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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情款待三幺台
所属图书:《高原拓荒者:仡佬族》 出版日期:2014-06-01

盛情款待三幺台

闻名遐迩的“三幺台”,是仡佬族饮食文化中最别致靓丽的一道景观。

仡佬族素有“茶三酒四烟八杆”的待客礼俗。礼让三先、长幼有序、惩恶扬善的乡风民俗,使重礼仪的仡佬族在迎来送往时形成礼数周全、铺排华丽、人情厚道的传统习俗“三幺台”。“幺台”是仡佬族土语,意为“结束”、“完成”,“台”是量词“道”、“次”的意思,“三幺台”就是请贵客吃饭,一顿饭要吃三道才算完结,或者说分三次才能完结。故民间有“三幺台,不吃三道幺不倒台”的俗语,也演绎出“幺不倒台”的习语,有“没完没了”之意。“三幺台”看似繁文缛节,实则心思缜密,把仡佬族热情好客的“礼数”淋漓尽致地渲染、传达出来。这“三台”分别是茶席、酒席、正席,各有一个寓意美好的称谓,即“接风洗尘”、“八仙醉酒”、“四方团圆”,一道吃罢,再上一道,一道俗称一台,故三道称为“三么台”。

“三幺台”习俗:茶盘上菜

“三么台”主要流行于黔北的务川和道真两个仡佬族地区。按道真民间的说法,“三么台”缘起于三个身怀绝技的石匠。他们来自邻省的四川,各有一手令人啧啧称奇的看家本领,飞刀走石,雕龙刻凤,花鸟虫鱼,巧夺天工。这似乎也非常合理地解释了一个现象,从侧面说明了此地建筑如此华美的原因,不仅房屋建筑雕梁画栋,门窗墙壁游龙飞凤,连坟茔墓碑也精雕细刻,美轮美奂,气派非凡,直接被人唤作“花坟”。但整天与大大小小的石头打交道,挥舞的不是锤子就是凿子钎子,耗力气费心神,石匠们往往筋疲力尽,劳累不堪,而油茶可以提神醒脑,添力鼓劲,民间干脆就叫“干劲汤”,所以他们每天出工前,都要喝一碗酽酽的油茶,吃几块干果点心;午饭时除了再喝一碗油茶提神,还要喝一点白酒提劲;晚饭是三餐中最重要的,辛苦了一天,当然要喝点酒解解乏,这就要有几个像样的下酒菜,有几样油荤养养肠子,补补身子,这样才能养足精气神,第二天才能使出浑身解数,把活干得利索漂亮。因为三个石匠的手艺太好,名气太大,所以他们的“养生经”也就不胫而走,久而久之,相因成习,又经过历朝历代的不断改进,推陈出新,就变成了今天模式和程序都相对固定的“三幺台”。

“三幺台”已成为仡佬族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每当进入农闲的十冬腊月,修房立屋、结亲嫁女、拜亲访戚等大事喜事一茬接一茬,这在仡佬族算是最为盛大的礼仪活动,非“三幺台”不足以显示其隆重和慎重。

“席”要“三台”,每台之间都伴以锣鼓唢呐的“吹打”,这叫“闹席”,即每上和每撤一台席,都要吹奏热闹一番。“席”摆在宽敞讲究、供奉香火(香龛)的堂屋。一般来说,客人、主人加上陪客,八或十人一桌,女主人、帮厨者和小孩子都不能上桌。席间的座次安排与长幼辈分有约定俗成的规矩:背靠“香火”、面向大门为上席,客在左主在右,背对大门是晚辈席。若均为同辈,则年长者坐上位,年少者坐下位,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宾主到齐,桌凳安好,茶酒备妥,主人热情邀请,大家客套谦让,彬彬有礼,依次就座。

道真县城一餐馆墙上关于“三幺台”的诗意文字

第一台是“茶席”,虽以喝茶为主,却有一个动听的称谓,叫“接风洗尘”,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倍感温馨,立刻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早有准备的主人招待得细致周到、体贴入微,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果品糕点,满满的九大盘,常见的有瓜子、花生、核桃、板栗、柿饼、爆米花、“酥食”、“百花脆皮”、“红帽子粑”、“美人痣泡粑”、“天星米麻饼”等,各家不一,但必须凑齐九盘,不能多也不能少。道真县则以十二碗“起底”,视家庭经济条件而定,上得越多表明主人越大方越体面,显示家境越殷实,从而也就赢得更多的尊敬。比较有意思的是“百花脆皮”,将染成各种颜色的干糍粑切成各式花瓣,用热砂炒“泡”(酥松),再粘成各种各样的花朵,五彩缤纷,煞是好看,脆皮遇水即化,特别适宜老人和小孩食用。

酥食的做法

先将糯米浸水发开,再将水分滤干,炒熟,放碓内打细成粉,再加蜂蜜搓透,放入花模内紧压,脱模,即成带花纹的“酥食”。放置阴凉潮湿处,让其自然吸收空气中的水分。两三天后放入瓦缸内收藏,吃时取出。有的还夹花生、芝麻、核桃等馅心。酥食软甜可口、清香怡人、造型美观、寓意美好。酥食模子样式繁多,很有观赏价值。

