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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俞)姓蒙古族
所属图书:《贵州蒙古族文化变迁》 出版日期:2017-10-01

第四节 余(俞)姓蒙古族

前文提到的余姓蒙古族是西南地区人口最多的蒙古族。余姓蒙古族也是近年来西南学术界研究较多的对象,研究资料集中在各地余氏家谱、族谱、民间口述资料以及部分碑刻和传承器物上。本部分对余姓是否为蒙古族以及其先祖分歧的争论不做学术探讨,而是在经过国家民族识别认定、恢复民族身份的基础上,对余姓蒙古族历史进行简单梳理,以期呈现一个较完整的贵州余姓蒙古族来源和发展历程。

西南大部分蒙古族都与一首代代相传的口述诗(部分研究者称为“盟誓诗”)相关。这其中不仅是余姓蒙古族来源、迁徙、联系的依据,甚至前面提到的张姓、谭姓、俞姓都与这首诗相关。这里,我们暂且将其定义为迁徙诗。诗歌共分八句或十句,所述内容大同小异,但文字上存在一定差异。

重庆彭水张姓、谭姓:

重庆彭水谭姓(与上述谭姓不同支系):

四川省凉山州西昌市俞姓:

西南余姓:

(西南余姓迁徙诗中首句的“宰相家”也有家谱作“帝王家”)

根据现有材料和相关新闻报道,南方大部分地区都分布有自称蒙古族的余姓,其中有的已经正式认定,有的尚未认定。余姓蒙古族人口分布广泛,经过700余年繁衍,据不完全统计人口数量在数十万人以上,于此,正是部分专家对十户先祖繁衍到如此庞大数量后代的质疑。持认同态度的专家,认为在蒙古族隐姓埋名的历史阶段,南方蒙古族之间互有往来,不排除部分其他蒙古族群体也随之改为余姓,增加了余姓族群的数量。综合各地余氏族谱记载,以及近年来关于铁改余氏蒙古族(全国)续修族谱委员会的整理,统一确认余氏蒙古族为元世祖忽必烈的孙子铁木见,铁木见被元成宗皇帝封为南平王,职任蒙古东路不花元帅,食邑湖广麻城。

铁木见娶妻洪氏生有四子,按序为秀一、秀二、秀三、秀四;又娶妻张氏生有五子,按序再排为根五、根六、根七、根八、根九。一女名金莲,又名寿英,女婿姓金,后人称为根十。此十人俱中进士,职任四太守、五尚书、一侍郎。

元末顺帝时,红巾军起义天下大乱,元朝统治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红巾军起义造成的社会动荡,是余氏蒙古先祖被迫迁徙的主要原因,而其他原因则各地族谱记载有别。如四川西昌余氏族谱记载为“我铁氏子孙,又被红巾贼乱,兼之奸臣谤诽,洪武听信谗言,凛凛有诛九族之意。十人畏惧祸成流家,窃负而逃西川,改铁为金,金有相似,又改为余。余家万代不改。行至泸州衣锦乡凤锦桥,人多影大,难以一路,乃联诗合对,西散四方,永古为记。诗曰:本是元朝宰相家,红巾赶散入西涯,泸阳岸上分携手,凤锦桥边折柳丫。……余字并无三两姓,一家分作万千家。”“秀一公,讳清,住江南徽州休宁县,子思贤。秀二公,讳真,住洪雅、峨眉、乐山。秀三公,讳醇,住华阳(今双流区华阳街道)、成都。秀四公,讳和,住成都、江油。根五公,讳藩,住宜宾。根六公,讳垣,住泸州、荣昌(今属重庆)、隆昌、长宁。根七公,讳屏,住仁寿、井研、犍为。根八公,讳翰,住叙宁(按:当为遂宁,四川话“叙”“遂”同音)、犍为,子思臣、思宗。根九公,讳方,住荣县、犍为。根十公,讳伯,系木见抚婿,住中州(今重庆忠县)、长寿县(今属重庆)。”“吾祖秀四公,……留住内江,历有年所。大学公由内江迁贵州遵义府忠庄里五甲住居,……世泽公由遵义遭乱,复迁四川隆安府江由张家丫东南二里。癸未(1643,崇祯十六年)贼乱,代金公又迁嘉定府荣、威二县。乙酉(1645,顺治二年)干旱,更移家于西昌礼属之南。”四川各地余氏族谱也与此相似。由此,可见当年余氏先祖迁居西南,定居之处皆在四川境内,这也与贵州余氏蒙古族家谱、族谱记载迁徙线路是相符合的。

贵州余姓蒙古族保留着从明代到清代的家谱、族谱。大方县嘉靖三年(1524)的《余氏族谱》记载:“我余氏祖姓奇渥温,胡人也。入华夏而起朔漠,初号蒙古,铁木真出焉。不料红巾扰乱天下,又被奸臣诽谤,元顺帝听信奸臣之言,有诛吾九族之意,统家窃负而逃,来至四川,改铁为余,余字万代不改,一行来至凤锦桥,人多影大,难以一路,乃联诗盟誓遗嘱作证,四散各处。”又据1851年续修《余氏家谱》小引写道:

