇闯新路,这是刘国安与生俱来的个性,几十年他一路走来,一路成功。然而,好马也会失蹄啊。
1989年春节期间,人们沉浸在方阵酣战或觥筹交错之中,刘国安则在思考下一步转产跨越的门路。无意中,他在报上看到云南省砚山县政府对外招商开发120万吨锌矿的广告,这正迎合了他准备转产的发展思路。
正月十五之后,他到砚山进行实地考察,见到了县府领导和招商办负责人,阅读了他们提供的相关资料,又到矿山考察了地质概况和开采、冶炼条件。然后他取矿样回贵阳化验,得出含量48%的结论。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又带上矿石到赫章冶炼厂实际冶炼,一切结果都非常满意,而且砚山的矿价是赫章价的八分之一。经过这一番细致的考察后,他得出结论:可行,快上!
1989年3月10日,刘国安将这些年来的资金大部分投入这新的产业,加上当地的部分优惠贷款,他又在砚山租赁土地15亩,注册了一家冶炼企业,挂出“砚山县高原锌厂”的牌子,刘国安任厂长、法人代表。他带着工人日夜加班,基建速成,4月1日鸣炮开业,收矿、化验、冶炼、储运、销售,各自有序地运作。工地上浓烟滚滚,人来车往,好不热闹。按照与沿海经销方的合同,成品一出,汽车运到昆明,再上火车,货达,付款。年底结算,他们旗开得胜,一个个露出成功的笑容。
冶炼产业,重在有雄厚的资金保障运转,正在产业如日中天之时,刘国安资金周转遇到困难,生产受挫,前景甚忧。当地政府通过观察,认为刘国安是个诚实守信的实干家,从多方面再次给予扶持,使这个厂继续运转起来,然而还是困难重重。刚从大学毕业,已正式在单位上班的儿子刘建波,趁“五一”长假到砚山工地看老爸,得知这一起一落的情况后,劝他不要固执,要承认现实,敢于面对失败。但认死理的他就是不服气,说:“我就不相信翻不了身。”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刘建波三思五想,不能让老爸在千里之外孤身苦斗,他决定辞职前往砚山辅佐父亲。然而市场这只无形的手实在令人难以捉摸,风云起伏,变化莫测,正如那句老话,“商场如战场”。这一年,锌矿价格猛涨了十倍,运费、人工工资也在涨。再强的汉子也挡不住这无情的市场之手。
在儿子的有力说服下,刘国安答应“撤!”
1992年8月10日,时雨时晴,公路上坑坑洼洼,儿子刘建波开着一辆东风车,副驾座位上坐着垂头丧气的老爸,车厢里装着仅值7万元的10吨锌块,他们吃了砚山这一堑,撤回到贵阳。
重操旧业 柳暗花明又一村
刘国安在砚山炼锌的失败是惨重的,而经验教训也是宝贵的,他深知“失败是成功之母”,他自勉:放得下的人,处处都是大道;想得宽的人,时时能寻春天。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儿子刘建波,已成了刘国安的得力助手和高参,他把在大学学到的知识与父亲的经验和技能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达到强强联合,这对父子兵焕发出热情,他们重操“安装”旧业,连做的几项安装工程都十分顺利。
1994年春节刚过,刘国安获得贵阳花溪一家黄磷厂要扩建的信息,刘氏父子捷足先登,双方“亮剑”后,厂方答应这项活交他们做,但是,甲方有一个苛刻条件,要乙方先垫资60万元。好几家安装公司都因这个条件而不敢承接。刘氏父子先到厂里考察,对工程细则和价格进行认真分析后,他们成竹在胸,即以“贵州省工业设备安装工程公司直属二队”的名义签下这项合同(他们已挂靠该公司),然后东拼西凑筹足全部工程款,带上能工巧匠上阵,大战7个月。工程经点火试炉成功,经专家组验收合格,并被评定为“优A”工程。这桩工程不仅让他们赚了一大笔钱,还让他们从中学到了黄磷生产知识,而且,朦胧中仿佛美丽的“又一村”就在眼前。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开阳县城关镇黄磷厂准备扩建一项年产12000吨的工程,正在寻找安装单位。刘氏父子闻讯后即奔赴现场,经过周密调研之后,谈判很快进入关键一环:工程资金,谁干谁先垫资。这次需垫的不是60万,而是近千万的巨资。不进虎穴,焉得虎子?刘氏父子横下一条心,他们东拼西凑,在规定时间把款汇入甲方账上,正欲动工,甲方又放出一个诱人信息,准备转让此厂给刘,然后他们重新开发一个新项目。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面对这个黄磷厂,砚山“高原锌厂”的一幕幕又出现在刘国安眼前,让父子俩思绪纷繁。
开阳县政府有意引进外资,对“转让”条件比较宽松合理,在转让合同上承诺,当乙方转让资金到位后,立即帮助乙方在当地有关银行担保贷款。
有了这个强硬的支撑,加上当时黄磷市场向好,建筑安装有专家型的老爸负责,生产有儿子管理,后勤有吃苦耐劳、精打细算的刘夫人掌管,可以说,万事齐备,只欠东风,这个东风就是下决心筹措一笔巨款接下这个厂。
1996年8月23日,“开阳城关镇黄磷厂”的牌子换成了“贵州省开阳安达磷化工有限公司”,法人代表、董事长刘国安,总经理刘建波。
刘氏父子耗巨资对厂房和设备设施进行了彻底改造,引进了新的技术设备,招聘一批学业对口、敬业精诚的大学生,其中有两名硕士生、11名本科生、22名大专生,工人全部进行理论和技术培训。刘氏父子以科学管理的全新手段,使“安达”面貌日新月异,一年上一个新台阶。2012年开始引进新技术,生产当时市场畅销的“五钠”产品,使生产黄磷产生的废气通过物理转变而变成生产“五钠”的能源,这样,既变废为宝,又平衡了厂区生态,产生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不久,他们又研制成功一种叫“磷酸铁锂”(LiFe04)的新化工产品,该项目被列入贵州省科技厅“2013火炬计划”,市场前景很好。
当下,“安达”已建成黄磷—五纳—磷酸铁锂的一条龙现代化工生产线。
“安达”已成为“贵阳市循环经济先进企业”、“贵阳市绿色低碳典型企业”的代表,多年来,“安达”都是贵阳银行、开阳支行的存贷款大户和当地的纳税大户,先后为当地解决近千人就业问题。十七年来,孙国强、袁周、黄亚平等省市县领导多次莅临“安达”考察指导。当地政府多方给予的支持,刘氏父子和“安达”员工铭刻于心,心存感激,“安达”将继续加速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