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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裁
所属图书:《西南地区阳戏剧本研究》 出版日期:2017-06-01

第一节 体裁

阳戏剧本体裁类型多样。仪式性阳戏剧本既包括阳戏传统二十四出仪式戏,也包括法师在施法过程中运作的符箓、字讳、咒语,以及在演出过程中使用并焚化的各种法事文书,如疏、牒、诰章、幡、票、牌、纸钱等。世俗性阳戏为民间小戏样式,剧本体裁与现行剧本体裁相同,本章只作简要叙述。

一、剧本体裁

在整理过程中发现,各地阳戏抄本基本上有单抄本和复合本两种抄本形式。复合本,往往是将相邻的两个或几个内容不多、文字不多、用时不长的科仪剧本合装成一本。如息烽黄晓亮阳戏坛一个复合抄本,包括《灵官纠察》《三圣登殿》《百花诗》《催愿仙官》《敲枷》《盖魁》六个科仪。单抄本为一本仅录一个科仪。从文献收录情况看,单抄本也比较常见。如胡天成编《中国传统科仪本汇编》里面所辑九个版本“阳戏全集”或“阳戏全本”皆是按照阳戏坛上整个仪式活动的先后顺序排列下来,每坛科仪都各自独立。田野调查发现,戏坛师傅也倾向于单本抄录和保存,因为单抄本在正式演出和日常练习时使用起来更方便。如贵州福泉市曾华祥阳戏班抄本全是单抄本,算上各种疏文,共计四十本。但是,不论哪一种类型的抄本,皆能体现以下几个方面的特点:

(一)仪式性抄本的每出都有一套基本固定范式

篇首先唱出场诗,或韵或白。神灵出场,先唱身世家族,来神坛的行程经历,神坛上履行职责。最后在“锣沉沉鼓沉沉”的锣鼓声中,向天宫转回程。

仪式性阳戏剧本已出现各种形式的开场戏,常以“启戏”“启语”“启白”或“启”的名义开场。如“启戏”唱:

还有其他开场唱“启语”,如《破桃山》唱“桂香枝启语”“开路大将启语”“勾愿唱启语”“戏中天官开台启”等。与传统剧本类似,启戏、启语、启白往往以四言、五言,或七言诗的形式开场,称作“开场诗”。开场诗往往根据演出内容,前面加上不同的修饰词,如“盖魁一宗内台诗”“范三郎妾出玄坛内堂诗”“纠察内堂诗”“出二化身内堂诗”等。

仪式戏开场常用偈诗。如《开路一宗》唱“开路偈子”,《梅花姐妹》唱“梅花一段偈子”,《杨公大口》唱“出杨救贫偈子”,《请神》唱“金童偈子”,《碓磨夫人》唱“柳青偈子”,《降孽龙》唱“蹇龙偈子”,《纠察灵官》唱“内台偈子”,《开路》唱“开山说诗偈子”,《领牲一坛》唱“道科子偈”“走马二郎偈子”等。偈子诗体结构多种,七言四句式最常见。如“走马二郎偈子”:

又如“降蹇龙偈子”:

也有五言体、六言体、七言体、九言体的六句式、八句式或更长偈诗,但不常见。

偈子,又名“偈颂”“偈佗”。其产生可能与佛教文学有关,佛教经典里描写每一种事物的本生之后,一般都会附有偈颂。偈颂有诗体和散文体之分。因为偈颂大多是以诗体的形式出现,所以常常直呼“偈颂”为“偈诗”。偈颂的另一种形式为散文体,如《捡柴女本生》:“王呀,请你收下我,王呀,我是你的儿子,国王养育众生物,何况自己亲生儿子!” [1] 阳戏剧本中只见诗体偈颂,不见散文体形式。偈诗前面也加上表示演出地点或人物的定语,就形成上述多种名称的偈子。

