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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戏的本质
所属图书:《西南地区阳戏剧本研究》 出版日期:2017-06-01

第三节 阳戏的本质

“禓”“傩”名称虽异,实为一也。而且把阳戏纳入傩的范围考察,在学界是早已通行的做法。庹修明先生认为四川、重庆、贵州地区的阳戏分别属于傩戏的形成期和成熟期 [1] ,而吴秋林先生按照仪式性和戏剧性参与成分的多少,把贵州傩戏分为六类:布依族的“哑面”,彝族的“撮泰吉”,土家族、仡佬族、苗族、侗族的傩堂戏,阳戏,汉族的灯愿戏,屯堡的地戏。六种傩戏以其文化的形态和历史意象依次排列,正好反映了神性戏剧向非神性戏剧演化的阶段和过程。 [2] 他进一步给阳戏做出定位:阳戏是贵州傩戏开始从神性戏剧走向人性戏剧的第一个类型 [3] 。尽管“哑面”“撮泰吉”“地戏”是否是傩戏,学术界仍有争论,而且对阳戏源头的认识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但两位先生在此研究领域的筚路蓝缕之举,功不可没。笔者认为,在吴秋林先生阳戏类型说的基础上,广而大之说“西南地区阳戏是傩戏开始从神性戏剧走向人性戏剧的第一个类型”,不但不失其科学性,反而更符合阳戏由仪式戏向世俗戏演变的实际情况。

按照仪式性由浓厚到淡化直至最终消退的逻辑顺序判断,西南地区阳戏当是傩戏发展过程中一个必需的环节。在傩戏家族中,傩堂戏的演出内容有傩祭、傩技和傩戏,基本上是祭中有戏、戏中有祭,祭祀是主要的。再看灯愿戏,灯愿戏也称傩愿戏,每年初九启灯,之后要进行一系列的祭祀仪式,如扫家、开财门、参拜山神、土地、庙佛、驱祟纳吉,之后唱花灯戏,为许灯愿人家演戏,同傩堂戏一样把祭祀融入戏中,不过祭祀成分只占戏的很少一部分,几乎淹没于戏中。按照“祭”和“戏”的程度衡量,阳戏是傩戏发展过程中一个典型的中间过渡阶段,是傩由“傩祭”向今天意义上的“戏剧”的过渡形态。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傩堂戏、阳戏、灯愿戏属于傩戏的不同品种,它们之间是兄弟关系,不存在一种形态消亡另一种形态诞生的线性继承关系,仅是在演出形态上有区别。阳戏在傩戏这个大的系统内,又有着自身的不同发展阶段,除世俗戏形态的阳戏外,其他形态阳戏演出宗旨与傩堂戏、灯愿戏的演出宗旨基本一致。

以上从当前阳戏演出形态与其他傩戏种类比较,从理论上得出阳戏本质上属于傩戏,是傩戏在发展过程中形成的一个品种。所以,探索阳戏本质,先从研究傩之本质着手。

一、傩之本质

(一)傩

什么是傩?前辈诸位学仁于“傩”以概言之,如傩是上古先民创造的一种驱逐疫鬼的原始宗教活动; [4] 傩,是一种逐鬼或逐疫的仪式; [5] 傩是中国古代驱逐疫鬼的宗教仪式; [6] 等等。从中可以看出,傩的核心内容是“驱逐疫鬼”。

傩从上古时代的傩祭、傩仪发展到后来的傩戏,虽然其形式不断丰富,在不同历史时期傩事活动表现出仪式形式变化的“活”性形态,但是它“驱鬼逐疫”的主旨在整个发展过程中没有改变。

据郑玄注《礼记·郊特牲》“乡人禓”之“禓”:“禓,强鬼也。谓时傩,索室驱疫逐强鬼也。” [7] 梁皇侃疏“乡人傩”,《论语·乡党·乡人傩·疏》:“傩者,逐疫鬼也。为阴阳之气不即时退,疫鬼随而为人作祸。故天子使方相氏黄金四目,蒙熊皮,执戈扬盾,玄衣朱裳,口作傩傩之声,以驱疫鬼也。” [8] 傩自先秦商周时期,其活动宗旨即为“驱逐疫鬼”。汉代,在“先腊一日”举行的大傩,直接“谓之逐疫”,行傩时“中黄门行之,冗从仆射将之,以逐恶鬼于禁中” [9] 。隋唐时期的行傩活动从参加人数上看,规模更大,活动氛围更活泼,但形式与汉之傩事活动并无实质性变化,依旧是“大傩之礼,……以逐恶鬼于禁中” [10] 。宋代傩仪活动逐渐向演戏转向,傩仪活动有教坊使负责。据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载:

此时,傩祭形式变成一种集戏剧、歌舞、说唱、杂技为一体的综合艺术,其中已有“判官”“钟馗”“小妹”“土地”“灶神”之类当今阳戏坛上常见的神灵。不过,举行这种“大傩仪”仍是为了“驱祟”“埋祟”。明朝时期,全国各地行傩较为普遍。广东十府皆于“十月,傩数人衣红服,持锣鼓,迎前驱,辄入人家,谓逐疫。或祷于里社,以禳大灾” [12] ,在贵州“是夕,具牲礼,扎草舡、列纸马、陈火炬,家长督之,遍各房室驱呼怒吼,如斥遣状,谓之逐疫,古傩意也”。 [13] 在江西瑞州,“咒禳送河边,焚化投水中,其小家执杖鸣锣鼓欢噪击逐鬼出门。疑即古傩遗意也。” [14] 晚清时期的傩仪活动,已经是在演戏。如清光绪年间的《广西省临桂县志》载:“今乡人傩,率于十月,用巫者为之,谓之跳神。其神数十辈,以令公为最贵。戴假面,着衣甲,婆娑而舞,伧伫而歌,为迎送神。词具有楚辞之遗,第鄙俚耳。” [15] 从“为迎送神”可知,此时的“乡人傩”虽为跳神形式,但演出目的是“送神驱鬼”。据民国时期的《重修彭山县志》载:“(清街醮)毕,则为纸船,以人舁之,导以钟鼓,行于市。术士持扫、扇、剑、牌,帚有令,扇有符,逐户以扇灭其火,取其所禳之神而仆之,持剑书符,以牌拍其门,咒而以帚扫出之,投于船,毕而焚之江,谓之‘扫荡’。” [16] 直至今天的阳戏坛之“扫荡”,仍与方相氏掌蒙熊皮,率众而时傩,索室驱疫相仿,实为古傩遗意也。

从各个历史时期对傩仪的文字记载可知,“驱鬼逐疫”为之核心内容。但是,随着傩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形态变化,它又被赋予酬神还愿、祈福禳灾等社会功能。

酬神还愿的意识是在傩祭驱鬼逐疫的仪式演化过程中衍生出来的。王充《论衡》记载:“岁终事毕,驱逐疫鬼,因以送陈、迎新、内吉也。” [17] 他所指岁终祭祀旨在“抑阴”,即驱除邪魔疫鬼,岁初的庆典意在“扶阳”,即向神许下愿信,祈求吉祥。“抑阴”和“扶阳”构成了新年祭祀仪式的两个方面,把“送陈与迎新,禳凶与纳吉”相结合,同时开始出现驱鬼的“抑阴”与迎福的“扶阳”相区别的意识。唐时,敦煌民间“儿郎伟”既是驱傩唱词,又被视为当地傩祭的专称,“驱傩岁暮,送故迎新。……所有旧岁鬼魅,逐出境内他川”,“境内呈祥,并在新年”。 [18] 它将“驱除”为中心的打鬼仪式与“许愿”为中心的祈祝仪式结合为一体。“儿郎伟”前身即大傩中助方相氏打鬼的“侲子”,“古之常法,出自轩辕” [19] ,使得古老的宫廷傩仪形式与民众许愿、还愿的内容结合。这种祭祀活动更能适应民间百姓的生活需求,奠定了傩以后变革的基础和发展趋向。 [20] 元、明、清时期行傩祭、傩仪的重心完成了由宫廷到乡村的转移,“傩”属于“乡傩”“民间傩”的范畴。乡傩是农耕社会形态的产物,是一种乡村社火活动,是古代多教派及民间风俗和各种祭祀的综合。与强调礼仪、肃穆、壮观的宫廷傩相比,“乡傩活动含有情节滑稽的表演和舞蹈,及剧情简单的戏剧表演” [21] ,它更大程度上表现出轻松活泼的世俗性特点。由前文所录《贵州通志》“除夕”条知,在沿袭传统“索室驱鬼逐疫”的“古傩意”外,行傩时还要“夕俱牲礼”以酬神。也就是说,傩事活动在驱鬼逐疫的基础上有了新的功能——酬神,由单纯的“驱赶”到兼有“酬神”的祭祀行为。以后,行傩的驱赶、酬神、还愿就结合在一起。如在四川,据《绵阳县志》载:“驱瘟祈年,谓之‘平安清醮’,亦古人乡傩之遗。春夏旱则祈雨,禁屠沽,设坛请僧道诵经祷,诣坛行礼。” [22]

