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匀阳和端午与礼
采访时间:2014、3、13
地点:都匀市阳和乡福庄村韦佩君家里
采访人:韦仕钊 潘瑶
受访人:韦佩君 韦佩值
受访人简介:韦佩君,男,水族,时年76岁,退休教师,现住都匀市阳和乡福庄村;
韦佩值,男,水族,农民,72岁,地方寨老。住都匀市阳和乡福庄村。
韦仕钊:公,您是否听前一辈说,咱们祖籍在哪里?从哪里来到这个地方,还知不知道了?
韦佩君:从江西吉安白米街朱氏巷来的。
韦仕钊:到这边了以后,又从哪里迁过来这里的?
韦佩君:从三都的苗草那个寨子分过来的。
韦仕钊:哦,从苗草迁过来啊?
韦佩君:嗯。
潘瑶:他(钊)家就是苗草的啦!
韦仕钊:嗯,我就是苗草的啦!那种我们还家门是一家啊!
韦佩君:是哪个公在那里,当时有人考查,我的兄弟知道。
韦仕钊:哦,您兄弟还记得哈?
韦佩君:嗯。
韦仕钊:您兄弟现在还在不在家了呢?过一会请他来这里给我们介绍呀。打他电话过来给我们说一说。
韦佩君:他(君的兄弟)去调查来。
韦仕钊:哦,他有这些方面的资料?
韦佩君:嗯,当时我们立祖碑的时候呢。
君儿子:我们刚刚下车他在旁边嘛!
韦仕钊:当时我们又不认识。
潘瑶:从三都苗草哪个寨子迁过来的?
韦仕钊:现在还没有知道,我就是从苗草来。
韦佩君:当时搬迁过来,是顺江而上,到这个地方。
韦仕钊:我也听说开始来的时候,住交然下面,说是上游下东西,漂有大便之类,很不卫生,就随江而上住源头,使其不受水的污染。
韦佩君:之所以这样,现在过端,都是我们先过的原因。(然后打电话他兄弟过来)
韦仕钊:当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分来这个地方?
韦佩君:等一下我兄弟来,他知道。
韦仕钊:他知道吗?他有这方面的材料?写有这方面的文字材料吗?
韦佩君:我们还立有祖碑嘛!
韦仕钊:那祖碑立在哪里呢?
韦佩君:康寨。
韦仕钊:哦,立在康寨。
韦佩君:那寨子在河边。
韦仕钊:是在下面我们刚才过的那河边吗?还从这里走下去。
韦佩君:从这里走下去。
韦仕钊:等下子我们从这里走下去,去那里看一下。
韦佩君:看那个祖碑。
韦仕钊:嗯,就看那个祖碑。这个是考究的喔!我们前年到独山的一个寨子,叫什么,一时之间忘了。我们韦氏从那里分过来,分来就分到“巴林、巴索、巴外、巴堕、巴佑”即所谓的“五巴”;另外“尧基、阳基”,即所谓的“二基”,统称“五巴二基”。
韦佩君:分下来,那个资料我是还有的,哪个公和哪个公,分别坐落哪里。
韦仕钊:嗯。
韦佩君:苗草那里,听说那里祖坟在哪里啊,上面写哪个公坐落那里呀。
韦仕钊:那里还有吗?
韦佩君:嗯,还有,一下子他来,他知道。当时我派他去调查、追问祖宗的来源嘛。
潘瑶:追根溯源。
韦仕钊:追踪祖籍。
潘瑶:公,您现在还有多少本水书呢?
韦佩君:水书啊?
潘瑶:嗯。
韦佩君:我去找来看,才知道啊。
潘瑶:您找不找到都无所谓,只是您手头有没有?
韦佩君:有嘞!我们这里民宗局来动员过,我就交去了两三本,老的呢,可能还有三四本吧!他们还想要,我都没送。
潘瑶:您要留一点,不要送完。
韦仕钊:哎呀,也没有必要给他们做哪样,因为您经常还用,您拿给他们干啥喽?
