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王朝体系的地方化再现——锦屏亮司龙氏土司宗族的建构

明朝以前，在清水江流域多实行“以土官治土民”的“羁縻”政策。明朝承袭元朝的土司制度，宣慰司下又分设安抚司、长官司、蛮夷长官司，族属各不相同。本节以清水江中下游地区锦屏亮司龙氏土司为例，从宗祠修建、族谱编纂等角度阐述其宗族的建构历程。

一、龙氏移民与土司承继

亮司，也叫亮寨或亮寨司，相传三国诸葛亮南征孟获时曾在此安营扎寨而得名，亮江亦因之而得名。亮司位于锦屏县东南部亮江左岸，距敦寨镇镇政府驻地4公里，东隔亮江与平江村相望，南隔亮江与黎平县高屯镇村相望并与三合村接壤，西接龙池村和者屯村，北邻笋屯村。亮司所处地形为低山丘陵盆坝区，地势平缓，起伏不大，开阔平坦，河谷与盆坝相互交错。主要河流是亮江，又名亮水，是清水江的主要支流之一，源于黎平县茅贡乡，从村东向西北绕村而流，于三江镇亮江村汇入清水江。

亮司现为两个行政村，从首寨头下至亮寨八家巷为亮司一村，从三叉街至大桥头，曾家屯、营盘湾、双园子、白岩垴、捧斋垴为亮司二村。据2007年统计，亮司一村有8个村民小组，390户1704人。亮司二村有7个村民小组，537户2471人。有龙、曾、胡、彭、龚、杨、刘、王、吴等9姓氏，其中龙姓近900户。 ^[1] 1986年龙姓由汉族改为苗族。 ^[2] 据《本支家乘迪光录》记载，“亮寨司户口人丁俱系黑苗。” ^[3]

亮司是锦屏地区开发较早的村寨之一。唐天宝年间，在亮司地方设羁縻亮州，属黔州都督府。元至元二十年（1283年）设亮寨军民长官司，隶属湖广行省思州安抚司，元至治二年（1322年）改置亮寨蛮夷军民长官司，明洪武三年（1370年）正月，设亮寨蛮夷长官司，属湖广辰州卫，永乐元年（1403年）改隶贵州卫。 ^[4] 《元史·地理志六·湖广行省·思州军民安抚司》条也有相关记载。 ^[5]

元朝末年，“元末沸腾，边方有事”，龙政忠“乃率众入黔，与新化欧阳诸司先人分域而治，公守亮寨，号集附近诸寨民，晓以大义，诸寨翕然从之，由是外攘寇盗，内勤耕耨，境赖以安会。洪武改元，公率众内属。三年（1370年）奉有建置潭溪各长官司之旨，于是偕众长官入朝，天子嘉之，谕归镇抚所属。四年（1371年），苗寇白岩塘，据险负固，公随营征讨，剿平之。进攻铜关铁寨等处，又剿平之。论功敕封承直郎、世袭亮寨长官司正长官之职，颁给铜印一颗，诰命二轴”。 ^[7] “吾司一支从岩壁分来，二十三世始祖政忠公于洪武四年领兵征剿黔之白岩塘、铜关铁寨等处有功，除授世袭不支俸承直郎、亮寨长官司正长官之职，遂家于此。”“传至二十六世永福公生四子，为下四房之始。永贵公生三子，为上三房之始。今三房无嗣，二四五房人户亦少，其最繁者长房，六房次之，七房又次之。” ^[8] 自龙政忠被朝廷授亮寨长官司正长官之职以来，世代承袭，由此可知，准确而可靠的龙氏世系是从明洪武年间二十三世龙政忠开始的，并成为亮寨龙氏的始迁祖。

从明洪武四年（1371年）至清同治三年（1864年）近500年的时间里，一世祖龙政忠到二十世龙家谟先后有23位龙氏族人担任正长官司一职。具体长官名及任期详见下表。