因此,可以看出,傩的发展自上古至元代以前,一直是国家之大事,每年都要举行驱鬼逐疫性质的行傩活动。自元代以后,官方不再统一举行全国性的傩仪活动,行傩的重心转移到民间,行傩的活动目的也由单一的驱鬼逐疫扩展到祈福禳灾、酬神还愿。而且傩仪也有了许多新的名目,其中包括“阳戏”又再次出现在民众的视野中。

二、阳戏于傩之本质的发展

阳戏源于“乡人禓”,即“乡人傩”。其本源是驱鬼逐疫,驱强鬼。而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不见有“乡人禓”或“禓”戏的文献记载,不是由于自身生命力不强而淹没于历史长河中,只是在名称使用的问题上有所变化。人们长期使用“乡人傩”,而“乡人禓”就渐渐淡出了视线,长此以往,后人往往把“禓”和“傩”误解为两种事物。

从秦汉至明清很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人们通常对这种驱鬼逐疫的仪式活动称“傩”,不再使用“禓”。直到清道光年间,“乡人禓”又为人所重提:

它依然保持以往的祭祀仪式形式,保持着傩之“驱鬼逐疫”的精髓,同时又要“杀猪宰羊,邀巫还愿”,即“酬神还愿”。

(一)“酬神还愿”本质的衍生

而“阳戏”自以正名出现于文献以来,在江南地区相对于驱鬼逐疫的宗旨似乎更倾向于酬神还愿。如《瑞州府志》:“阳戏,傀儡戏剧也,民或从而神之。执而弄者曰‘棚戏’,挚而弄者曰‘提戏’,谓之‘还愿’。” [24] 《高安县志》:“阳戏,即傀儡戏也,用以酬神赛愿。” [25] 民国《万载县志》:“又有所谓阳戏心愿者,提挈傀儡,始为神,继为优,各家有愿演之。” [26] 当然,在“酬神还愿”演阳戏的活动前先“驱鬼逐疫”,以期如愿,借助神灵“保六畜,驱瘟疫”。

再看我国西南地区的阳戏演出情况。西南地区阳戏演出,文献记载仅见四则,最早文字记载见清董维祺修《涪州志》卷五:

其“病愈则延巫师,演阳戏以酬之”一语,说明今重庆涪陵区在清康熙年间已经形成由巫师扮演的阳戏。

其二,清道光《遵义府志》载:

“各一竹承其颈,竹上两篾圈”,可推知,彼时此地所演阳戏乃木偶戏、傀儡戏,这和明正德年间《瑞州府志》所记阳戏形态相同。演出活动依然是“驱逐疾祟”,或曰“禳傩”。演出阳戏的主角是自元典章就有记载的行傩之“端公”。所奉之神“师爷”“师娘,”即“傩公”“傩母”。

其三,《咫闻录》载:

《咫闻录》刻于清道光三十二年(1852),作者慵纳居士。记录镒许愿求子,愿满敬以阳戏酬神事。演出阳戏是为酬答鬼神,属还子嗣愿。

其四,在清《遵义府志》中,又见李樾《太平阳戏》:

文中写太平阳戏演出装扮“梨园装束”,似与当时传统戏剧装扮相仿。阳戏比不上“元宵唱采茶”的情景热闹娱人,是由阳戏的祭祀仪式性质决定。“川主降龙”,为阳戏特色剧目《二郎降伏孽龙》。可见,“太平阳戏”演出目的是为“水利频兴”的政绩庆功,寓意是慑邪镇魔。

其五,清同治年间,西南阳戏似已采取梨园小戏的演剧方式。据清同治《酉阳直隶州总志·风俗志》载:

这时,表演阳戏服饰齐全,“靴帽衣冠无所不具”。角色分工细致,“生旦净丑”皆备,角色有男旦装扮,演出具有较高艺术水准。形式发生很大变化,“病愈还愿”演阳戏,目的驱邪逐魔,酬神。

从上面五段文献记载看,各地阳戏虽然演出形态有差异,但有一个共同目的:驱鬼逐疫,祈祥纳吉,酬神还愿。

(二)阳戏的傩类归属

由傩的发展演变史可知:阳戏虽与傩戏同时产生于远古时期,但在历史演化过程中傩事活动一直占据“傩”的名义流传于世,少见甚至不见阳戏信息。直到明清以后,傩在国家社会生活中的地位下降,始见“阳戏”的文字信息,这是从时间方面考虑。再从阳戏、傩戏的演出宗旨判断,傩戏秉承上古以来的“驱鬼逐疫”,而阳戏沿袭了“驱鬼逐疫”傩之本质,同时又倾向“酬神还愿”的功能。至于以“喜庆娱人”为宗旨的世俗性阳戏,它完全是以乡村为生存背景,以教化娱乐民众为主要价值取向,看似与仪式性阳戏不属于同一体系,实则是仪式性阳戏名义下的“仪”退“戏”进演化形态。总之,从诸多方面都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阳戏是傩戏的一个品种,并在由“傩”向“戏”的发展过程中形成“酬神还愿、喜庆娱人”的外在形式。

正如冉文玉先生所论:从宏观层面而言,冲傩与阳戏具有“同质”“同构”“同功”三大特点;微观而言,阳戏、冲傩两者同具“神”和“戏”,冲傩“神”性大于阳戏,阳戏之“戏”分胜于冲傩。 [32] 从另一个角度看,冉先生从宏观层面道出了阳戏的源头是傩,微观层面正是阳戏区别于傩的最本质的内容。同时,阳戏也是在傩戏从中原向江南,再向西南传播过程中产生、嬗变的结果。

综上所述,说阳戏从属于傩戏,或者说是傩戏的一个品种,“是傩戏系统中戏剧表演因素更趋完备的剧种” [33] ,是符合客观实际的。

探讨阳戏傩之本质之后,还需对“土戏”“庆坛”“阴戏”三种与阳戏名异实同的小戏给予说明。

1.土戏

有关“土戏”名称释义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流行于“土巴族”的集聚地区,即土家族的民族戏剧,简称“土戏”;另一种是当地人为把它与外地戏剧相区别,称为“土戏”,意为“土生土长的戏”。

土戏是在渝、黔、湘、鄂一带土家族地区流行,属于阳戏的范畴。首先,土戏也像阳戏一样,以坛班的形式传承。其次,按演出目的,土戏有还愿戏和喜庆戏之分。还愿土戏有一个固定程序:引牲、请神、发帖、拨路、膛牲、回熟、放牛、阵出、急事、催愿、土地报台、镇宅、迎圣、勾愿、龙船、狮子、送神等十八折。只要演还愿戏,就要从引牲开始,到送神结束,这和阳戏仪式戏内容结构大同小异,有驱瘟逐疫、祈福纳祥的傩类本质。喜庆土戏,多演民间小戏,如《安安送米》《二郎降龙》《八仙庆寿》《背鞭过关》等,形同阳戏的外坛耍戏。其三,土戏演出有时设神坛供奉神灵,有时不设神坛只唱戏。唱还愿土戏时,供奉土主、川主、药王“三圣”,戏坛上供“三圣”,戏台布幔上挂“三圣”像。唱喜庆土戏不设神坛,不挂“三圣”像。实际上,相当于阳戏坛上的外坛戏。其四,如同阳戏,土地适于喜庆娱人的场合,土戏也不走丧家,忌服丧事。其他方面,如土戏戏班人员的组成方式,其唱腔伴奏等都与阳戏诸因素大同小异。

