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蜡染文化断想
Fragmentary Ideas on Batik
(注: 67.安顺蜡染。变形图。)
(注: 68.蜡染裙子。图形待解。)
(注: 69.安顺蜡染。鱼鸟朝阳。)
(注: 70.安顺蜡染。鸟儿。)
(注: 71.安顺蜡染。石榴花。)
清新自然的蜡染冰纹里,一身唐代装束的苗族姑娘躺在山间,石为床,叶为被,睡去。清澈的溪流安静地从山中流来,流淌过青石板,流过姑娘的脚,流淌过姑娘安静的心情,又流淌向远方。不似今日,恰是今日,一个唐代仕女便从一幅蜡染画走进安顺这个名为“愚人居”的小屋。
画,着笔简洁,却是画意幽雅,似乎只是简单的几笔,一个人物的今古朝夕都让我们看透看全,姑娘身处的环境,姑娘的思维没有人间烟火的味道,恰如我们正要寻找的这位用蜡染描绘国画的画师。于此,我们惊异这不是人间的意境,不禁抬起了头。
屋子偏居安顺街的某个角落,不大。屋外同样有人来人往,喧嚣不时来临,小城的人们生活节奏慢慢悠悠的,偶尔路过的人会探头来打量着那些画,或者走近,拉扯着看了看,明白不明白其中滋味也罢,都写满闲适的目光,然后带着陌生的面孔离去。
屋内坐定,等待主人的闲空。我们随意远远地观望:牧童女踏着夕阳归家了;忧郁的仕女是不是忘记了归家的路?茫然的眼神写着迷茫;“金陵十二钗”在这里依然那么神态各异,或婉约,或清新,或天真,或忧伤,或优雅,或宁静,或才情横溢;布依族小伙姑娘在原野里跳着欢快的芦笙舞,吵醒了月亮和星星和天边的露珠;大瀑布下,苗族、布依族儿女高举着美酒,请你喝,似乎一不小心,那酒就不经意流进嘴里,进了胃,到心田。我们随意走出一幅画,又随意走进一幅画。却怎么也走不出主人所勾画的景致,走不出那个画室的门。20分钟的游走,那画,已历历在目。却不见人。正在创作吧?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或者需要一个片刻的安静,主人迟一点来,我们本来是太随性和临时的造访,打破了主人日常的生活习惯,不好。随意地慢慢等待,我们不着急。站起来左看看,右看看,满目的人物气息,与你心心相印。好似展览馆里的美术展览,太隽永太完美了就感觉不到真实。这些画,是蜡染艺术的再次创作,艺术的形式多些,却不乏真实的笔调和民族的气质,足以用整个身心俯首聆听。
(注: 72.安顺蜡画。(王月圆作品)。石榴、鱼儿、花草。)
再次坐定,我们似乎开始思索深层次的一些问题,比如蜡染与文化的直接联系。我们甚至开始想一些愚笨的问题,蜡染是不是文化?或者它要不要与文化契合?蜡染到底是什么样的艺术形式?它该得到什么样的期许或者认同?大量的阅读让我们知道,之前,许多人已经作出判断,蜡染是一种民间艺术,这种民间艺术的某些形式正在发展的同时也正在走向消亡。作为一种手工艺制品,它在我们的生活中渐渐消失了(实际上宋代以后在中国广大地区,蜡染工艺在应用上已渐趋消亡?)。贵州少数民族地区由于交通闭塞,文化相对滞后,蜡染得以沿用至今。长期以来,贵州民族民间传统印染工艺处于流散状态,至今还没有作过科学系统的调查和整理,更谈不上研究和保护。很多关于抢救的呼声开始此起彼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一批艺术家深入贵州各少数民族地区体验生活,发现了蜡染这一艺术奇葩。蜡染作为一种独特的手工艺及独特的材料应用而有其独特的艺术价值。艺术不存在落后,而只有变化。让人与人之间产生亲近和距离,这批艺术家欣喜于自己的发现,自觉地把这种民间手艺带入了课题研究当中。其中的代表人物有傅木兰、包应钊、潘志星、王建山、洪福远等。陈宁康、傅木兰完成了牶木蜡染研究、涤棉蜡染工艺研究、蜡染“冰纹”的控制研究、蜡染抽纱研究、丝绸彩绣蜡染研究、蜡工艺研究、蜡染纺织装饰品的研制,另有蒲国昌的泥防染研究、潘志星的丝绸蜡染研究等。所有这些课题研究无疑极大地丰富了贵州民间蜡染的表现力,促使蜡染成功地被应用到现代城市日常生活中。但就整体文化而言,中国蜡染要进入现代居室就更需要一个觉悟的过程。
看着主人满屋子的作品,我们开始在那个午后浮想联翩,寻找一次关于蜡染的断想。
(注: 73.安顺蜡画。(王月圆作品)。鱼儿、蝴蝶和花朵。)
那些满眼的画,以点、线、面、体来构成的抽象艺术在心灵的层面上微妙深刻地表达着我们个体的情感,同时,宁静的美好感觉,也与小城市的炎热达到一种内在的联系和协调。突然想起,在省博物馆举办的那两次国际蜡染联展中,大多数国外蜡染艺术家采用的就是这种抽象的表现方法,此时此刻也最适于抽象的表达。
我们在想,蜡染需要认识和理解,或者只是一个需要本身。于此,我们只是想保存一个古老的民间艺术形式,让它不流走,以至后人陷入不可再见的深深眷念之中。
我们不经意走进的这个世界是悄悄地,无声无息。他只知道要做点什么,他只知道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却诠释着,把新的艺术有意识地与其结合。于是,现代韵味的国画与古老典雅的蜡染,第一次在这里达成智慧的联姻,结合意味着变化,意味着在此领域的创新,即使那只是一个过程,没有完结,也是美丽的。因为大胆尝试的勇气足已让我们的心为之颤栗。我们看到点点滴滴的特别创意。我们看到古朴中的前卫现代。我们看到主人的用心良苦。我们看到一个画师的悲伤、欢乐、痛苦、忧愁。我们看到一个民间艺术家的忧虑,一个国画师的激情和灵感。我们看见关于蜡染以及蜡染生命的又一次来临。我们不知道,这生命延续时间的久远,我们至少知道这是一个开始。
我们不得不停止思维。主人终究来了,名为王翀,52岁。他农民出身,做过工人,当过记者,也曾漂泊他乡。终其一生,行一件事,爱画,作画。
(注: 74.兴义蜡染(长裙)。花朵和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