酥食印模

另外“红帽子粑”也很特别,做成锥体,状如窝窝头但为实心,可甜可咸,内包肉、豆干或枣、豆沙等,锥顶装饰一小撮红米,又好看又好吃。可这些都是“陪客”,茶才是“主角”,每人一碗大碗茶,金黄透亮,以解渴除乏为主,土碗配土茶,所喝之茶为当地土茶,以“大树茶”最为名贵,乃茶中上品。喝茶解渴,点心除饥,闲坐去乏,随意闲谈,天文地理,农事桑麻,俚语俗话,拉家常、讲故事、说笑话、“摆”龙门阵,轻松惬意,畅所欲言,宾主尽欢。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茶”、“话”都差不多了,主人的新菜也准备好了,此时,撤去一幺台,转入二幺台。

第二台为“酒席”,名曰“八仙醉酒”,顾名思义,意味着不醉不归。主人重新摆放好杯盘碗筷后,先要举行固定的仪式,焚香化纸,拜祭祖先,表示不忘先祖造福后人的大恩大德,同时恭请八方神灵共尝佳肴美味,同享人间欢乐。奠酒三杯,宾主重新入席就位。酒菜是卤菜和凉菜,如香肠、盐蛋、皮蛋、卤猪杂、卤鸡卤鸭、泡萝卜、渍折耳根、浸“地牯牛”等,菜式不定但也必须凑满九盘。酒多是自酿的苞谷小锅酒,醇和甘洌,清香回甜。按照仡佬族的饮酒习惯,席间凡举杯者必喝三杯,若不善饮,可以茶代酒。第一杯为“敬客酒”,由主人发话,向每一位客人敬酒,说一些欢迎到来、光临寒舍等敬词和招待不周、食物简陋等谦词,先干为敬。第二杯为“祝福酒”,由主客或最尊贵最年长者代表众人答谢主人的盛情款待,同时祝福在座诸位福寿康泰、身健体强,然后大家共同干杯。第三杯为“孝敬酒”,由座中晚辈向长辈敬酒,表达对他们的仰慕敬佩,须等长辈喝完后再喝。三杯过后,酒歌助兴,这是仡佬族最天真率性的时候,善饮者、爱酒者纷纷唱“十杯酒”等酒歌助兴,客人往往回敬“谢酒歌”,连不喝酒的都左敬右劝,极力捧场,酒酣耳热之际,酒歌酒话不绝于耳,气氛热烈,把酒尽欢。就在众人觥筹交错之际,主人一声吆喝,酒歌酒曲戛然而止,撤去第二台,紧接着上第三台。

“三幺台”之茶席

“三幺台”之酒席

第三台为“饭席”,是“三幺台”的正席,名叫“四方团圆”,意思是亲朋好友一年四季难得相聚,今天要好好地团聚团聚。此时上的都是热菜,仍须九碗,俗称“九大碗”,装着以猪肉为主的“大菜”,像酥肉、扣肉、肉丸、蹄髈、樱桃肉、回锅肉、夹沙肉等,满满当当、热气腾腾,色香味俱佳,再加上金黄耀眼、雪白如银的“金银饭”,不由使人食欲大振,胃口大开,非吃它个三五碗不可。每上一道菜,女主人都会热情劝客布菜,同时说些诸如“家中无好菜,请大家慢吃,一定要吃饱”等客气话。每道菜的造型都很考究,不是圆的就是方的,寓意也很美好,意思是团团圆圆,四季发财。仡佬族的礼数往往表现在细节里,而细节往往折射出的是一个民族源远流长的文化,如吃菜时,晚辈不能随意举筷,更不能在碗盘中任意翻动,每碗菜都须长辈吃后才能动筷,尤其是必不可少的“蹬子肉”,一般一人一块,没有富余;长辈也绝不会倚老卖老、独享独霸,夹菜时一定会邀请大家一起下筷。这些看似复杂琐细的繁文缛节,却充分体现了仡佬族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

“三幺台”之饭席

当自己吃饱喝足,示意别人慢用时,要平端或合举筷子。这里面大有讲究。父母健在或双亡或一人身故,手心向上还是向下,筷头朝左还是朝右,都有特殊的规定,无须片言只语,一双筷子,一个手势,所有人就能了然于心。仡佬族“百善孝为先”的礼教文化就是这样善解人意、心思缜密。无论这台席吃得多久,座中晚辈一定要等长辈吃完才能退席。仡佬族的好客表现在,他们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吃好喝的都拿出来奉献给客人,直到客人酒足饭饱,心满意足,才会被获准离席。

细究起来,“三幺台”还有很多的讲究,如茶席要唱敬茶歌,酒席要唱敬酒歌、劝酒歌,三台中途不能随意离席,不能让桌上有空位,否则就是对主人的大不敬。最为关键的是,无论哪一台桌上都是九碗九盘,也可以是六碗或十二碗,绝对忌讳十碗,因为“十”谐音“石”,“石碗”是仡佬族喂猪的“石槽”,拿“石碗”给客人吃,那不是指桑骂槐么?

“三幺台”隆重、朴实、热烈,体现着仡佬族性格的淳朴与实在,是仡佬族源远流长的饮食文化中璀璨绚丽的一部分,也是中华民族饮食文化中独一无二的酒俗酒礼、菜谱菜系。如今,“三幺台”已列入贵州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正在申请国家级非遗名录项目。2013年4月8日、9日晚19时18分,中央电视台2套《消费主张》栏目分别播出两集专题片:《淘乐进行时——古老仡佬族,热闹三幺台》,介绍了道真仡山大宴“三幺台”的吃法,特色食品“灰豆腐果”、“油茶”以及“麻糖”制作的全过程,集中展现了道真仡佬族特色饮食文化和民族风情。借助卫星电视的广阔平台,“三幺台”正走出地界、国界,以中国文化的符号标志,昂首阔步走向世界。

《消费主张》节目片段

《消费主张》节目拍摄片段

高原拓荒者:仡佬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