开场诗,包括偈诗,其内容呈现多样化。有的是概括整出的剧情,如《寒窑记》中的一百花诗:“唱金榜一宗(说诗)十年苦读在寒窗,不见田元看文章。喜及一偏等荣贵,(笔者注:此句可能有错字,不知所云)一举成名天下扬。吾及下官吕蒙正即是……”也可以是交代角色身世背景,如开路偈子:“英雄豪杰偷斗牛,纣王无道霸诸侯。纣王无道钟爱妲己,黄家父儿反过西岐。”写开路先锋的前生身世,可以是直接引出剧中角色:“二八娇娥提篮去采桑,红粉面对红粉面,白胸前对白胸前。君王马上挞鞭指,二八娇娥上棚行。”此类偈诗较多,如“杨救贫偈子”“走马二郎偈子”等。也可以是说教内容,也可以是说教和引角色出场相结合的形式。如《扫棚一出》偈子:“湛湛青天不可欺,未存举念神先知。忙打三槌龙凤鼓,虚空跳下扫棚鸡。”内容多样,形式比较杂剧、传奇之题目、正名更自由。

兑诗,为两出仪式之间过渡性唱句。如《走马二郎》中“兑诗”:“……问道吾神真姓名,虚空现出走马来。”百花诗,往往是一些叙事长诗,常作为仪式戏的“垫场戏”。如仪式性阳戏之《百花诗》:“韩信做了秦天王,昔日登科张子房。大破城州王怀女,十二征西杨满堂。杀人放火焦光占,马上抛刀杨六郎。宋朝古人唱不尽,当堂焚起一炉香。”随后唱两汉、三国、初唐征战故事。另一首《百花诗》唱戏的演出特点:“你出胭脂我出粉,红红绿绿一堂神。戏字原来半边虚,一头装扮一头红。头上无发巧栽花,脚下无靴巧穿靴。或是大来或是小,或是皇帝登龙位,或是花子满街游。金榜题名须富贵,洞房花烛假风流。”《土垚百花诗》则唱请川主、土主、药王三圣到堂领祀的恢宏场景。可见百花诗内容丰富驳杂,各种题材都能入诗,有的是对日常生活常识的总结提炼,有的是串联历史上著名人物、重大事件或传奇故事中的精彩片段等。它形似“掉书袋”,旨在说教、娱乐,与其他坛次请神、颂神、祀神内容明显不属同一格调,应是嫁接于说唱文学的“彩段”。

阳戏剧本中“百花诗”的功能在于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渲染情感氛围。而传统戏曲曲词重抒情,故事情节的推进由说白完成。这是阳戏唱词其功能与传统戏曲唱词不一致的地方。

西南阳戏仪式剧本的终场形式亦独具特色。首先,唱神灵完成来神坛逐瘟逐疫的任务,回讲堂乡向三圣先祖交差。同时,神灵转回程要唱降福留恩的唱词。唱词形式多样,或“金钱宝马火中化”,或“催锣击鼓转回程”,或留下“留恩享福免灾殃”“善心坚固福禄长”“叫你财宝常时进”的祝福语。然后,借助催锣击鼓,转回仙宫复命。当然,对于茅船上装载的恶鬼邪神,则是“借动坛前鸣锣鼓,一船载去永无踪”。其次,一些出目的唱词旨在引出后一出祭神仪式作为终场形式。如《六位国主》之“锣沉沉,鼓沉沉,交钱里面一时辰”,《领牲一坛》之“法王不上其脚座,开光点香一时辰”,随后便接“交钱”“点香烛”等仪式。其三,以焚纸钱宝马、化愿书文牒、通口意取卦等仪式作为结尾结束本坛次的演出。如《二郎领牲》用“神受香烟我歇台,休息吃茶”结束此出表演。

每坛在尾戏部分和出目上亦常见显示议事程序的衔接语。每出仪式戏行将结束时,有“开场终,接造盆”“造盆完,接开路、开坛”“请神完,接领牲”等一类提示语。息烽阳戏抄本则以“完接辞神”“完接拷枷”的形式以示两出仪式的衔接。而在下一坛出目上大多有一个“接”字,如“接造棚”“接正请”“接神”“接回熟”等,表示新的一出表演开始。

