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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桢文与王若飞
所属图书:《织金老城纪事》 出版日期:2016-05-01 文章字数:1841字

朱桢文与王若飞

过了铧口街北段,就算是进入小东门了。

现在小东门右手第一家,开有一个小店,卖的是荞凉粉,这就是张家。

张家以前住于铧口街,做的是打铁的行业。自从跟李家学到做荞凉粉的手艺后,也开始做起这门小吃生意。长辈在沿河路上搭白纱帐摆摊,拆了铧口街后晚辈在大府头草坪边设摊。等到大府头也被拆掉变成文化广场后,只能在家里卖荞凉粉了。

现在张家卖荞凉的老板是我初中时的同学,1978年的一天,他带了一张相片到教室,给同学们看。

相片有六寸大的样子,已经完全变黄。相片中的男子年轻而帅气,穿西装,打领带,脚上穿一双黑亮的皮鞋,手边还有一辆“洋马儿”(单车),除了插在上衣口袋里的那支钢笔我们不觉得稀奇外,其他的物件,对于我们这些新时代的人来说,算是挺时尚的。发黄的照片似乎在告诉我们,那个时代比我们现在还富有。

翻开相片的背后,我们看到上面用毛笔写有“王若飞”三个漂亮的字。

“这个人就是王若飞,字也是他亲自写的!”张某说。

我们知道王若飞这个人,他是共产党的重要领导人之一,但他的照片怎么会跑到张家来了呢?

张说,王若飞的夫人,就是他的奶奶。然后就不多说了。

王若飞是安顺人,而且张与王不是同一姓,王若飞怎么会与张家扯上关系呢?这事让我纳闷了很多年。

2011年我去到安顺王若飞故居参观,从照片与文字上看,王若飞只有一位夫人,那就是生于河北赤城县的共产党员李培之。王若飞只有一个儿子,即王兴,小名王毛毛。这一切,都与织金张家毫无关系。

这事不能不让我走近张家,了解缘由。

张家有一女人,叫朱桢文,后人多称其为朱氏奶奶。

朱桢文比一般妇人个头高大,到了老年,或坐或站身体依然端庄。

不过,因为一双三寸金莲小脚,走起路来,却不怎么顺畅。

朱桢文来到张家的时候,已经四十几岁了。她接替了前夫人的班,扶养前夫人留下的两个儿童,老大与老二。

朱桢文辛苦扶养老大与老二,让张家都很感谢她。

朱桢文爱干净,把张家收拾得整洁。

老二长大了,在铧口街打铁为生,媳妇跟李家学了做凉粉的手艺。

解放后,老二进了农机厂,与看守所的李冰关系不错。

李冰带来一本书在张家的小院里读,与老二谈起书上的王若飞事迹。

朱桢文坐在前屋里拉针线,把这些话都听进了耳里。

她小心地走过来,问二人:你们说的王若飞是哪里人?

李冰说:安顺人。

朱桢文脸色一变,却静悄悄走了。

李冰与老二觉得奇怪,便反复追问朱桢文是怎么回事?

朱桢文这才道:王若飞是她的结发丈夫,这下把李冰与老二都惊呆了。

老二奇怪的是,养母从来没跟他们提及过王若飞的名字,更没有提过她的前夫。老二这时才想起,小的时候,养母曾拿出一张照片给他看,上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年轻时尚的养母,披着纱巾,脚上穿着一双绣花鞋。绣花鞋上的花纹丰富而漂亮,鞋的两侧还挂着一对铃铛;她身边的男人也很年轻,穿着一件有花纹的长衫。

“这人是谁?”老二问。

“这是叔叔!”养母说。

老二现在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这朱桢文不是织金人而是安顺人。朱桢文与王若飞,本来就是襟表关系。王若飞年龄小于朱桢文,称朱桢文为姐姐。但是朱家与王家比起来,朱家富得太多。

黄齐生是当时贵州有名的教书先生,并主持兴办了贵州达德学校,是王若飞与朱桢文的舅父。王若飞在黄齐生手下当弟子,经黄齐生的说合,王朱二人在贵阳结成了夫妻。

1917年,在黄齐生的带领下,王若飞离开结婚才百天左右的妻子朱桢文,赴日本留学。1919年,又赴法国勤工俭学,从此没再回到妻子身边。

开始王若飞还来过几封信,后来就什么也没有了。失去了生活来源的朱桢文,也不好依靠外家,在贵阳以帮工求生。据说由于生活艰辛,生下的孩子,也未成人而夭折。

前排左五为朱桢文,后面背景为狐狸山和斗姥阁(张维胜提供)

等待了二十来年的朱桢文,心里的希望消失了。临近中年的她,在好心人的帮助下,跟随在织金某区任职的张某来到了织金。

由于张某是旧政府官员,虽然死了,但新中国成立后的朱桢文,日子肯定也不好过。现在终于知道王若飞的事后,心情肯定很复杂,痛苦,惊喜,失落,或是一丝希望?

朱桢文去找县民政局,民政局不理。老二喂有两头猪,杀了其中的一个,卖了钱,领着养母到北京找领导。有人接见了他们,通过一番考查后,那人说,由于你已经改嫁到张家,不能作烈士家属优待,但可以得到比一般群众要高的待遇,找县里解决。

回家后,朱桢文再去找民政局的郭领导,这姓郭的把朱桢文推倒,头撞在墙上。

朱桢文病倒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直到逝世。

或许,在她死前,她心里还有一点宽慰的是,人大的王际启(王三运父亲),每逢腊月,会给她带来一点米或送点钱来,给她过年。

织金老城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