韦佩君:我没留呢,以后就不好办什么事了,采访的人太多了,如果没有了,我说的那个,别人要说是假的了。
韦仕钊:对,没有说服力。
韦佩君:所以,当时申报传承人呢,追踪到祖宗这些去了。
潘瑶:有个传承谱序吗?
韦佩君:叫我拿族谱来看。
潘瑶:您的书怎么个传法?
韦仕钊:是祖传还是师传?
韦佩君:属祖传。
韦仕钊:您父亲懂,您公公懂吗?老太公懂不懂?
韦佩君:父亲懂,公公也懂,但老太公懂不懂我不知道,因为我尚未出生。
韦仕钊:您父亲懂,您公公也懂水书,属两代,到您这代属三代嘛!
韦佩君:嗯,是的。属三代。所以我不保留那些书……
韦仕钊:也对不住老人家,祖宗留下来的那些,是宝贝遗产。
潘瑶:您的书有哪些卷本呢,公?
韦佩君:我的书啊?
潘瑶:嗯。
韦佩君:有《正五》《八生银》《吉书》《炯山》《分割卷》《贪巨》等,这些都是祖宗留下来的。如果人家来问,没有这个书,就搞不下去的啊。
韦仕钊:《八生银》就是起造用的书吗?
韦佩君:起造、婚嫁都用《八生银》。
韦仕钊:现在我们过端(水族节日,相当于汉族春节),跑不跑马了呢,公?
韦佩君:嗯,跑啊。
韦仕钊:有端坡没有呢?
韦佩君:有。老的端坡就是旁拱寨,以前作为“la:k8qa:ŋ4”(宗族大儿子)的居所。
韦仕钊:“la:k8qa:ŋ4”,就是宗族大儿子吗?
韦佩君:嗯,是宗族大儿子。过端的时候,搬铜鼓到那里敲,才让宗族兄弟听到,知道套头老大哥过端了。大哥先过,然后小兄弟们才陆续来过。
潘瑶:公,今年多大岁数了啊?
韦佩君:今年七十六啦!
韦仕钊:七十六了哈!己卯年生的。
韦佩君:嗯,是己卯年出生的。
潘瑶:“牙(水语,即奶)”得多少岁了?
韦奶:“牙(奶)”比公大一岁。
韦仕钊:奶今年七十七岁了,还这么健康,好好!
韦仕钊:公,您这代成几弟兄啊?
韦佩君:我“la:k8qa:ŋ4”(我家我当老大),还有老二、老三,有我们三弟兄。
潘瑶:只有您学水书吗?
韦佩君:嗯,只有我学。老人说一个也行。
韦仕钊:嗯,那得传给后代啊!把我们传统文化,要好好保护和传承下去。
杨秀明:公,您教没教水书呢?
韦佩君:阳和中心校第一位水书教师就是我嘛,是我开的先例呀,阳和中心校水书上课堂,上中央电视台,那就是我上的。
潘瑶:现在还有谁,您在学校普及了之后,大家还有更浓的兴趣来学,还有没有这种人了?
韦佩君:后来呢,我们老了,也不太方便了,我就向学校领导提出,培训其他老师,主要是培训水族老师,当时培训了二十位水书教师。
韦仕钊:其中有蒙耀远一个,现在已远走高飞了。
韦佩君:嗯,蒙耀远也是,还有蒙邦敏啊。现在阳和这里,就是蒙邦敏在执教。
潘瑶:蒙邦敏哈?现在他还在学校?
韦佩君:还在,他能够用电脑做课件来上课,比我厉害多啦。
韦仕钊:他虽能上课,但功夫没有您深啊。
韦佩君:还有蒙富春、蒙有才等,现在他们已经调到奉合去了,蒙有才当校长、蒙富春当副校长。奉合的那个水书也是我第一个讲的。
韦仕钊:现在过端,还经常到原来的端坡去跑马吗?
韦佩君:改了,到政府那里去跑马啦。
韦仕钊:那是由政府去主持了。
韦佩君:嗯,由政府主持。
韦仕钊:那现在只有政府那里跑马吗?还有其他端坡跑马没有?