仪式戏每出内容长短有别,但结构基本相同,这种体例形式有利于坛师记住唱词。同样,传统世俗小戏也不乏程式性。剧本结构先以韵白开场,随后用散白的形式介绍故事的起因,生旦或唱,或白,或唱白兼用,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剧终多为铲邪除恶、金榜题名、骨肉团聚、喜结良缘等“大团圆”式结局,假、恶、丑受到惩罚,真、善、美得到弘扬。

(二)抄本编排体例

各地阳戏抄本在体例编排上同中有异。唱词和宾白在剧本中的呈现格式有四种:一是,唱词和道白上、下皆断格竖排排列,每七字或五字为一句;二是,唱词和宾白连贯排列,唱词、说白虽可分辨出是七字句还是五字句,但无句读,也无空格断句;三是,唱词上、下断格,说白连贯排列;四是,唱词上、中、下断格,竖排排列。由于抄录时所用纸张规格不统一,抄本每页列数有六至八列,甚至多达十列。

戏文以七字句唱词为主,长短句式夹杂。插有少量的“引”“诗”“念”和“偈子”。偶有对白、独白形式,也无固定台词,表演可视具体场合情景即兴发挥,有较强的随意性。如清道光本《催愿一宗》 [2] (唱):

诗赞体是西南阳戏仪式抄本的主要形式,并初具剧本体制特征。唱白、说白、对白皆标明“唱”“说”“问”“答”“兑”等,动作则注明“揖”“跪”“打卦”“烧纸钱”等。

至于句读体例,不同剧本的句读情况不同。一般来说,因为仪式剧本的唱词用板腔体,多为七字一句竖排排列,自然形成断句,不加断句符号。况且,说白少而短,常以对话形式出现,不用特别标注,演出时坛师亦能准确把握。如果抄本有断句符号,基本可以断定为两种情况:一是旧抄本,断句符号为后来添加;再一种情况是新抄本,如息烽县黄晓亮坛剧本《开坛科仪》,明显看出抄本原本没有断句符号,剧本断句单独用“。”或“”,或二者同时并用,样式多样,且颜色数种。基本可以断定,是演出时艺人为便于把握节奏,在需要停顿、需要帮腔,或为齐节奏需要响乐器的地方所做的标识符号。 [3]

(三)抄本仪式性质

这点从仪式抄本具体名称足以体现,如重庆阳戏抄本出目:《提神上熟仪》《阳戏上熟科》《阳戏密旨》《勾愿一宗科竞》《赏杨大口先生内秘》。息烽阳戏抄本也附三本科仪:《参神科仪》《开坛科仪全册》 [4] 《阳表注仪》。福泉阳戏抄本仪式氛围同样浓厚,有较多的发牒文、罡诀、咒语、符箓、卦象等内容。

阳戏抄本“仪式性”的另一方面体现是,不同阳戏剧本中各坛次的演出先后顺序基本一致,极少见到逆向性的场次,微量的差异仅存于坛次名称汉字书写形式的不同。

值得一提的是,西南阳戏抄本的多样化是在保持传统“仪式性”框架下的多样化,因为各种抄本普遍保留着对重庆巴南区清代道光时期阳戏剧本的继承性。这种继承性体现在不论是黔北、黔东北、息烽、福泉的抄本,还是远离阳戏主流传播区的罗甸和昭通的抄本,皆以重庆道光本“阳戏全集”的体例为宗。如贵州罗甸和息烽阳戏坛仪式抄本的每出都带“△△一宗”字样或“一宗”的多种变异形式,罗甸阳戏之《领牲一宗》《灵官一宗》《柳青娘子一宗》《化药一宗》等,息烽阳戏之《造棚一宗》《唱开路一宗》《唱范三郎一宗》《解馗一宗》《又辞神一宗》《催愿一宗》《敲枷一宗》《赐神回完一宗》《钟馗一宗》《运拜星斗一宗》《回神一宗》《撒帐书一本》。但在传播过程中,戏本不断加工修改是不可避免的,如福泉阳戏每出仪式戏名称都精化为两个字:《开坛》《洒帐》《灵官》《请神》《交牲》《参灶》《回熟》《领牲》《催愿》《钟馗》《且船》《土地》《秀才》《韩霸》《过关》《勾销》《禳星》《安神》等,仅有《点盘官》《范郎辞祖》两出例外。尽管各地仪式剧本存在上述细枝末节的不同,但从剧目名称、仪式坛次的排列、剧本体例及其版式结构等方面看,全面承传着道光抄本“阳戏全集”的血脉。