当然,土戏之所以成为一种类型,是因为其自身的特色。土戏在土家族中亦有“阳戏”“阴戏”之分的说法,阳戏即演员在台上演出的部分;阴戏则以偶人、其他木制动物、船只在前台作肢体动作的表演,演员在后台唱念。

2.庆坛

庆坛是流行于川西、川北和重庆周边部分地区的一种祈福禳灾、酬神逐邪的仪式性活动。有些庆坛形式是阳戏,有些则不属于阳戏。川北地区庆坛是阳戏的一种,属于阳戏的“侧枝”。演出的主要目的是庆贺神诞、驱邪纳吉、酬神还愿,以祭祀程序为活动线索,表现形式分正坛和耍坛两部分。正坛是由法师做法事仪式,以请神、降神、酬神、送神为仪式线索。具体的法事程序有开坛、放兵、出土地、请神、出童子、出裸裸、出二郎、踩九州、收兵扎坛。如果是时间较长的大坛,这套仪式程序的前后加《灵官镇坛》和《灵官扫坛》,雷同阳戏正坛法事戏。所谓“耍坛”,就是传统世俗戏,主要目的是娱人,演《皮金滚灯》《裁缝偷布》《湘子度妻》《请常年》《拜新年》等灯戏和传统民俗小戏。正坛和耍坛,法事和演戏经常交叉进行,俗称“一折坛,一折灯”。庆坛的坛神主要是二郎神、土地神和王灵官,通过剧本内容观察,他们是川主、土主、药王的变形。可以说,以芦山庆坛为典型案例的川北庆坛属于阳戏范畴,是“简缩版”或“羌族版”阳戏。云南东北昭通毗邻川地,其庆坛与芦山等地庆坛亦属同类阳戏。

但并非所有“庆坛”都是阳戏,如重庆接龙区庆坛与阳戏既有联系,又有差异。接龙区庆坛主要是养牲坛,其次是五通坛和三霄坛。养牲坛保佑主家人口安泰、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五通坛的职能主要是防火,避免犯火星神煞。三霄坛主要职能是收邪。养牲坛和阳戏科仪程序基本相同,都有开坛、发牒、镇宅、开路、盖魁、扫台等。但是,此地庆坛所请坛神为赵侯、罗公、五通,并非阳戏“三圣”。

3.阴戏

在重庆江北区舒家乡一带有还阴戏的说法。其实,阴戏是阳戏的一种形式,即替死者酬还其生前许下的阳戏愿。 [34] 人许愿后,在有生之年由于种种原因没有酬还,去世时所许阳戏愿信即转化为阴戏愿信。与日常还阳愿戏相比,在结构上稍有出入,多了《招请》《献食》两出科仪和《梅花》《算命》两坛法事戏。而流行在湘、黔、渝交界的土家族聚居地区的阴戏,正如上文提及,是指阳戏坛上的木偶演剧形态,与阳戏的关系更是毋庸多言。

由上所述,可以得知:第一,流布于黔渝湘鄂交界地带的“土戏”和川西地区的“庆坛”,属于阳戏的“异名同构”类型;第二,流行于重庆江北区舒家乡地区的阴戏是阳戏的一种具体形式,它不是和阳戏对立而存在的,更不是一个独立的剧种。


[1] 庹修明:《中国西南傩戏述论》,载《贵州民族学院学报》,2001年,第4期,第24页。实际上,重庆、贵州大部分地区的阳戏演出还附着于酬神仪式,仍然属于形成时期的傩戏。

[2] 吴秋林:《阳戏的类型学研究》,载《贵州民族学院学报》,2009年,第3期,第17页。

[3] 吴秋林:《阳戏的类型学研究》,载《贵州民族学院学报》,2009年,第3期,第19页。

[4] 康保成:《傩戏艺术源流》,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12页。

[5] 曲六乙、钱茀:《东方傩文化概论》,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22页。

[6] 庹修明:《巫傩文化与仪式戏剧》,台北:国家出版社,2010年,第21页。

[7] 清·陈鳣撰:《礼记集说参订》,台北:文海出版社,1974年,第280页。

[8]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95册,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8年,第431页。