韦佩君:只有政府跑马,没有其他地方跑马了。
韦仕钊:这一圈人就在那里跑马吗?
韦佩君:起初是在端坡跑马,端坡移下来了以后,老的端坡就不去了,方便大家。
韦仕钊:过端时,我们这里怎么供奉呢?
韦佩君:怎么?
韦仕钊:就是说,过端咱们怎么供饭,供端节。
韦佩君:喔,供端节噢。
韦仕钊:嗯,是的,就是供端。怎么供法?一般在家供,咱们怎么供?
韦佩君:喔,供在堂屋中。
韦仕钊:堂屋中设几席?
韦佩君:一席而已。
韦仕钊:哦,只是一席哈。
韦佩君:嗯,八仙桌,上面供十二碗酒,然后就供蔬菜类的瓜、辣子、豇豆等。
杨秀明:没有供肉?
韦佩君:没能供肉,只是供鱼。
韦仕钊:鱼一盘、十二碗酒或十二个酒杯?
韦佩君:嗯,鱼一盘,酒十二碗。
韦仕钊:它们代表什么呢?代表十二个月吗?
韦佩君:没是,祖宗从江西过来,经过十二个地方。
韦仕钊:哦,是这样的。
韦佩君:嗯。为纪念祖宗经过十二个地方,是这样供的。
韦仕钊:所以,的确有必要调查研究这些东西。
韦佩君:古时候,咱们水族经过十二个地方,以前有老人过世,超度时,也要先敲十二棒嘛,这表示爬了(经过)十二个地方。
韦仕钊:“tən5”(水语,即超度),现在您有择超度的水书没有了呢?
韦佩君:没有了,我懂事的时候,是老辈子传下来的。按照老人说的那种程序来办丧事。
韦仕钊:老人说“tən5”了以后,“放腊”(为办丧事的另一种方式,比一般办丧事的规模要大得多),择“huə5la2”(水语译音叫“放腊”)的水书您有没有呢?
韦佩君:没有那种书。放“khok7la2”(包括请来领它东西然后回熟,两层意思)做结束了以后要“lo4”(就是放亡人回鬼屋)。
韦仕钊:那么“lo4”是怎么回事呢?
韦佩君:结束了嘛。
韦仕钊:哦,就像我们“pju1ta:i3”(布经仪式),包括第一请它来要(请它来认领,给它杀的牲口)、第二回熟(招待您好请您吃好)、第三放它回去(到原来您的地方蹲,到原来您的地方住)。
韦佩君:噢,对喽!您到蝙蝠洞藏起来。
韦仕钊:去燕子洞脚下、去蝙蝠洞顶上坐落。
韦佩君:嗯。那是啦,那是啦。它到那里坐落,如果我们请它酒肉,就自来享用不让返脸,不让回来。
韦仕钊:风返您不返,云转您也不转。
韦佩君:你也懂点嘞。
韦仕钊:没,只是听说一些而已。
韦佩君:你会做“”(布经)不?你是在民宗局吗?
韦仕钊:我是民宗局的。
潘瑶:他专门从事翻译的。
韦佩君:这个妹也是民宗局的吗?
潘瑶:文化局的。
韦仕钊:文化局的,也是文体广局,那里专门设有一个名叫“非遗中心”,她是主任,是我们的领导。刚才我问,咱们过端在家供奉的,供有几席?
韦佩君:就一席呀。首先有糯米饭,鱼是少不了嘛。
韦仕钊:然后,茄子、熟南瓜也少不了,十二杯酒也不可或缺,是说纪念老祖宗经过十二个地方后,才到这个地方。
韦佩君:才到这个地方定居下来呀。
韦仕钊:本来以为十二杯酒,一杯代表一个月。
韦佩君:然后还要谷穗(即米帘),一把捆十二根,摆放在供桌子上,一下请祖宗来教化,其实就用那十二根米草蘸酒碗里面。
韦仕钊:是用那米草蘸酒碗,不是用筷子?
韦佩君:用米草。阳和做端节大型的祭祀,不知道你来没来过。
韦仕钊:那时候,我没有来参加。
潘瑶:你们哪年举行过?