再从阳戏仪式剧本不同年代版本的内容上看,清道光以后的咸丰本、光绪本、民国时期的几种版本,直至20世纪后期的息烽、福泉阳戏仪式抄本,亦与道光本“阳戏全集”保持较高的一致性。

(四)抄本呈现渐渐与传统剧本趋同的倾向

梓潼和重庆阳戏抄本没有体现角色分工,有些剧本则直接以戏中人物来提示角色。如《开路》内场诗后:“戏中天官开台后接,请上台。(元帅出台)”。剧本唱词以板腔体为主,长短句式夹杂,穿插少量简短的说白。演出动作提示形式简练,可看作初期的“舞台”提示。

息烽阳戏抄本角色有所增加,用戏中人物简称标注动作的执行者。如土地用“土”,将军用“君(军)”,川主用“川”,土主用“土”。自民国本《阳戏科仪》始有“旦”角色出现,像“开坛”部分“小旦放头子马门哐哐驻云飞”,而在《上灵台桃山救母》则普遍使用“生”“旦”“老旦”等戏剧角色行当。同时出现唱腔标注,如唱“出马门调”“满江红咏”等。此为阳戏由堂内“仪”向舞台艺术之“戏”演化的重要线索。

综上所述,仪式性阳戏抄本体例,每出都有一套请神、唱神、祀神、颂神的固定规范的程式,而且,各种抄本始终保持对传统科仪本的继承。从角色分工、唱词、说白等方面看,抄本形式呈渐与传统剧本趋同的倾向。

二、疏文体裁

仪式性阳戏演出所用的各种“疏文”,指的是法师在操作法事过程中用于驱邪役鬼、保护自己、祈福纳吉的各种形式的祭祀仪式文书。按照使用方式的不同,法事文书分为两类,一类,在仪式过程中需要焚化的各种文书,如疏、牒、幡、票、圣牌、纸钱宝马等;另一类,施法过程中法师操作以增强自身法力的文书,如符箓、字讳、手诀、咒语、诰章等。

(一)焚化的各种文书

1.疏

又称疏文。在各种法事上,凡人祈求于神仙的文函,是沟通仙凡之间的媒介,是供奉神祇、敬天法祖的正式文诰。主要内容有还愿主人的籍贯姓名、祀神原因、供奉祀品清单、祈神佑护愿家六畜兴旺、无水火无旱涝之灾的文字,以及祀神人和掌坛法师的落款等。不同的仪式程序运用相应的祭祀疏文,分勾愿疏文、开山疏文、沐浴疏文、通神疏文、敬灶疏文、回熟疏文等多种。其中勾愿疏文是阳戏坛的核心疏文,又称“雷霆都院”“雷霆都司院疏文”。如贵州省息烽县流长乡新中村长干子村愿主黎国坤还愿阳戏的勾愿疏文:

记录还愿的日期、时限、缘由等事项,洪猪、白羊、雄鸡等祭牲,金钱、纸钱、阴阳戏、香烛等供品,红布、白布、胭脂等祭祀物品。

(图3-1:雷霆都司院疏文)

2.纸钱宝马

每坛仪式结尾时,愿家用来酬谢神灵的阴间钱财祀物。

(图3-2:纸钱宝马)

(图3-3:神祇圣牌)

3.圣牌

圣牌,是神坛和灶坛两个演出场所所供神祇的牌位座次。分“台子上圣牌”和“上熟圣牌”两种,“台子上圣牌”有圣前、驾下、祠下、位下、御前、星宫下三十二位神。“上熟圣牌”祀祠下、御前、星宫下、玉陛下、驾下、圣前、殿前、金莲下、幕下等六十五位神。仪式结束后,此圣牌不焚化。