表4-4：亮寨龙氏长官司历任长官表

（注： 序号 世系 姓名 任期 备注1 一世祖 龙政忠 明洪武二年至八年（1369～1375）授长官司职23 二世祖 龙友仁 洪武八年至十六年（1375～1383）袭长官司职龙友义 洪武十六年至二十四年（1383～1391）4 三世祖 龙志诚 洪武二十五年至正统十二年（1392～1447）5 四世祖 龙永福 景泰元年至成化十一年（1450～1475）6 五世祖 龙宽 成化十九年至弘治十二年（1483～1499）7 六世祖 龙佐 弘治十二年至正德三年（1499～1508）8 七世祖 龙凤 正德六年至嘉靖十九年（1511～1540）9 八世祖 龙涛 嘉靖二十年至四十二年（1541～1563）10 九世祖 龙腾霄 隆庆六年至万历三年（1572～1575）11 十世祖 龙应春 万历四年至八年（1576～1580）1213 十一世祖 龙祖荣 万历九年至十七年（1581～1589）故绝，传胞弟龙祖华 万历十八年至四十年（1590～1612）14 十二世祖 龙为霖 万历四十年至崇祯十年（1612～1637）15 十三世祖 龙纯极 明崇祯十一年至清顺治四年（1638～1647）顺治四年授16 十四世祖 龙文炳 顺治四年至康熙三十六年（1647～1697）17 十五世祖 龙起云 康熙三十六年至三十七年（1697～1698）18 十六世祖 龙沛 康熙三十八年至雍正六年（1699～1728）19 十七世祖 龙绍俭 雍正七年至乾隆三十三年（1729～1768）2021 十八世祖 龙世勋 乾隆三十四年（1769）被参革，遗嫡堂弟龙世宁 乾隆三十七年至嘉庆四年（1772～1799）22 十九世祖 龙观远 嘉庆五年至道光七年（1800～1827）23 二十世祖 龙家谟 道光七年起（1827～）注：本表根据（同治）《本支家乘迪光录》卷三《长官司图册式》制作。）

到了清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龙氏宗族的人口发展到近万人，成为清水江流域的世家大族，“历明至今封荫不绝，烟火不下千余人丁，将及万数，洵巨族也。” ^[9]

二、敦厚堂：龙氏宗族的标志性建筑

祠堂的修建。龙氏宗祠于清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倡建，两年后落成。另外，还建有“伟绩丹心”牌坊一座。据族谱记载：“乾隆癸卯（1783年）约斋倡首修建，甲辰（1784年）立柱，乙巳（1785年）落成。内外寝厅各五间，左右厢房各三间，厅前伟绩丹心花坊一座，即为前门。门前月池一口，池外甬墙一座，左右辕门、墙垣四周共三十六丈，合周天之数。祠外槐柏二株，祠内桂二株，一本十余干，左雄右雌，枝叶浓密，员［圆］如帽顶，远近罕觏。正寝雕镂金漆，神龛三座。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周行、木斋等倡修，作工囗寨屯徐寿。宝祠左客厅三间，咸丰五年（1855年）木斋等修建。” ^[10] 民国12年（1923年），龙青云等倡首募化重修外厅和左右厢房，正寝另修三龛。龙氏宗祠上祭祖先龙禹官，下奉亮寨司开基祖龙政忠，“祖宗之灵，癸卯（1783年）春经始，甲辰（1784年）冬落成，前后五楹，为三龛，中龛二层，上奉远祖相承（指龙禹官——笔者注），此五通龙姓百世不迁者也。下奉始祖政忠，此吾亮寨一支百世不迁者也。左右配以本支历代昭穆，此不拘五世则迁之例。” ^[11] 祠堂的修建费用巨大，“动众之费不下千数百金”。 ^[12]

祠堂管理。祠堂是供奉祖先神主的地方，平常不随便打开，“祠堂乃祖宗灵爽所栖，凡族中事故无关伦常要件者，不许擅开”。龙氏祠堂设有管理者，有“任事”2人，“执事”2人，“坐祠人”1人，均各有其责。任事负责祠堂中的重大事务，“祠内必于族中择一老成忠直之人任事，凡事必禀命任事而后行，老任事新任事二人，以备补阙。”执事具体每年负责春秋两祭到太祖寿诞，同时负责收取祠田的收成，“每年执事二人，自春祭日始，至太祖寿诞日终，在祠公议，上交下接，不得私交，不得推托。收谷之日执事人照管。如收不足。亲身取讨，入仓之时，出人清理。每与祭，不着分金，先期在祠办事。祠上仅供饭食，不许醉饱酒肉。”在生辰及春秋祭祀前，“该执事人先期洒扫，省牲涤器”。执事对祠堂里的祭器“清查载簿交代”，“如有遗失，除赔偿外，罚银一两。”还要看管好“祠内一切器用，不许借出”。坐祠人也就是祠堂日常的管理者，负责看管祠堂，“坐祠人即俗所称看司是也，选族中鳏独老成者为之”。 ^[13]