“我余氏之宗,其由来已远矣。自元迄明,世远而年湮矣,历明至清,时移而代更矣。溯厥渊源,一脉相派,而今五百有余岁矣。”

综合各种记载,余氏先祖避祸迁徙西南有三种不同说法:一是红巾军起义直接构成对生命安全的威胁;二是元顺帝听信奸臣谗言欲诛杀满门;三是朱元璋(洪武帝)欲诛杀九族。无论何种原因,都不能在原居住地生活或北撤回草原故土,因此只能被迫逃亡。

也有学者研究提出不同的观点,我们记录如下,供研究。

彼时,十进士俱任要职,当各在一处,不可能同时入川。因而合理的解释是:元皇室后裔的一支入川,改姓为余,原在川蒙古人,也纷纷改姓为余,其后互相联宗,表现出共同的民族认同心理和凝聚力,成为同一祖先后裔。据礼州《余氏族谱》、犍为《蒙族源流》等载,明代时,蒙古族余氏族人多在四川居住,且礼州、犍为、青神、威远、纳溪、自流井(今自贡市)、富顺、马湖府(今屏山县)、江津(今重庆江津区)等处相互连接,作为同在异乡的蒙古族同胞应该有相互交往。

从以上分析我们粗略看到,西南四省、市,甚至包括其他南方省区的余姓(包括部分张姓、谭姓、俞姓)蒙古族,其来源都与充满心酸、无奈的迁徙诗紧紧相连。在余姓蒙古族识别、恢复民族身份的过程中,这首著名的迁徙诗也是重要的参考材料。在信息传播远比今天落后、在人员往来缺少必要条件的时代,各地蒙古族对迁徙诗较为一致的记载、传承,充分印证了历史上曾经有着紧密的联系。研究者据此认为他们具有共同的蒙古先祖,是科学、合理的推断。贵州息烽县流长乡四坪村李山坡有一座清光绪二十六年余金魁墓,其墓志铭有“本是元朝宰相家,红巾赶散入西涯,泸阳岸上分携手,凤锦桥边插柳丫……”而川黔滇渝民间墓碑都残存有类似的内容,但大多是清朝中晚期出现。可见明朝时期,摄于制度威胁,迁徙诗多是口口相传,到清朝,社会制度改变,迁徙诗也大量出现在了家谱、族谱甚至墓碑上。而这种较为公开表明自己民族身份的势头,在清末民国初年,又受到打击,直到20世纪80年代党和国家的民族政策,才重新唤醒人们勇敢争取民族身份恢复的决心。

但是仔细对比,也看出各地流传的迁徙诗中存在区别。例如分手人数上的区别,帝王和宰相的家世区别,被迫迁徙原因的区别,分手地点的区别等等。就分手地点看,诗中所言的凤锦桥应该位于今天四川省泸州市泸县,现在称之为福集桥。泸州位于川滇黔渝结合部区域,北走成都,东朝重庆,南下贵州毕节,向西南可到云南,从目前看由此向外辐射迁移,可能性较大,也符合目前蒙古族后裔分布状况。从目前贵州余姓蒙古族分布的三个主要区域看,金沙、黔西、大方都位于泸州之南,而思南、石阡与重庆一衣带水,余姓蒙古族从四川、重庆向贵州、云南迁徙顺理成章。

当然,在文化水平、文献资料保管、口述传承等局限下,家谱的内容各有差异,甚至出现差错也可以理解。例如,对先祖的铁木健的书写,就有“健”“建”“见”等字样,“红巾”亦有误为“洪巾”等,在此,不过多讨论。

但是余姓蒙古族具有强烈的对民族身份的认同,族谱的记载与他们的心里认同相吻合。包括余姓在内的蒙古族无论是何种原因迁徙、定居西南,他们开发、建设这块热土的历史贡献与生活在这里的其他民族是一样的。虽然更多地受到社会变迁带来民族身份改变产生的影响,远离故土而隐姓埋名,经历民族文化变迁的漫长痛苦历程,但其民族认同和文化心理却弥久未变。原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副主任文精等研究蒙古族的众多专家,在考察了西南蒙古族后认为,研究蒙古族不能忘了西南这个庞大的蒙古族群体。西南各地自发研究蒙古族热潮方兴未艾,特别是云南出版了《云南蒙古族简史》《蒙古族文化史》《云南民族村寨调查——蒙古族》等著作;很多地方的民族事务委员会还组织编撰了当地的蒙古族志书;同时在与内蒙古等对外民族文化交流上也走在了前面。贵州在蒙古族的研究方面,也进行了尝试,贵州世居民族文化书系中,来自内蒙古的学者敖力召编著的《敖包高原魂》较为系统地介绍了贵州蒙古族的来源和定居生活文化。反映贵州蒙古族文化的四集纪实片《贵州蒙古人》由蒙语卫视播出,对宣传贵州蒙古族也起到了推动作用。

贵州蒙古族文化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