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胆 以林为业的侗家人

锦屏县平秋镇的魁胆村，同样是一个“与人为善”和“与邻为善”的侗族村寨，该村下辖两个自然寨，有10个村民小组，257户1146人。祖祖辈辈生息在这里的侗族人民，跟丁达村人一样，持守“以和为贵、以善为本”的处世哲学理念，创造了60年无刑事案件的奇迹，堪称和谐社会的典范。

但真正使魁胆闻名于世的，还不是他们的友善与和谐，而是他们对于林木的经营。自古以来，魁胆人在与大自然打交道的过程中，就自觉地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林业“地方性知识”，即所谓“十八杉”的种植制度，包括主要生产流程和基本技术制度，直至18年后，杉木成材，被砍伐运输到江河码头交易，获取利益。根据贵州省民族研究所在20世纪80年代辑录的《侗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锦屏县魁胆侗寨居民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传统社会中的收入主要来源有耕地、林地、拉木三项，三项生产占社会总收入的比重依次是52%、16%和32%。由此可见，虽然以耕地收入为代表的农业生产依旧是该寨最主要的收入来源，超过与林业贸易相关的林地、拉木收入之总和，但其他两项收入的存在却业已分化了传统的生产结构和经济结构，使社会生产和收入出现多元化形态，为当地侗族社会后来的经济文化转型，打下了基础，埋下了伏笔。

20世纪，魁胆出了一个造林英雄，他就是在1979年冬天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的王佑求。

王佑求生于1912年，小时候在地主家当长工，12岁开始跟着大人上山造林。1964年，他带领部分村民到拉西坡创办林场，共造林、抚林845亩。1965年12月12日，王佑求的造林事迹被《贵州日报》报道。

王佑求创办林场后，一心扑在造林事业上，连续14个春节独守林场，没回家过年。到1983年，王佑求发展、创办了10个林场，每年都要造林数百亩。

1987年5月3日，王佑求积劳成疾，因病去世。为纪念这位造林模范，锦屏县将王佑求在魁胆村周围创建的拉西坡林场、高杰林场、龙尾林场等7个林场合并，命名为“佑求林场”，总面积超过15000亩。

王佑求一生从事杉木培育与研究，在实践中总结出“雨季育苗，三季栽杉”的经验。生前曾任过锦屏县魁胆人民公社魁胆大队林场场长。带领当地群众营造杉木林三十多年，使魁胆大队森林覆盖率从45%提高到86%，被誉为“杉木王”。

王佑求的造林经验中最值得人们称道的一点，是他不仅造了林，而且还在造林的过程中，利用林木生长的规律，在其间套种其他作物，从而既促进了杉木的迅速生长，又增加了粮食收入。王佑求在其经营林场的21年间，共收各类粮食33.3万千克，植造的杉木材积达到3.36万立方米，培育人工杉木创下亩产48.53立方米的全县最高纪录。

1991年，中共九寨区委、区公所和群众捐款集资在平秋镇魁胆便大公路旁修建了一座“杉木王”纪念亭。

1994年，锦屏县受到中共贵州省委、省政府嘉奖，被国家林业部授予“全国造林绿化百佳县”称号。

2013年3月16日，我驱车来到魁胆村。从锦屏县城出来到平秋镇的公路是柏油路，进魁胆村的公路是水泥路。路虽然狭窄了一点，但车少，也还算好走。

昨晚又下了一夜的冰雹雷雨，此时虽然雨过天晴，但路上有多处塌方和积水。还好，都一一涉险过关。陪同我下去的黄世怀秘书长一路表扬我的车技还不错。

一走进魁胆村，我正好路过一家简陋的木材加工厂，尖锐刺耳的电锯锯木的声音在寨子上空回荡，路旁堆满了原木。我头脑里迅速闪过那句有名的俗谚：“前人栽树，后人纳福。”

魁胆村的寨子格局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和想象。就是说，我没能看到想象中的那种文化呈现，就是由林业文化的兴盛而在建筑、街道、民俗等领域的反映和表现。当然不是完全看不到，历史的痕迹还是有的，比如偶尔见到的巨大的青石板小桥，业已被水泥覆盖了的古井，还有雅致的花桥和高大的木楼等，但是，我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当一走进村子，走进当地居民的生活当中，那种传统文化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了。我先是在花桥上面的一户人家里看到一个妇女在洗衣服。我走过去给她拍照。她发现了我。但她镇静自若，自由自在，若无其事地继续她的劳动。这跟我在别处遭遇到的那些躲避和谩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接着我在村口看到几个年轻的妇女在拌灰沙修建新房，她们传统的着装，说话的语气，劳动的姿态，还有那种善良的表情，让我瞥上一眼就会终生难忘。

这使我深信，人们对于这个村寨的赞美和夸奖并非空穴来风。

黄世怀秘书长介绍说，魁胆人历来以知书识礼为荣，以胡作非为为耻，该村在清代就设有私塾，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这个村也格外重视教育，且卓有成效，培养了一大批文人志士，如留学瑞典的王远森博士，省管专家王宗钧，贵州省十大杰出青年王有来，《空军日报》主编王远镇等，全村通过教育跳出农门成为国家工作人员的就有106人，平均每两户就有1人成为国家工作人员。

文化知识不仅让魁胆人改变了命运，而且树立了健康文明之风，村内退休干部和老人充分发挥余热，言传身教，带头遵守社会公德。10年前村民王昌海在寨头的路边看到几棵两米高左右的杂树，便用几根野草捆在树上做了个记号。村民们看到这样的标记后就自觉把小树保护起来，10年过去了，现在那几棵树已长成了郁郁葱葱的风景树，给过往行人提供了一片阴凉。

魁胆村广大群众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换来了“全国造林绿化千佳村”，“贵州省群防群治先进单位”，“四无村寨”、“五好村党支部”、“计划生育先进村”、“平安建设示范村”等奖牌。

我问该村计划生育的先进性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黄世怀秘书长说，该村100%的群众认同计划生育基本国策之于推动农村经济社会和谐发展的关系，95%的群众能自觉贯彻执行国家计划生育的政策，85%的群众能看清人口控制与提高个人生活之间的关系，计划生育政策落实的环境进一步优化，2010年上半年，魁胆村无违反计划生育政策问题，群众在落实计生政策的自觉性等方面得到了明显提高。与此同时，群众对生殖健康服务的认同率进一步提高，农村计划生育的整体环境获得明显改善。

那天，因时间关系，我没能在魁胆村作更多的停留，但仅仅是一个上午的观察和体验，我已经深切感受到了侗族传统林业文化在这个村寨的积淀，的确是根深蒂固，源远流长的。

在驱车返回锦屏的路上，我再次看到在魁胆村方圆几十里的山山岭岭上，到处杉木挺立，林海茫茫，远远看去，层峦叠翠，郁郁葱葱，果真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林海风光。

我还看见山头坡边，又有几位身着阴丹士林布的妇女在山坡上植树造林，我内心深受感动，赶忙停车拍照。一边拍摄，我就一边想起曾经有人对于锦屏县林农的一种形容：把山当田耕，把树当菜种。果不其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