三、《本支家乘迪光录》：龙氏族谱

编修族谱是宗族的头等大事，被视为宗族的盛典，因而也是宗族建构的要件之一。

1.族谱编修

龙氏宗族十分重视族谱的编修，编修族谱是敬宗收族的主要手段，是尊祖、敬宗和孝道的根本体现。编修族谱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清水江中下游地区宗族为编好族谱，一般都要设立机构负责相关编修事宜。龙氏家族精英都以参加编修家谱为荣，负责龙氏族谱的编修，且分工明确，各负其责，其中设有“总理”1人，由亮寨长官司正长官宗嗣孙龙安泽担任；“监修”1人，由岁进士儒学副堂龙田担任；“纂修”1人，由两次纂修举人候选县正堂龙绍讷担任；“协修”9人，又分“抄录”“监刊”“校对”“印刷”“装潢”，其中担任抄录的是前预协修的监生龙文凤、龙监远、龙智3人，担任监刊的是前预校刊廪生龙昭中，担任校对的是廪生龙世衔、府给六品顶戴龙世梁2人，庠生龙金堂担任装潢，担任印刷的是龙世刚、龙绍泰2人；预修7人，又分内管理兼刊、外管理，其中担任内管理兼刊的是廪生龙绍中、龙起德、龙世培3人，担任外管理的是府给八品顶戴龙起瑜、龙梓、龙万、龙世明4人。 ^[14]

2.族谱构成

《本支家乘迪光录》（后文简称《迪光录》）尤其像地方志。我们所看到的《本支家乘迪光录》为清代同治三年（1864年）刻本，连同首卷在内共8卷。各卷具体内容分别是：首卷为“目录”“凡例”“序”“年表”“图”，其中“序”包括“旧序”“新序”，“图”包括“服图”“袭替图”“七家八家九家十家图”“衣冠图”“拜跪图”“司属全图”“居宅图”“宗祠图”“东山太庙图”“邱墓图”等；卷一为“君恩”和“祖德”，其中“君恩”包括“制”“诰命”“谕”“委牌”“付”“功牌”“疏”等，“祖德”包括“训”“戒”“杜篡篇”“训言”“家训”“传家殷监”“约”等；卷二为“地灵人杰”，其中“地灵”包括“邱墓”“祠庙”“山川古镇形胜附”“管辖废寨诸屯附”“丁粮夫役吏目附”“风俗”“桥梁亭台坊表界至塘步市肆附”“土产”“衙署公廨附”“公学”等，“人杰”包括“忠靖附录死事”“孝友”“方正”“节烈”“耆寿”“文学”“仕宦荐举附”“科第”“明经”“俊秀流品附”“术艺”“释道流寓附”“传”等；卷三为“旧典”，包括“仪注”“陈设”“祭榜”“对联”“乐章”“祝文”“家规”“图册”“号纸”“印式履历”“字派”“东山谱系”“岩壁谱系”“大龙谱系”“东山谱例”“东山典礼”“龙堂老藁”“藕塘龙氏谱节录”等；卷四为“遗文”，包括“序”“碑记”“碑文”“上梁文”“寿文”“账文”“祭文三冢图附”“启”“禀呈”“引”“书后”“论”“考”“书”“墓志并铭”“纪”“传”“跋”“寓言设论”“诗”“赋”“地课三冢图附”“案卷”等，其中多为五古、七古、五排、七律、七绝、五绝等诗；卷五为“谱系上”，包括自始祖起至文字派止龙氏族人；卷六为“谱系中”，包括自起字派起至绍字派止龙氏族人；卷七为“谱系下”包括自世字派起至末、异姓承继支派龙氏族人以及“七房宗派图”“跋”“识”等。