韦佩君:我们连续举行了两年啦。去年在奉合举行,当时也叫我去主持。请乡老嘛,就叫我去。主持那个祭祀呢,我已主持过几次了。
韦仕钊:祭端坡供奉祭品时,也仍然要供十二个酒杯。
韦佩君:因为要打造的,那就因地制宜了。
韦仕钊:祭端坡,那要念什么没念呢?念什么请祖宗之类?
韦佩君:那只是以交代形式来喊祖宗了。
韦仕钊:那怎么喊法?您用水语说嘛。
韦佩君:要喊的时候,如韦姓啊、潘姓啊、蒙姓啊等祖宗都点到就可以了。地方寨老嘛,都应请到。
潘瑶:不单纯是哪个宗族,是整个地方一起过的哈。
韦佩君:是的。广泛的所有在套头的水族祖宗,都得集中请来那里。
韦仕钊:那请您说一些来我听听嘛,公!
韦佩君:那我只是高声喊而已,没有念嘞。
韦仕钊:高声喊也可以啊。
韦佩君:哦。如“现在过端,今年癸巳岁,值十二月(指水历),值今天,咱们套头过端了。这样,敬请本地方阴间的各位老人来过端,保佑我们地方牲口茁壮成长;保佑我们地方男女老少身体健康;保佑我们地方稻谷不受瘟疫的灾害,让稻谷增产;保佑做生意的也兴隆;保佑我们地方出去工作的人工作顺利,进步升官。”敬酒后,就喊的。
韦仕钊:(君的兄弟来了)喔,刚才讲的就是公嘛?
韦佩值(君的兄弟):嗯,是的。
韦仕钊:公,来坐。坐这里,公。
韦佩君:我弟兄曾在三都待过,你们说三都话,他也听得懂的。以前他迁移到九阡住过。
韦仕钊:公,迁移到三都九阡过哈?
韦佩值:没,是中和塘州。
韦仕钊:塘州哪个地方呢?
韦佩值:塘州雄寨。
韦仕钊:雄寨的哪个寨子呢?
韦佩值:“te3?nje1”(水语译音“的尼”)。
韦仕钊:您从那里迁来这里有多久了?
韦佩值:1980年迁来的。
韦仕钊:您到那里住得多久?
韦佩值:三年。
韦仕钊:那时是什么原因去那里呢?
韦佩值:那也不知道了啊。
韦仕钊:肯定有什么原因才过去的。
韦佩值:可以说是为了糊口吧。当时就是那里田地多就迁移过去,不让丢荒,就到那里去耕种。
韦仕钊:我想请教您老人家一下,我们在这里是韦姓喽,以前您是否听老人说我们祖宗从哪里分来这里住,您还记得吗?
韦佩值:听老人说,三洞的水维也是韩姓的后代,说是水围人不能跟韩姓开亲嘛。
韦仕钊:水围啊,本来我们是从水围地方迁过来的吗?
韦佩值:我们不是啊。
韦仕钊:我们落脚在这里,是从哪里分来,您知不知道了呢?
韦佩值:(故事)听说韩信在那朝代,是萧何害他。然后皇帝要对他实行“株连九族,铲草除根”。萧何和韩信为皇帝的左右手,在那时候韩信是一个忠诚、贤良、可靠的人,但一直不被皇帝重用,他就心里很不平衡,就离开了皇帝。皇帝就派萧何对韩信进行追杀,有一个大将军擒住了韩信,萧何就说“韩信准备要造反了”,带到皇宫以后,准备要杀头,株连九族。过后萧何考虑到,既然是皇帝的左右臂,凭心做事,害人也没有良心,就想尽一切办法,留下韩信的后代。韩信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名叫韩赢,萧何秘密派他手下大将赵佗,背那小孩到处藏身,不给露面,露面就遭诛杀,那么韩信就无后了。于是赵佗就把孩子藏到岭南一带。后来韩赢长大了,也是一个贤良可靠之人,过后也当上了大将,太忠诚贤良,那他在那里就发展人员,手下人也多来了,过后他就带兵了,又机灵,他到哪里都要举起旗子,赵佗考虑这样不行,如果他用“韩”字作旗面,皇帝知道那就不行了,还要牵连到萧何,不知所措,才把“韩”字半边洗掉,留下半边“韦”,打作“韦”旗号出门,所以“韦”姓前辈是韩姓,因此“韦”姓和“韩”姓不能开亲,就是这个道理,属宗族弟兄,是这样的。
韦仕钊:到我们这个地方,我们从哪个地方分来这里,您知不知道了呢?
