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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拓展与河道疏浚
所属图书：《清代清水江流域社会变迁研究》 出版日期：2016-12-01

第一节 交通拓展与河道疏浚

清水江流域地处云贵高原向湖南丘陵的过渡地带，自古以来交通就十分闭塞，无论陆路还是水路都不发达。诚如清代学人所言，贵州“跬步皆山”，水路则“舟楫不能通”。 [1] 这一状态从贵州建省开始，尤其是清雍正年间“改土归流”后才有所改善。

一、驿道开设

由于地形与山川阻隔，秦汉至两宋千余年时间里，贵州实际上游离于全国交通网络之外，秦代的“五尺道”、汉代的“南夷道”、唐代的“牂牁道”以及宋代的“买马道”，都是时兴时废，没有形成贵州与外地联络的稳定的交通路线。从元朝开始，在贵州修筑驿道，这是国家层面统一修建的“官道”。四条驿道中，由湖广通往云南的驿道是一条国际通道，从湖北江陵，过洞庭，经常德、沅陵、晃州进入贵州，途径平溪（今玉屏）、镇远、偏桥（今施秉）、麻峡（今麻江）、黄平、新添（今贵定）、贵州（今贵阳）、普定（今安顺）、普安（今盘县）而入云南，再往前可以通往缅甸、泰国、老挝、柬埔寨、印度。 [2] 今天镇远祝圣桥上魁星阁前“劈开重驿道，缅人骑象过桥来”的楹联仿佛诉说着国际的交往。

从明代开始，驿道逐渐修往各府州县，形成以省城为中心的驿道网，涉及清水江流域的有湖南至古州（今榕江）、镇远经邛水（今三穗）过铜鼓至黎平等驿道支线。按照明制，一般是60里设一驿站，10里或20里设一递铺。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传统通滇三路，即一路溯长江至泸州，南下永宁，经乌撒入滇；一路溯红水河一路向西入滇；一路从湖南溯沅江至镇远，沿驿道向西偏南穿过贵州中部腹地，经普安进入云南曲靖。这第三条通道即所谓“黔中通滇孔道”，它是传统的官道。不论是明清进军云南，还是官员入滇上任，抑或云贵土司朝贡，大多通过这条要道。 [3]

明洪武年间，三十万大军平定滇省，主力即从“黔中通滇孔道”开进。并通过屯卫制度，使之既成为通滇最便捷的要道，又成功控制驿道两边大小土司的根据地。清水江流域东部、北部和西部边缘地区渐次出现了屯卫军民和其他汉人移民的垦殖开发，而清水江流域腹地并未进入帝国的直接管辖范围之内，于此等情形，主政贵州的官员对此了解甚深：

清朝进一步完善了驿道网络建设。首先是“改驿”，清人吴振棫在《黔语》一书中有详细的记载：

从这一记载中可知，清雍正五年（1727年），鄂尔泰复请开路改驿事中，就涉及湘黔驿道。湘黔驿道从贵阳开始至湖南边境，贵州境内共245公里，共设11驿，其中黔东南境内167公里，设6驿，递铺设4站19铺。 [6] 其次是新修驿道，雍正年间，为适应军事运输需要，开始修建驿道。到开设新疆六厅后，先后新建8条驿道，共计2018里，设139铺。

表3-1：雍正年间“改土归流”后苗疆地区新建驿道一览表

（注： 序号 驿道起止线路 全程 铺数1 镇远—丙妹驿道（经天柱、黎平）558 292 施秉—丙妹驿道（经台拱厅、清江厅、古州厅、下江厅）519 383 都匀—丹江驿道（经八寨）165 114 丹江—台拱驿道 102 85 清平—丹江驿道（经凯里）311 266 八寨—古州驿道（经都江）103 107 古州—黎平驿道 150 108 清江—天柱驿道 105 6 注：资料来源于《贵州近代交通史略》，贵州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4～15页。）

