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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吃庄稼——关于六月六的传说
所属图书：《布依族六月六》 出版日期：2015-04-01 文章字数：3207字

“天马”吃庄稼——关于六月六的传说

每年农历六月初六这天，很多布依族村寨都要杀鸡宰猪，把血染在白纸做的三角小旗上，插到庄稼地里。据说这旗子一插，“天马”（布依语，蝗虫）就不会来吃庄稼了。为什么会这样呢？这里面有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卜利（布依语，财主）叫王幺公，他讨了两个老婆。大老婆人称王大娘，是个心比鼎罐底还黑的女人。她有个儿子叫玉连；二老婆人称王二娘，面慈心善，肯帮助人，哪个见了她都喜欢。二娘也生了个儿子，名叫慕连。

玉连和慕连一样大，都在学堂读书。玉连脑子笨，又不肯用功，读书一点不上进，慕连又聪明又用功，先生时常夸他将来有出息。王大娘看在眼里，恨在心头。她怕慕连以后比玉连能干，家产落在慕连母子手里。所以，总是起坏心要害死慕连。

王大娘经常在王幺公面前说二娘母子的坏话，想让幺公把二娘母子赶出去。王幺公有一根玉石烟杆，是他最心爱的东西。一天，王大娘叫玉连把烟杆偷来放在慕连的房里。王幺公发现烟杆不见了，到处找不着，气得大发雷霆。大娘一见时机到了，赶紧诬告说看见慕连偷去了。王幺公听了很生气，可是他想到慕连从来很诚实，不大相信，就带人去慕连房里搜。谁知四寻不着，大娘也感到很尴尬，不知是怎么搞的。正在这时，玉连连咳带喘地拿着烟杆跑进来了——原来，玉连偷了烟杆后，悄悄扯了两匹叶子烟，躲到房后头学吸烟去了。等他呛得要死时，才想起他妈交代把烟杆藏在慕连屋里的事。他赶忙跑来，要藏烟杆，恰恰被幺公和大娘碰到。幺公一看烟杆在玉连手里，火气更大，抓起烟杆就敲。玉连怕挨打，忙说是他妈教的……王大娘害慕连不成，反而丢了脸面，更是恨死慕连母子。

一天，王大娘做了两坨糯米粑，在一坨里放上毒药。等玉连和慕连上学时，她假惺惺地说：“你们散学晚，怕你们肚子饿，一个带一坨粑粑去吧。”说完，把有毒的一坨递给慕连。慕连不知大娘起心害他，以为大娘今天发了善心。可是，他想留着粑粑给妈妈吃，就没有舍得吃。在学堂里，他一读书便把粑粑忘得一干二净。恰好一条狗进来，见粑粑放在板凳上，就咬来吃了。不一会儿，狗动了几下就死了。玉连回家把这件怪事告诉他妈，大娘又气了个半死。

过了两天，大娘又设计害慕连。她知道慕连每天为了早点回家做事，放学总是走在玉连的前面。她就悄悄在路上挖了个深坑，在里面安上毒箭，又薄薄地盖上一层土。不久，慕连和玉连放学回来，走着走着，突然飞来一只美丽的金鸡，落在他们面前找食吃。玉连一见，慌忙扑上去捉，刚跑过去，脚底一空，一下子踩进深坑里，被毒箭刺伤了腿，差点送了命。王大娘几次害慕连不成，反而害了自己，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慕连十八岁那年，王幺公一病不起，临死前，把全家叫到跟前，对王大娘说：“我死后你要善待二娘母子！”可是幺公一咽气，王大娘就露出了凶相。她等不及幺公丧事办完，就把二娘喊来说：“玉连马上要讨婆娘了，房子住不下，你们母子搬到厢房里去吧，那里清静点。再有，老者的丧事办完了，家产也差不多了。我不能养这么多人，你们自己也想点办法吧！”二娘无法，只好搬进“厢房”。其实有哪样厢房，就是放破烂的一间茅棚，四面通风，顶上漏雨。二娘母子住在里面，没有田产，只靠慕连上山砍点柴卖，勉强过日子。

不久，发生了战争。王大娘把慕连找来，对他说：“保瓮（布依语，皇帝）要每家派一个人去打仗，你哥哥玉连已成了家，还是你去吧。你妈我会安排的。”她心想，若是慕连打仗死了，就不会有人来争家产了。慕连知道大娘蛇蝎心肠，但又没有办法，只得答应。大娘见慕连答应了，就用纸封了一块银子给他做盘缠。

慕连告别了母亲和寨邻，流着泪上了路。走到半路，他又饥又渴，看见前面有座庙，就进庙求和尚卖点东西给他吃。他掏出王大娘给他的银子递给和尚。和尚打开一看，是一块毛铁。和尚以为慕连故意捣蛋，要打他。慕连也呆住了，只得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和尚知道了实情，也同情起慕连来，让他吃饱饭，又留他住下休息。晚上，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个老人对他说：“这庙后面有一块四四方方的石板，里面有一把剑。前面山洼里有一个山洞，洞里有一条专门吃人的大蟒。你若是敢杀大蟒，为民除害，你就把剑取出来。不过，这蟒凶得很，弄不好会丧命；你若是不愿冒险，就另走一条路，宝剑也不要碰……”