韦佩值:套头这里啊?
韦仕钊:嗯。
韦佩值:以前是到处逃难,我们逃到广东、广西。到广西了以后,那时贵州是非常乱,属苗蛮之地,土匪四起,皇帝就派兴修元帅,统领大军来平息贵州。平息贵州时,我们“韦”姓的老祖先也属“八反”之一,当时是“八反”来平息贵州的。所以我们“韦”姓的老祖先统领柳州一带的兵马,来参与平息贵州。从惠水、遵义打下来,一直打到贵阳、贵定、凯里一带以后,就基本上平息了。平息了以后,他就上书皇帝,要求回到广东、广西去。当时皇帝就叫他,将平息的地域绘个图给皇帝看。皇帝看了以后,就不让我们“韦”姓的这个老祖宗回去了,说您不能去了,就驻守贵州,如您要是走,这个地方土匪暴乱又起来了。所以我们“韦”姓,就定居在这个地方,就从这里繁衍生息。皇帝给他批复了以后,又从贵阳打到黔南,靠近广西、广东,最后才定居独山北街一带,定居了以后,就生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当中,其中可能一个是当王了,可能娶很多个妻妾,生下十四个儿子。其他的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追我们这一支过来,十四个儿子当中,咱们这支属第八房。
韦仕钊:我们这支是第八房吗?
韦佩值:嗯!
韦仕钊:他叫什么名字,您记不记起来了呢?
韦佩值:叫“照昆”嘞。
韦仕钊:韦照昆。
韦佩值:喔,是啊!我们祖宗就叫“韦照昆”。从独山分下来的。第八房是住周覃、廷牌一带。第八房住的地方有这样一说“ʔba:n3ɕət7sa:i4 siŋ2ɕət7hiŋ1”(水语译音,寨边有七片竹林围,七个门的寨城墙)。我去那里调查时,竹林、城墙都没有了。问那些上年纪的老人,正是这个寨子!
韦仕钊:现在那个寨子叫什么?当时您去调查,那寨子叫什么?
韦佩值:我也不知叫什么了,只叫廷牌,这样而已。
韦世方:隔廷牌场坝远不远?
韦佩值:没有几多远。
韦仕钊:寨名叫什么嘛?
韦佩值:那些老人就指那寨子,叫廷牌啦。还有“”(水语译音,五个父亲共栽的杉木;有一块大田开五个田缺)在寨子背后上面那里。
韦仕钊:那“mei4ŋo4pu4”(水语译音)您去时还有吗?
韦佩值:有那田,没有“”(水语译音)了。
韦仕钊:只有田了,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韦佩值:嗯,是的。我们祖宗到廷牌以后,膝下有五个儿子。五个公当中,我们祖公是老大(属第一房),他就从廷牌迁到苗草。
韦仕钊:如果现在您到苗草应该知道那个地方吗?
韦佩值:喔,那肯定知道啊!苗草那里,那屋基现在还在嘛。
韦仕钊:哦,那屋基现在还在?
韦佩值:那时候还没有谁去占用那屋基。公来苗草,只有三个儿子。
韦仕钊:他只有三个儿子,那个公叫啥名字呢?
韦佩值:那个公名字也记不起啦。但那三个公当中,我们祖公又是大的(又是第一房),大哥来套头啦,第二公(第二房)住水东,第三个公(第三房)就守老屋基,住苗草。是这样啦,三弟兄是这样分的啦。来套头的那个公,名叫“lja4”(水语译音“亮”)。
韦仕钊:住水东的那个公,叫啥名字,您知不知道了?