[9] 晋·司马彪撰,梁·刘昭注补:《后汉书·礼仪志》,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3127页。

[10] 隋、唐资料分别见唐·魏征等撰:《隋书·志第三·礼仪三》,北京:中华书局,1973年,第168~169页;宋·欧阳修、宋祁撰:《新唐书·礼乐志·第六》,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392页。

[11] 宋·孟元老撰,邓之诚注:《东京梦华录注》,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第253页。

[12] 明·戴璟、张岳等纂修:《广东通志初稿》,卷十八“风俗”条,据嘉靖刻本影印,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第38册,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8年,第338页。

[13] 明·王耒贤、许一德纂修:《(万历)贵州通志》卷三“除夕”条,日本藏中国罕见地方志丛刊,据日本尊经阁文库藏明万历二十五年刻本影印,文献书目出版社,1991年,第62页。

[14] 明·陶屡中等纂修:《瑞州府志》,明崇祯元年刊本,台北:成文出版社,1989年,第416页。

[15] 清·蔡呈韶等修,胡虔等纂:《广西省临桂县志》,据清嘉庆七年修,光绪六年补刊本影印,台北:成文出版社,1967年,第191页。

[16] 刘锡纯纂:《重修彭山县志·祈禳》,《中国地方志集成》四川府县志辑第40册,据民国33年铅印本影印,成都:巴蜀书社,1992年,第31页。

[17] 东汉·王充:《论衡·解除篇》,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386页。

[18] 龚方震、晏可佳:《祆教史》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8年,第244页。

[19] 龚方震、晏可佳:《祆教史》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8年,第244页。

[20] 郭净:《傩:驱鬼·逐疫·酬神》,香港:三联书店(香港)有限公司,1993年,第54页。

[21] 杨启孝:《傩戏傩文化资料集(二)》,贵阳:贵州民族学院图书馆编,内部刊印,1991年,第122~123页。

[22] 《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西南卷》,《绵阳县志·祈禳》十卷,民国21年刻本,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91年,第101页。

[23] 清·隆庆修,宗绩辰纂:《永州府志》,据清道光八年刊本影印,台北:成文出版社,1976年,第378页。

[24] 天一阁藏明代方志选刊续编:《正德瑞州府志》卷之一,据明正德刻本影印,上海:上海书店,1990年,第650页。

[25] 清·张文旦修,陈九畴等纂:《(康熙)高安县志·风俗》卷之九,台北:成文出版社,1989年,第1195页。

[26] 龙赓言纂修:《万载县志》卷一之三,据民国29年刊本影印,台北:成文出版社,1975年,第268页。

[27] 清·董维祺修,冯懋柱纂:《涪州志》,载《日本藏中国罕见地方志丛刊》,影印清康熙五十三年刻本,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92年,第406页。

[28] 清·黄乐之、平翰等修,郑珍纂:《遵义府志·卷二十》,据清道光二十一年刊本影印,台北:成文出版社,1968年,第423页。

[29] 清·慵纳居士:《咫闻录》,载《笔记小说大观》第24册,扬州: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83年,第322页。

[30] 清·黄乐之、平翰等修,郑珍纂:《遵义府志·卷四十六》,据道光二十一年刊本影印,台北:成文出版社,1968年,第1080页。

[31] 清·王鳞飞等修,冯世瀛、冉崇文纂:《酉阳直隶州总志》,《中国地方志集成》四川府县志辑第48册,据清同治三年刻本影印,成都:巴蜀书社,1992年,第766页。

[32] 冉文玉:《道真冲傩阳戏之比较——三桥镇接龙村左明净坛班调查报告》,载《福泉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08年,第109页。

[33] 庹修明:《巫傩文化与仪式戏剧》,台北:国家出版社,2010年,第393页。此处“剧种”为傩戏种类,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剧种”。

[34] 王跃:《四川省江北县舒家乡龙岗村刘宅的还阳戏》,台北:施合郑民俗文化基金会,1996年,第16页。

西南地区阳戏剧本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