清咸同兵燹期间（1854～1873年），为运输军需物质，官府不断拓展窄道，增辟新道，联通断道，全省县乡道有了较大发展。据《贵州近代交通史略》统计，全省共有235条（处）。 [7] 黔东南境内支道有65条，到清末，黔东南与相邻地区间设有驿、站、铺的干线驿道15条，总长1950公里，占全省驿道总长的46.4%。共设驿12处，站、铺240个。 [8] 仅天柱就有5条，天柱至王寨（今锦屏三江镇）、天柱至白市、天柱至南洞、天柱至远口、天柱柳基经鹿洞山至南洞。

二、河道疏浚

清水江是贵州第二大河，是贵州与长江中下游地区联系的重要通道。受地形及地质结构的影响，清水江河道礁石密布，险滩众多，“向多怪石，不通舟楫”，“上通重安、下司，下通黔阳，……直达常德，沿途皆有石阻，宜各疏凿，开纤路以资挽运。” [9] 据20世纪50年代初的调查，清水江有险滩440处，其中卵石险滩217处，基岩险滩223处，众多的礁石险滩给航行带来巨大困难。

明代，朝廷就开始了清水江支流的零星疏浚工作。明正统十一年（1446年），为使清水江下游的亮江与洪州河上游与五开卫相近的地方达到通航的要求，五开卫向朝廷奏请疏浚。“卫与苗接，山径徒险。去卫三十里有水通靖州江，乱石沙滩，请疏以便输运。” [10] 英宗皇帝批准了这一建议。虽具体的疏浚过程和效果因资料告阙，我们无从知晓，但可算是清水江支流疏浚活动的开始。

清初，清水江流域处于“不籍有司，且无管辖”的状态，“苗船”不能出境，外面的船只也不敢进入。雍正七年（1729年），为运粮入黔以济军需，云贵总督鄂尔泰、贵州巡抚张广泗在征得朝廷同意后下令都匀、镇远、黎平三府分别疏导清水江。疏浚工程上游、中游、下游分别由都匀知府王钟珣和麻哈州知州杜理、镇远知府方显、黎平知府张钺和锦屏知县廖贞负责。此次疏浚主要是清除河道中的积物和架设的鱼梁，并在两岸陡峭处开凿纤道。此次整治于雍正九年（1731年）三月结束，航道有所改善。据清人吴振棫在《黔语·开通清江之利》中记载：“（清水江）旧时陷苗境，道塞。雍正七年鄂文端与巡抚张公广泗请开浚，自都匀府起至楚之黔阳止，凡一千二十余里，于是复有舟楫之利。” [11] 这一记载与（民国）《都匀县志稿》的记载相对应：“清江古曰剑河，又曰长河，旧陷苗境，舟楫不通。雍正七年总督鄂公尔泰、巡抚张公广泗奉旨清厘，夷人归诚，题请开浚。自都匀府至湖广黔阳县，总一千二十余里，遄行无阻。” [12]

雍正七年（1729年）清水江河道疏浚工作算是清水江河道全面整治的开始，但因此时，正值中央王朝对贵州“改土归流”，以及对清水江流域的广大地区进行“新疆开辟”之际，战事不断，从而河道疏浚工作效果并不显著。