韦佩值:那个公名字我也记不起啦。我追溯来这边那个公了,去水东的那个公是老二,幺公是在苗草。
韦仕钊:幺房(小房)和父母住一起,守老屋基。
韦佩值:嗯,是啦。大的那些就到其他地方做吃了。公来到这里,现在已是第十三代人了。
韦仕钊:还能推到那代吗?
韦佩值:能,怎么不能喽。
韦仕钊:那您试推来听一下呀。
韦佩值:三代起朝,他没有宗字簿,“lja4”公也没有字辈。“lja4”公、良公、王公,那三代尚未起朝;自从王公生儿子以后,才起宗字簿(即:朝世正宗元,定得部召先,记起成祖泽,金阳宇宙原),二十个字。
韦仕钊:那来这边的时候,就拿一个公的名字来起字辈啦?
韦佩值:以前老人不懂汉字,只是凭嘴刚、用心记忆而已。有两三个儿子,字不识字,我们会有字辈噢?一个住处,哪个知道开什么字辈喽。各在一处,时间长,有人多来啦,恐怕长房生有小孩来,比幺房(小房)还大,造成长辈和小辈混乱,所以专门起宗字簿,使其乱不起来。那么水东自己开,苗草自己开,我们在这里也自己开了嘛。
韦仕钊:没有,现在水东和苗草是一样的字辈了。
韦佩值:哦,统一了啊?
韦仕钊:嗯,水东和苗草是一样的了。(还有点差别,尚未完全统一——编者)
韦佩值:哦。
韦仕钊:现在只有这边没有统一而已啦。我两,我是苗草的,名叫韦仕钊;他是水东,名叫韦世方,都是“仕”字辈。
(大家一起笑了一阵)
韦佩值:苗草呢,我说一下,以前栽了三棵树,三弟兄一起栽的,他三弟兄三个地方谁有人去世了,要拿酒、饭、菜、香纸等去那树脚下祭奠,来表示纪念。后来呢,时间久了,没人去那里祭奠了,树子大、老了,接着枯死了。我到那里也没有树子了。三弟兄嘛,水东、套头、苗草,哪里有老人过世,都全部拿到那里去祭奠,后来,还拿什么拿噢!
韦仕钊:以前我也听老人说,有这三弟兄,有老人过世啦,整成糯饭,还整一些菜油烙豆腐,用一个竹篮提过去,一并拿到那里祭供。
韦佩值:老人说,三弟兄一起栽的树子,以后三弟兄死了,必须统一拿到那里去埋,拿到苗草那里;那时候是这样定的,后来因为远了,各地安葬了,也没有统一埋。
韦仕钊:以前他们分家产,哪个得什么,您记不记住了?
韦佩值:听说,得铜鼓、得木鼓,哪个得什么我记不住了。
韦仕钊:我父亲也经常讲有这则故事,他属兔,今年七十六岁,我也经常听他说过。以前我还小的时候,也听到我的祖父这样说。
韦佩值:三弟兄,到过端,在苗草那里,那年、那天,三弟兄分手了,一个去水东、一个到套头、一人留下来和老人守老屋基,但是有那口塘,中间有一颗大石头嘛,那时候,喂有大草鱼。
韦仕钊:那口塘,名叫“ndam1suŋ5”(水语译音,塘名。)
韦佩值:寨子中间有一口塘,塘中间一颗大石头,现在我们这边,有老人过世,那非要点到这些嘞。
韦仕钊:还是点到哈?
韦佩值:还点到苗草,寨子中间有一口塘,塘中间一颗大石头,有那种讲法。然后才说到现在的套头,全部点到嘞。
韦仕钊:我们寨子,叫都匀市阳和乡福庄村七组(马洛寨),公叫啥名字?(了解身份)
韦佩值:叫韦佩值(韦佩军),七十二岁了。
韦仕钊:七十二岁,癸未年哈。
韦佩值:嗯,是的。我好像在哪里遇到过您嘞,老兄。
韦仕钊:可能,我也记不起了。
韦佩值:我也记不起了,看很面熟而已。
潘瑶:这寨子叫什么名字?公!
