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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走向世界第一人”黎庶昌
所属图书:《华夏之裔:汉族》 出版日期:2014-06-01

“贵州走向世界第一人”黎庶昌

黎庶昌

清光绪二年(1876年)中国正式派出驻外使节,黎庶昌随郭嵩焘出使欧洲,登上英国“塔拉万阔”号海轮,驶过东南亚,进入印度洋,然后过苏伊士运河,横穿地中海,越过直布罗陀海峡,入大西洋,抵达英国伦敦。他在欧洲住了六个年头,做过驻英、法、德和西班牙四国使馆参赞,游历了英、法、德、西班牙、比利时、意大利、奥地利、瑞士诸国,将所见所闻所感写成《西洋杂志》,向国人展示西方文明。光绪七年(1881年)和光绪十三年(1887年),黎庶昌两度出任驻日公使,在复杂的环境中与日本官方交涉、周旋,以其学养同日本朝野文士友好交往,出色地开展外交活动,被誉为“全才之君子”。他是中国首批派出的外交官之一,是贵州走向世界第一人。

黎庶昌,字莼斋,别号“黔男子”,道光十七年(1837年)生于遵义的沙滩。黎氏一门,以“耕读为业”、“诗礼传家”,从小受到良好的儒学教育和传统文化熏陶。祖父黎安理、伯父黎恂、父亲黎恺都是有学识的人,他们辞官后在沙滩设馆教授族中及邻里子弟。兄长黎庶焘、黎庶蕃、黎兆勋及表兄郑珍、内兄莫友芝都是诗人、学者。咸同战乱,贵州科举停考,黎庶昌远赴顺天府参加乡试,两次落榜后滞留京师。同治元年(1862年),皇帝下“求言诏”,黎庶昌不揣冒昧,以布衣之身上了一道《上皇帝书》。他披肝沥胆,直陈利害,痛斥时弊“三大害”,提出“四大变”,旨在“为一代除积弊,为万世开太平,为国家固根本,为人生振气节”。朝廷为了表示奖励,特“加恩以知县用”,发往曾国藩大营差遣,在思想上多得曾公教诲,成为“曾门四弟子”之一。他在江南做了十几年小官,最高为江苏候补知州。封疆大臣丁宝桢发现黎庶昌是一个“通识之士”、“任事之人”,于光绪元年(1875年)以“志节坚毅,抱负甚伟”保举他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从此开始了他的外交生涯。

黎庶昌故居

《西洋杂志》中《巴黎大会记略》

《西洋杂志》中《巴黎大会记略》

《西洋杂志》中《巴黎大会记略》

这正是中国历史“大变局”的时期,自鸦片战争以来,列强不断侵略,国势危艰,一连串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签订不平等条约,把中国推向危险的边缘。当列强以武力打开中国大门之初,人们从血的教训中得到的直观感觉,首先是西方国家“船坚炮利”,要自强必须“师夷长技”,“自强以练兵为要,练兵以制器为先”。奕、曾国藩、李鸿章等掀起“洋务运动”,然而中国长期“闭关自守”,对西方国家的情形知之甚少,有必要派人前往欧洲各国“探其利弊”,黎庶昌便以参赞身份到欧洲考察,写成《西洋杂志》一书,在黑暗中打开一扇天窗,透进了一线“西方文明”。

他去到伦敦,看到西方国家的繁荣,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伦敦有大小街道万条,房屋41万幢,居民约400万人,“大于上海二十倍”,他惊呼,“伦敦为地球上第一大城,无论何国莫之与竞。”泰晤士河上架有数座大桥,岸边有火轮码头。这里有火轮车(火车)行驶,街上有双马和三马的载客马车,道路铺以白石,房屋多是四五层楼的建筑,临街面有大玻璃窗,城内设有电报局、信局、银行、教堂、救火局和各种商店,街上安装36万盏煤气灯,夜晚光照如昼,“富庶为天下冠”。他盛赞西洋都会街道之洁净,首推巴黎,宽广的道路两旁“悉皆种树”,树林中有咖啡馆、油画院、马戏馆,树荫下安设木凳小憩,夜间灯火通明,杂以车马往来之灯,“如贯珠,如游龙”,人道是“地球上街道第一”。使他最感新奇的是巴黎的地下水道和伦敦的地下火车,是为欧洲城市的“两绝”。