继第一次清水江水道疏浚后，地方政府以及商人也对清水江河道进行疏凿。雍正十二年（1734年）三月，贵州总督尹继善疏浚清水江支流巴拉河欧家寨至施洞口航道。

乾隆二年（1737年）秋八月，对清水江进行过一次疏浚，（民国）《麻江县志》对此次的疏浚工作有过详细的记载：

乾隆三年（1738年），张广泗奏请工部再次对清水江航道作进一步整治，八月，工部议准贵州总督张广泗奏：

乾隆三年九月，贵州总督张广泗又奏：

经过雍正、乾隆年间的疏浚，清水江河道得到了较为明显的改善，“黔楚商船，千帆箕张，云翔上下” [16] 形象地描述了河道疏浚后，清水江因其便利的交通条件所带来的商船穿梭清水江图景。对比雍正和乾隆年间河道疏浚的目的，隐约可以看出两次河道疏浚的目的很不一样。雍正年间疏浚河道，目的主要在于满足中央王朝“改土归流”“苗疆开辟”过程中军粮运输的需求。而乾隆年间疏浚清水江河道，目的很明显是在于“凿开纤路，以资挽运而济商民”。据此可说，乾隆年间疏浚清水江河道，主要为了经济贸易目的而进行的河道疏浚。据立于锦屏县高柳村嘉庆十六年（1811年）刊刻的《永定江规碑》记载：“至乾隆九年，前府徐任内奉宪檄饬近河居民开修河道。高柳之龙、向二姓及鬼鹅向姓合力开自鬼鹅寨门起至难标止，共一十五里。” [17] 乾隆十三年（1748年），黎平知府徐立卿令亮江沿岸村民疏浚亮江河八舟以下河道，使黎平木材能通过清水江外运。 [18]

光绪八年（1882年），都匀知府邹元吉、贵州巡抚林肇元向云贵总督府请求疏浚清水江上游。“剑河自巡抚张广泗奏请疏睿后，货舟已迳达常德。苗乱后，沿岸复壅。至是，知府邹元吉以货贿不通，民多坐困，复请疏凿，自陈家庄迄龙王洞二百余里，为滩二十有六，估帑四千六百两，及冬始事，越三月乃落成。” [19] 最终，获拨银2500两，共整治险滩25处。 [20] 次年夏，湖南等地的商船可直达上游的麻江下司及都匀。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都匀知府王玉麟请行整治，资金无着未办。清水江支流重安江的绝洞滩崩岩，致不能行舟，重安商贸为之减色。宣统初年，当地士绅变卖庙产作为修河基金，并筹集火药3000斤，对阻碍航道的险滩进行过小规模的整治。 [21]

驿道的拓展以及河道的整治与疏浚，为清水江流域商业贸易的发展与繁荣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 （清）田雯：《黔书》上，贵州府县志第3册，第44页。

[2] 另外三条驿道分别是由四川、重庆经播州（今遵义）到贵州（今贵阳）的“川黔驿道”，由贵州南行而达广西的“黔桂驿道”，由四川永宁（今叙永）经乌撒（今威宁）至云南曲靖的“川黔滇驿道”。

[3] 张应强：《木材之流动——清代清水江下游地区的市场、权力与社会》，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年版，第18页。

[4] （清）魏源：《圣武记》，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285页。

[5] （清）吴振棫：《黔语》卷下《改驿》。

[6] 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志·交通志》，贵州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13页。

[7] 林芊：《贵州近代交通史略》，贵州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页。涉及清水江流域的具体路线详见第5～9、11页。

[8] 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志·交通志》，贵州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15页。

[9] （民国）《麻江县志》卷十四《纪年》下，第12页。

[10] 《明史·河渠志》。转引夏鹤鸣、廖国平：《贵州航运史（古、近代部分）》，人民交通出版社1993年版，第86页。

[11] （清）吴振棫：《黔语》卷上《开通清江之利》，第5页。

[12] （民国）《都匀县志稿》卷四《沅江》，第17页。

[13] （民国）《麻江县志》卷十四《纪年》下，第12页。

[14] 贵州省文史研究馆校勘：《贵州通志·前事志》卷二十，贵州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317页。

[15] 贵州省文史研究馆校勘：《贵州通志·前事志》卷二十，贵州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317页。

[16] （民国）《贵州通志·前事志》卷十九。

[17] 《永定江规》（嘉庆十六年），碑立于锦屏县高柳村。

[18] 贵州省锦屏县志编纂委员会编：《锦屏县志》，贵州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8页。

[19] （民国）《麻江县志》卷十四《纪年下》，第18页。

[20] 贵州省凯里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凯里市志》，方志出版社1998年版，第680页。

[21] 夏鹤鸣、廖国平主编：《贵州航运史》（古、近代部分），人民交通出版社1993年版，第148页。

清代清水江流域社会变迁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