(二)法师增强法力的神秘文字符号

1.符箓

亦称“符”,是道教法术之一。道士用来“驱鬼召神”或“祛病延年”的秘密文书。说是天上神的文字,笔画屈曲,似篆字形状,即道书所谓“云篆”“丹书”“符字”“墨箓”。道教认为可用于驱使鬼神、祭祷和祛病等。符箓被阳戏坛师当作镇魔压邪、驱鬼治病、祈福禳灾的武器,他们把神力以“符号”的形式附在规定的文字或图形中,书写或刻印在纸、布上。

符箓的形状神秘怪异,符头常有“敕”或“敕令”,有的符头绘有三个“√”符号。符尾多绘“鬼挑担”符号,见图3-4。

常见符箓有:五方符箓、保平安灵符、四季消灾降福灵符、祛病灵符、镇噩梦灵符、小儿罡煞符、孩子收惊灵符、化胎符、白虎符、五鬼符、退神符、胎死符、保身灵符、破土灵符、救宅灵符、召神符、求财符、解厄符、斩鬼符、扫邪符、太岁符、斩邪符、催生符、安胎符、元帅符、千斤榨符、米碗符等。这些符箓有的被贴在堂屋内、大门上,有的被当作护身符带在身上,或被烧成灰化水吞服。使用这些符箓时,法师们往往要念诵一些咒语,才能发挥正常的“神力”。如“镇噩梦灵符”,要念咒语“吓吓阳阳,日出东方,此符断却噩梦,扫除不祥,急急如律令敕”。

(图3-4:“鬼挑担”符号)

(图3-5:万能字讳)

2.字讳

字讳,又称“讳”,是一种似符非符、似字非字的神秘符号。一般有“云头”和“鬼脚”两部分组成。“云头”指一般字讳上部为“雨”字头。“鬼脚”指字讳下部为“鬼”字,“鬼”字下面有的画着一个或几个圆圈将整个字讳圈住;有的画着巫术盘绕的小圈,向左右分开;有的画着一些交叉的线条,称为“横八卦”或“鬼挑担”。字讳大多是阳戏法师即兴用香、烛或令牌象征性地在空中画出来,也有少数字讳是法师画在纸上的。

阳戏坛常用字讳有:总字讳,也称“万能字讳”,可以代替任何一个或因忘记不会写,或因笔画太多不便写的字讳。紫微讳,二十八画构成,象征二十八宿星君,亦为金、木、水、火、土的总称。三尊字讳,元始天尊、道德天尊、灵宝天尊的符号。七正字讳,奉请七正之二(又叫天心地胆)时使用。玉皇字讳,奉请玉皇大帝的字讳。八卦字讳、罡煞字讳、退病字讳、病人长久患病不愈,在身上画此字讳,可逼病魔早退。破血讳,法事“开红山”画此讳,可使头部出血顺利但不疼痛。封血讳,“开红山”画此讳,止血迅速。生死离别讳,法师用此讳超度“三牲”亡魂,以免留在人间作祟。闭门讳,法事结束,关闭大门,法师在大门缝处用令牌画此讳,使得瘟疫不得入内。封条讳,法事将妖魔鬼怪捉住后,将其装入坛中,然后在坛口画此讳,将其永封坛内,不再出来作祟。铁鞋讳,法师上刀山前在脚心画此讳,意指穿上铜铁草制神鞋,上刀山时就不会被利刃划破脚。海水讳,阳戏法师在做“穿红鞋”“下火海”的法事前,画此讳意在调五湖四海的海水来坛场,使烧红的犁铧、红砖迅速降温,以免烫伤手脚。鬼挑讳,即阳戏坛所称“鬼挑担”,用于驱鬼辟邪。五方讳,用令牌或燃香化此讳,用于“扫五方”“砍五方”等仪式法事。开光讳,代表天上日、月、星斗三光。在运作法事过程中需画相应的字讳,要边化字讳边念咒语。如化“开光讳”时念“开光咒”:“开光不开灯火光,灯火开光不长久。开光要开日月光,日月轮流照十方。”

(图3-6:“云”头“鬼”脚字讳)

(图3-7:“云”头字讳)