他遍游欧洲各国,景慕之情油然而生,写道:“二十日间,游行一万余里,非有轮船、火车,能如何是乎?”联想起国内的驿道,人挑马驮,骑马坐轿,不觉有“天渊之别”。他参观了伦敦电报局和地下电缆,数千里可以互相通报,神速异常。尤感惊奇的是,欧洲又发明了电气,电灯取代了煤气灯,他深有所感地写道:“至于轮船、火车、电报、信局、自来水、电气等公司之设,实辟天地未有之奇,而裨益民生日用甚巨,虽有圣智,亦莫之能违矣。”他特别关注军火制造,认真考察了英国的乌里冶制炮厂、阿姆斯汤制炮厂和德国的克鲁特钢炮厂等,深知“彼国枪炮强于我”的缘由。使他感触最深的是,造纸本是中国发明,而西方造纸,两部机器日产纸万丈,“可为速矣”。中国的瓷器先于欧洲,而“西洋瓷器,若论做法之精,实远在中国之上”。中国沿用木版印刷,而西方已采用铅印、影印,他深刻认识到西方经济优于中国的原因,在于“中国以人工,西方用机器,西人能为百者,中国只能为一,优劣巧拙遂殊耳”。

他深入生活,全面考察西方社会,感受西方文明。他参加了一些国家的宴会、茶会、舞会、诗会,观看了巴黎灯会、伦敦赛马、西班牙斗牛及伦敦的赛船、溜冰、马戏、摸鱼馆、油画院、戏馆、报馆,感触良多。西人虽然“嗜利无厌”,但“官无贪墨,好善乐施”。监狱无死刑,而“人怀自励,几于道不拾遗”。“用兵服而后止,不残虐百姓”。婚姻立约,男女同座,尊重女权为中国所不及。开设报馆,发布消息,注重公共舆论。设公园供人游览,不像中国的御花园、私家园林只供少数人享乐。西方人重科学,讲教养,“都会乡镇各有义塾,自数所至数十所”,经费共捐或独捐,年满五岁即入学,大学专习天文、机器、画工、医术、光学、化学、电学、气学、力学。这一切使他感到“国之致富,盖本于此”。

在《西洋杂志》中,他看见了西方政治制度的优越,突破了洋务派“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樊篱,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想得更深。他意识到,要使中国富强,不唯要“变器”,而且要“变法”,改良政治制度。他考察了英、德、西班牙的“君主立宪”,国家大事由议会讨论,国王签押而行,“君民一体颇与三代同”。法国实行“共和制”,总统由民选举,党派在议会中争论激烈,遇事举手表决,“此民政之效也”。瑞士不设总统,由议会共推七人执政,这种制度“无君臣上下之分,一切平等”,是为“民政之国”。他以《俄皇遇刺》为题,抨击君主专制。他对中、西政治制度进行比较后说:“中国君主专制之国,有事则主上独任其忧,臣下不与其祸。”话虽委婉而倾向却很明显,摒弃了洋务派“中国文武制度,事事远出西人之上,独火器万不能及”的错误理论,实为维新变法的先声。在驻日公使任上,见日本“明治维新”之后国势日强,他上《敬陈管见折》,强调“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指出:“今日所宜加意讲求者,专在整饬内政矣!”“如今时事,诚宜恢长圣量,稍稍酌用西法。”“若徒因循旧贯,意气相高,授汉家法度以自解,臣虑后悔仍未已也。”

此时日本正向外扩张,对中国虎视眈眈,制造事端,企图侵占台湾等。黎庶昌洞察形势,维护国家民族利益,与日本外相井上馨反复辩论,不失泱泱大国使者的风度。他以深厚的学养开展民间外交,广交东瀛文士,以道德文章为人景仰,日本朝野各界称他为“全才君子”。在使馆西边,有座可登高临远的山冈名为芝山,秋高气爽时节,红叶满山,层林尽染,冈上有楼,名为“芝山红叶馆”。这里是黎庶昌与日本友人聚会唱和的地方,春日踏青时,重九登高日,楼中高朋满座,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即席赋诗,正是“小楼一角露孱颜,洒落风霜夕照间”。与黎公交游的文士多至七八十人,每当聚会,“团座胶肠,欢如一家”,一人赋诗,众人唱和,这些酬唱之作,后来收入《黎星使宴集合编》,成为中日人民友好往来的历史见证。文士中有一君子,仰慕华风,他就是正六位史官藤野正启。两人相见,如同故人。光绪十年(1884年)黎庶昌丁忧回籍,返回日本时藤野君已溘然长逝,黎庶昌百感交集,情思飞动,挥洒而成《日本正六位藤野君墓志铭》,三四百字,处处见情。故人已去,留下孤儿寡母,黎氏夫妇收其女藤野真子为养女。光绪十六(1890年)年黎庶昌夫人赵氏病故,真子一字一泪写成《清国钦差大臣黎氏公夫人赵氏墓志铭》,遥寄贵州遵义。两块情深意真的墓志铭,牵动着两国人民的心。

华夏之裔: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