龙氏族谱这样编排的目的是为了一目了然，诚如《迪光录》所言那样：“读君恩祖德二类可知忠孝，读地灵人杰两门可资多识，读旧典可昭法守，读遗文可益聪明。” ^[15]

谱序也称谱叙，是每部族谱所必不可少的内容，包括本族人和邀请有功名的外族人写的序，其内容包括修谱缘由、经过、家族源流等。随着修谱次数的增多，序跋也在不断增多。《迪光录》有旧序19首、新序3首。龙氏族谱的编修者，为提高龙氏在当地的地位和影响力，龙氏族人从清康熙四年（1665年）到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的时间里不断向朝廷官员索序。而朝廷官员把修家谱等宗族活动作为推行社会教化的重要手段，因此，对他们的要求大多有求必应，充分肯定其修谱活动并赠序，龙氏《迪光录》对此做了详细的记载。如康熙四年，赐同进士出身署黎平府事冯萼舒见到亮寨长官司龙文炳，“因公来谒”，龙文炳“约集宗族有修谱之役，将呈谱帙乞大人一序以为荣，予曰：诺。暇则为之，已而见其宗谱所载原原本本，文武职官，功在社稷，泽在苍生，益信世袭之所自来，非偶然也。予谓观于前，可以励于后，长官之先人有守有为者，班班可考，从此激昂奋发，使宗族人人有继继承承之思，处则有为家之令子，出则为国之良吏，于以鼓吹休明而匡扶时事，不亦善乎，若乃敬宗收族，以时习礼于祠堂，长官宗族知之矣，予又何言。” ^[16] 这是龙氏当上土司后第一次修族谱。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知黎平府事王勋对于龙氏族人所请欣然接受，“呈其谱帙请序于予。予惟广教化，美风俗，使地方人知其尊祖敬宗于焉，亲睦固太守事也，为书以示之。”黎平府知事认为修谱一事“亦乐夫俗之有成而可为乡里法也，君与宗族勉乎哉”。 ^[17] 嘉庆八年（1803年），赐进士出身、诰授中宪大夫、江西分巡吉南赣宁兵备道、前掌浙江道监察御史、翰林院编修、历充福建贵州陕西河南乡试主考官、提督广西学政蒋攸铦询问赣县县丞龙氏族人龙文广，“问其原籍何乡，乃以谱帙进，并乞为序。予阅其先世，自汉唐宋越明以迄于今，代有显宦武功，文绪炳炳烺烺，大都照耀于豫章黔楚间，亦一巨族也。” ^[18] 道光十七年（1837年），贵州巡抚贺长龄见到龙绍讷，“予观其人沉静温雅，座间询其家世，次日以家乘进，并呈其先人”所辑《全黔人鉴》一书，“读之，因悉其家学渊源，龙生之所以拔起特出者，其来有自也，龙生勉乎哉。恢先绪即迪前光，尔能为家作白眉，即能为吾副青眼也，以数语冠尔家乘之首，并示车氏弟兄，俾知千载知遇之恩之，非偶然也。” ^[19] 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中书舍人、刑部主事、军机处行走、贵州陕西大主考王积顺谈到龙绍讷，“予典试黔南所取士也，今年来会礼部试，携其家乘一册至京，求予一言以为序。披阅之，见其规模制度井井有条，谱牒分明，尊卑不混，而于远支从畧，于本支则独加详焉。夫龙氏之先代有显宦，岂不可引之以为当世耀，而斯编乃如此，则夫崇韬附郭颜标冒鲁，我知龙姓子孙之必无是也。读其书，嘉其志，勉辍数语，弁诸简端，君其持归以示族人，使皆克自树立以无废。前勋则旧尔，知交亦与有荣施矣。” ^[20] 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题松桃协镇现任黎平营参府前御前侍卫、赏戴蓝翎世袭三品顶戴加三级纪录五次文英路过亮寨司，龙氏“诸君出其谱牒，余展观之，标其名曰：迪光録。盖取迪惟前光之意。”“余不能文，然不敢固辞也，览毕缀以序，复题其祠额曰：福民裕后。盖以着其先世之功德并志，余与龙姓缔好之端末焉”。 ^[21] 能获得如此众多地方官员的赠序，一说明龙氏家族在地方上的声望以及影响力，二说明地方官员把修谱作为推行社会教化的重要手段，积极支持修谱活动。