3.咒语

咒语,又称“咒”,为一种口传剧本。本是旧时僧、道、方士等用以驱鬼降妖的口诀。咒语之功能“阴阳历数,天文药性,无不通解” [5] ,同时增强施法者的法力。阳戏法师在做还愿法事时,通常在奉请神灵、驱邪逐鬼、交牲祀神时念咒语。法师念咒语的声音小、速度较快,只见其口急速张翕,念念有词,别人很难听清具体内容。如“藏身咒”:

此咒语弥漫道教色彩,不押韵。戏坛师傅唱诵时缓急有度。再如“安土地咒”:

此咒语押韵,句式大都为规整的“四字句”。

可见,咒语有三个基本特点:一、咒语文字亦文言文亦白话文,有的夹杂佛道等宗教用语,更增加了常人理解的难度;二、咒语句式长短不一,有的押韵,有的不押韵;三、结尾常有“急急如律令”之语,使之成为条律,又要急速执行,增加了咒语的严肃性、神秘感。

阳戏坛常用的咒语有十八咒:请神咒、化钱咒、安镇咒、起水咒、天地解危神咒、净身神咒、净水神咒、敕水咒、灶王神咒、藏身咒、安土地神咒、灵官咒、收邪咒、金光神咒、天地神咒、藏魂咒、金刚咒、雪山令咒等。

4.诰章

诰章简称“诰”,是用于阳戏法事仪式中的一种训诫性质的文诰。是法师用来驱邪驭鬼、保护自己、祈福纳吉的文书。阳戏坛中常用诰章有8种:雷霆都司诰、开关诰、观师诰、解秽诰、雷霆诰、功曹诰、请水诰、玉皇诰。诰章的详细内容参见杨光华《且兰傩魂——贵州福泉阳戏》一书。 [6]

其他仪式文书有《参神科仪》《阳表注仪》《雷霆都司院封》等。《参神科仪》,即参星主、参万天宫、参川主、参药王、参山王、参三圣、参梓潼、参黑神、参鲁班、参二郎、参老君、参雷祖、参观音、参张公等。《阳表注仪》记录进灶祭灶、皈依佛法、禳醮二部表科、牛王表科范的唱词和祭礼,佛教氛围较浓,唱词常由《满庭芳》曲牌体咏唱。《雷霆都司院封》,封面正中自上而下写“雷霆都司封”,右有“牒文一角,径诣”,左有“右仰三界功曹四值使者及当方土地里域等神帐下准此开拆”。背面从右至左文字为“雷字不列号,内一件,天运:△△年△△月△△日,行坛弟子:王法荣 发,照验”。内装盖火、行船、扫火星、打保福时使用的各类疏文名录,以及一份发牒文。

(图3-8:《阳表注仪》)

(图3-9:《雷霆都司院封》)

仪式文书形成于传统的鬼神信仰。戏坛神祇在民众想象空间——神坛上各司其职,驱邪鬼、保民福,而通神役鬼的巫师、坛班师傅就成了这些神祇旨意的代言人。他们把自己融入鬼神世界,采用种种鬼领神会的办法来请神贿鬼,或驱疫逐邪,于是就产生了纸钱、宝马、诰章、符箓、字讳等体裁的仪式疏文。


[1] 郭良鋆、黄宝生译:《佛本生故事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第7页。

[2] 王秋桂主编,胡天成编:《中国传统科仪本汇编——四川省重庆接龙区端公法事科仪本汇编》(上),台北:新文丰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03年,第309~311页。

[3] 笔者在观看息烽黄晓亮阳戏班和福泉曾华祥阳戏班演出时发现每到剧本标“”处,演唱者有意拖腔,响乐器。

[4] 《开坛科仪全册》为贵州息烽县黄晓亮阳戏坛戏书,内容包括“开坛”“造棚”“扫棚”等多出仪式戏。

[5] 唐·李延寿:《北史·列传》卷八十九之“列传”第七十七“由吾道荣”条,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2930页。

[6] 杨光华:《且兰傩魂——贵州福泉阳戏》,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第199~200页。

西南地区阳戏剧本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