韦仕钊:叫“马洛”。
韦佩值:你干脆写“湾洛”算了,水话就行了。
潘瑶:这个寨子有多少户啊?
韦佩君:20多户。
韦佩值:还有一部分搬到上面去住了,有60多户了啊,人口两百多。
潘瑶:是没是全部是韦姓?
韦佩值:全部是韦姓嘞。
潘瑶:全部是韦姓,是不是全部是一个宗族呢?
君的兄弟:是嘛,就是一家人嘞!
韦仕钊:那么这边,您刚才说到这里,也基本上知道咱们族谱了,过端的时候,怎么过您知不知道了?说来听听。
韦佩值:过端呢,以前咱们的祖宗,他属于一个大王(大将)喔,他生活也过得好,猪油他吃不了啦,太油了!他住周覃、廷牌的时候,家外面整成晒楼,晒楼下面种瓜、种豆、修鱼塘,吃不了油,就尽吃素菜,有一天背一个包包踩到晒楼上去摘瓜,谁知道那晒楼塌下来,就被甩倒,痛了。他膝下育有5个儿子喔。痛了以后,他那些儿子还有嫁出去的姑娘都纷纷来看望,他自我感觉病重了,可能在不了好久了。他交代,我的病好那就好,不好的话,逝世那天,你们必须不能沾油,全拿素菜来供祭。第三天属亥日,果真不在世了,也刚好是端节,从此以后,端节全部用素菜来供祭他一顿。亥日那天五个儿子都这样供他吃素的,另还有嫁出去的姑娘呢,嫁到潘家去喔!那么他们就来分啦,过端从八月到年底,每个月都要过嘞!安排一个儿子,过端一个月。八月(水历十二月)过端,大儿子过第一个亥日;第二个儿子,九月(水历正月)过端;第三个儿子,过端十月(水历二月);第四个儿子,过端十一月(水历三月);第五个儿子,过端十二月(水历四月),那就完年了。还有嫁出去的姑娘,那些舅舅他们都给你吃,那你怎么办呢?既然如此,大舅从八月(水历十二月)过端,那你就从九月(水历正月)过端,给老人供祭素菜嘛!所以潘姓,是九月过端嘛!姑娘九月过端,必须还给供祭八月笋。
韦仕钊:那么潘姓,他们是过“马”(“午”的天)啊。
韦佩值:怎么过呢?公去世亥日,那舅舅们端节就过亥的天,姑娘就过“马”(“午”的天)嘛。所以有水潘过“午”的天,水婆过亥的天。那么,过端就从这样开始嘛!其他姓氏过端,都是跟随我们过喔,他们没有正规的端节。只有才能过正规的端节嘛。
韦仕钊:还有这样,咱们套头过端八月(水历十二月)第一个亥日。
韦佩值:水东过第二个亥日。
韦仕钊:水东过第二个亥日吗?
韦佩值:你们是小房,过端第三个亥日嘛!如果两个亥日,水东和苗草、拉佑一起过。
韦仕钊:八月(水历十二月)的第一天开始,遇上亥日,套头就过?
韦佩值:八月(水历十二月)只要逢亥日,就过端。第一个亥日套头、第二个亥日水东、第三个亥日苗草、拉佑。八月(水历十二月)有三个亥日,就这样安排;如果有两个亥日,头个亥日套头,第二个亥日,水东和苗草拉佑一起过啦!一定在八月,不能过到九月(水历正月)份。
韦仕钊:这样过,根据什么?
韦佩值:根据什么啊?是根据前一辈还在周覃、廷牌的时候,生有五个儿子呢,一个儿子过一个月呢,长房过第一个月——八月(水历十二月),二房从第二个月过,……前面有推过,不再说了。而现在只是单独说咱我们长房来到苗草拉佑以后,又生有三个儿子,安排在八月(水历十二月)内过端的顺序呀,不能超到九月份,超到九月份过端,就抢前一辈第二房过的端节了,原因就在这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