《迪光录》中有许多附，尤其是地灵人杰部分，为何如此呢？族谱的编撰者在“凡例”中已很清楚地写明了，“地灵人杰诸条向止载司内，不及司外，未免歧视，各屯各寨俱在司管辖之内，何可置而不录也，兹故皆附录于末焉。” ^[22]

世系图是谱牒的主要内容，记载一个宗族人丁繁衍的情况，具体内容包括姓名、出生年月、世次、配偶、子女、官职、继嗣、迁徙、墓地等。

3.编纂费用

族谱编修的费用一般是按丁摊派，在一百文的基础上，多多益善，同时对特别贫困的族人可以免交修谱费用，修谱“所用工费，丁出百文，富者增至三四千不等，至贫者不出钱亦登名。” ^[23]

《迪光录》也刊刻了编纂族谱所花费用，包括原议定的价格后被加价一事，“刊刷拾砌，装潢一概包揽，囗议工价钱四十四千文，后加至二十六千文，共七十千文，起工犒工圆工酒三席。”“所用纸料靖州意诚堂买，扇料洁光二十刀，每刀九十六张，价六百四十文；生料毛边桂花三合，每合百九十二张，千二百文；顶上白卷连二捆（刀），每捆（刀）七十张，百二十文；次连纸二捆，张数同，五十文；连三纸五刀，货稍低，五十文；囗当票纸一捆，货尤低，六十文；顶上广朱笺十张，张五十文；曰次连纸二块，块六十文；又买多文堂桂花二合千四囗文；拖蓝纸十张，广印花六张，张十四文；洋蓝纸六张，张十二文；黄蜡光六张，张六文；加料墨三斤，二百一十文，又半斤六十囗文；香墨十锭，百文；狼尾笔二排，百六十文；又寄买二囗，共去钱二百六十文；猩红一囗七十二文；大红洋布一丈一尺，七百九十二文；蓝洋布二尺囗四十文，白二扣线二两零七分，八百七十文，梨木二株千五百文，又一块八十文。所用人工木匠族龙囗每日百十文，共四千一百八十文；族魁远每日百文，共四千一百文；书手监造每日三十文，共一千九百一十文；其他木料人囗香烛器用酒食杂货共四十四千余文。”从以上可知，其费用包括印刷费、材料费、人工费等开支。同时，对此次承担刻印族谱的人也不是很满意，提醒族人今后注意，“以后匠作须择老成敏干谨笃者付之，不可轻与。”“此次囗程颇逊于前匠，逸主劳费力不小。” ^[24]

4.族谱管理

清水江下游地区的宗族同全国其他汉族地区一样，对谱牒的管理非常严格、细致，许多世家大族为防止族谱的遗失，制定了严格的谱牒领取和保管制度，照例平日是不可以轻易打开的。龙氏族谱规定：只能在春秋祭祀时才能查看，甚至“必先焚香以告”，对倒卖谱牒作了极为严厉的处罚规定，如果卖与同姓不同宗之人，要“送官究治”，“谱牒当慎重收藏，非春秋祭宣读不许轻动。倘要开阅，必先焚香以告。如有无故擅行翻阅，甚至卖祖宗讨吃，将履历开与同姓不宗之人，发觉者送官究治。” ^[25] 同时在族谱的封底也要印刷上“本支家乘，珍重收藏。每欲开读，必先焚香”，以此提醒族人妥善保管，“开读”要“焚香”。 ^[26] 由此可见，龙氏宗族对族谱管理之严格。

龙氏族人自迁徙亮司后，不断扩大龙氏的实力和影响力；通过修建祠堂，强化了宗族的观念；通过编修族谱，成就了宗族的集体记忆；这些措施从不同侧面持续增强了龙氏宗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最终完成了一个宗族组织的建构历程。亮司龙氏族人对其宗族组织的建构历程，可以作为清水江中下游地区宗族组织建构的一个缩影，反映出清水江中下游地区社会在其宗族组织建构的历程中，龙氏宗族在清中期承袭了宗族建构的基本特征和元素，同时带有明显的土司特点，从而形成了一个有显著特征的土司宗族组织，有别于清水江流域的士绅宗族、屯军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