慕连一觉醒来，梦里的情景还记得清清楚楚。他觉得很奇怪，就到庙后一找，果然见到一块方石板。他想，为民除害，死也值得！就撬开石板，果真见到一把剑。抽出一看，锋光闪烁，寒气逼人，是一把宝剑！他十分高兴，背上宝剑就朝山洼走去。走到一个阴森森的山洞边，忽然觉得一股腥风吹来，臭味难闻。接着，一阵狂风刮过，一条水桶粗细的大蟒张开血盆大口扑来！慕连急忙抽剑在手，迎面砍去。这一剑不偏不斜，刚好砍在蟒头上，只听得轰隆一声，一颗巨大的头落在地上。巨蟒在地上乱翻乱滚，直滚得山摇地动。滚着滚着，巨蟒变成了一匹雄骏的白马，站在慕连面前仰头长嘶。慕连又惊又喜，上前抓住马鬃，跳上马背。那马一声嘶鸣，载着慕连飞驰而去。

走着走着，路边一个卖马鞍的人喊住了他，对他说；“你这匹马好是好，可惜少副鞍子。”说完，拿一个马鞍给他试。这马鞍嵌金镶银，精致漂亮，配得白马更加神骏。慕连想到自己身无分文，正想还马鞍，面前那人却不见了。慕连于是扬鞭催马又朝前走。

走着走着，路边一个卖马笼头的人喊住他说：“你这匹马好是好，可惜少副笼头。”说完，拿一副马笼头让他试。慕连刚把马笼头接到手，这人又不见了。慕连才知道是神仙在帮助他。他更加精神抖擞，骑起神马，佩着宝剑上战场去了。

三年后，慕连战功赫赫，当上了大将军。他很想念母亲，战事一平息，就想接母亲出来享福。这天，他正在兵营巡视，只见一只白鹤忽地一下落到马前。他很奇怪，下马捉住白鹤，发现鹤脚上有一封信。拆开一看，是母亲的亲笔信。信中说，自慕连走后，王大娘把她撵了出来，又把她栖身的破庙也放火烧了。亏得寨邻们经常救济，才没有饿死，但是，因为想念儿子，眼睛都要哭瞎了。慕连读了信，痛哭一场，立马告假回家。

慕连悄悄回到家乡，找到了母亲。母子抱头痛哭。慕连安顿了母亲，就化装成叫花子去看王大娘。王大娘见一个叫花子要饭，凶声恶气地撵他走。慕连说：“大娘，我是慕连呀！”王大娘一惊，说：“你还没得死呀？还好意思要饭！你要吃饭，门背角还剩点猫狗饭，你抬去吃嘛！”慕连说：“大娘，我冷得很，求你可怜，给件衣服遮遮寒吧！”大娘瞪了他一眼：“你这鬼样子还想穿衣！猪圈里有火灰，随你烤！”慕连说：“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求你可怜……”王大娘立马吼起来：“哪个认得你！哪个和你一家！还不给我滚出去！饿死冷死活该……”说完，一把把慕连推出大门，“砰”的一声关起门。

过了一阵，有个邻居来对大娘说：“大娘哟，你家慕连当大官了，这回你好啰！”王大娘冷笑一声：“怕是当啄木官噢！刚才还在这点讨饭嘞！”正在这时候，街上锣鼓齐鸣，人欢马叫，大队人马朝王大娘家走来。王大娘惊疑地从门缝望出去，远远看见王慕连骑着高头大马，背后有红红绿绿的旗子。二娘坐在轿子里，正掀开轿帘朝外看嘞。王大娘吓得“咕咚”一声倒在地上。过了一阵，她爬起来，想跑出去躲避。可是，人马已经到了门前，王慕连已经进门了。王大娘又羞又恨，就一头撞在石墙上死了。

寨邻们见比毒马蜂还毒的王大娘死了，都拍手称快。大伙抬来柴火，把王大娘的尸体架上山烧了。哪晓得这个专门害人的家伙死了还要害人，尸体烧成的黑灰随风一吹，就变成了可恶的“天马”，一窝蜂飞下来，扑进地里糟蹋庄稼。

大家拿这些密密麻麻的“天马”无法。慕连一看也很着急。后来他一想，王大娘最怕见到自己当官。这些“天马”见了自己是不是也害怕呢？想到这里，他就叫随从多打旗子，到田里去转。这个办法真灵，“天马”一见到红红绿绿的旗子，就像王大娘见到王慕连一样，都吓跑了。从此以后，人们就用鸡血、猪血染红各种小旗子来吓“天马”，免得它们糟蹋庄稼。因为王大娘是六月六这天死了变“天马”的，大家就在每年的六月六这天插小旗子，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今天。

布依族六月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