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逸闻趣事
麻凼周氏家族的历史,见证了从明末到民国这一时期中国历史的动荡和社会的变迁。周氏家族的生息繁衍及比较辉煌的家族历史,体现了古代劳动人民的勤劳和智慧,从而留下了许多逸闻与趣事。
(一)黑大老祖激周兆南建场
麻凼一带流传着一个传奇人物,叫“黑大老祖”。黑大老祖是周氏入黔的第9代孙,名周安泰,生于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由于身材魁梧,加之常年劳动,日晒雨淋,脸庞黝黑,人们背地里称他为“黑大老祖”。周安泰自幼与长辈们参与岩门梯田的建设,深知温饱必须靠勤劳才能换取。早上,他发现有族人睡懒觉,就会挥着一根长烟杆隔被敲打,以这样的方式督促族人勤奋,万万不可有半点的懒惰。见到有妇女挑水,他会给予一阵乱骂,当然不会是骂挑水的妇人,而是骂这家的男人。在他看来,挑水打柴等粗重活,理所当然是男人们应该承担的事。
民国初期,麻凼回龙场集市甚是繁荣,从金盆水、新场、茅坪、干溪场以及遵义团溪、瓮安猪场(今珠藏)等地来的商贩,经暗溪河石拱桥、眉毛塘花石板古驿道、大窝凼营盘卡子和青石垭石板道涌入回龙场集市。旺集的日子,屠夫有时一场杀两头猪还不够供应。具有威望的周安泰喜欢吃猪腰子,因此,每场的腰子,屠夫肯定是留给他的。民国期间三联一带划为客楼乡,家住白果树的乡长周兆南一次到回龙场赶集,硬是要买下一副周安泰早就预定了的猪腰子。当时恰好周安泰在场,看到规矩要被破坏,心中不悦,奚落周乡长道:“要吃腰子,自己建场去买。”取回猪腰子扬长而去,留下颜面扫地、尴尬气恼的周乡长。周兆南尽管是一乡之长,但周安泰在麻凼的威望及辈分都高,他没敢顶撞,只得空着两手悻悻而回。
几天后,一心想挽回颜面的周兆南杀了两头猪,请金盆水彭家老爷及邻近乡绅共同商议另外兴建市场一事。最终,周兆南承诺“市场兴起后,买不到的找我,卖不出去的也找我”,在高田坳兴起了集市贸易,取名为兴隆场,赶集的日期为农历一、六。兴隆场赶集的第一天,凡是进市场交易的,由周兆南免费供应午餐和晚餐。市场交易主要是农副产品和少量布匹百货。粮食交易有专人打“斗笈”。斗笈是市场专用斗,如果双方买卖谈成,便到打斗笈处,由专人用专斗舀出粮食,然后用竹块刮平为准,刮出的粮食充公处理。兴隆场兴起后由于有周边众多乡绅的参与,每逢赶集很是热闹,一里之外都能听到“嘲场”(方言,即赶集时人声鼎沸)的声音。1945年,兴隆场一户张姓人家遭火灾,波及周围住户,致使集市暂停两年,此后又重新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集市逐渐消停。
民国十九年(1930年)周安泰因老告终,享年84岁。周安泰激周兆南兴场建市的故事,至今还被麻凼人津津乐道。
(二)保长周洪孚
麻凼较为显赫的家庭当数周安朝一家,清嘉庆年间周氏就修建有两进四合院。周安朝自幼读书习文,曾经参加平越州县试取得文生(即秀才)学历。晚清至民国初年,周安朝在家中的第一进四合院内设私塾,自己担任私塾先生。带着束脩(给老师的钱或实物)来的学生大都是临近村寨富裕人家的子弟。
民国年间,周安朝的第5个孙子周洪孚当上保长。周洪孚一次为弟弟操办亲事,由于家大业大,加上爷爷周安朝教出的学生遍及各乡,因此前来祝贺的地方官员和乡绅集聚麻凼。至今周氏村民家中仍保存有当年的一块贺喜硬对,弧形木质楹联,长2.8米,宽0.24米,内容为“嘉会际文明逑好初征双碧合;良辰占吉庆盛仪喜见七香迎”,落款是赠送硬对人员名单(共计84人),首要的便是茅坪一带具有名望的肖仕勋、肖仕栋兄弟。
民国某年,国民党十七临教院一个名叫王定华的伤兵,路过麻凼烟瘾发作,见到周洪孚家门楣显赫,便自恃军爷身份撞进家门索要鸦片,被周洪孚的家丁抓住,押送茅坪交给肖仕栋处理,肖当即决定枪毙王定华。肖掏出手枪朝王开了一枪,却未致死,另一人急忙开枪,也未打中要害。周洪孚见状,将手枪扔在一边,提着马刀,一刀将王的头颅砍下。周洪孚马刀砍伤兵后名声大噪,当时无法无天的伤兵再也不敢到麻凼惹是生非。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周洪孚因当过国民党统治时期的保长被人民政府判刑3年,送往平坝农场劳动改造。在3年改造期间,周洪孚学会了兽医,刑满释放后回乡,一直从事兽医行当,因医术好、收费公道,牲畜有病找他医治的人家很多。
(三)狩猎武器猫叉
湄潭南部高台、茅坪一带,山大林密,过去常有老虎(当地人称大猫)出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工作队下乡征粮,时有发生老虎伤人事件。20世纪50年代中期,湄潭县供销社和外贸站还收购过虎皮。老虎在湄潭绝迹,应是20世纪60年代初期。
仡佬坪到麻凼有两条道,两条道都要经过一个叫青石垭的垭口才能进入村寨。旧时麻凼或者眉毛塘一带的村民去仡佬坪,到达青石垭必须结伴而行,因为在青石垭处时有老虎出没。在青石垭两端进出口处,总是放有几根木棒,作为路人防身的武器。麻凼一带山高林密,野兽较多,清代就有靠狩猎为生的人。至今,在麻凼还可以看到当年狩猎的武器。一户村民家中保存着一件奇特的武器,名称叫猫叉,是专门用来叉老虎的。猫叉形如月牙,弧形,总宽72厘米,月牙里面开刃,特制3个尖锥为双刃,十分锋利,用来插入木柄的笼套口直径3厘米。不过这个猫叉是不是派上过用场,是不是制服过老虎,就不得而知了。
(四)木制织布机
过去,湄潭各地随处可见到木制织布机。这种织布机的使用方法是用足踩织机经线木棍,右手拿打纬木刀打紧纬线,左手作投纬引线的姿态。这种足蹬式腰机没有机架,卷布轴的一端系于腰间,双足蹬住另一端的经轴并张紧织物,用分经棍将经纱按奇偶数分成两层,用提综杆提起经纱形成梭口,以骨针引纬,打纬刀打纬。这种织机虽然看似很简单,但是已经有了上下开启织口、左右引纬、前后打紧等3个方向的运动,是现代织布机的始祖。时至今日,人们当然用不着自己织布做衣了,这种木制织布机在民间几乎绝迹,仅在一些农业博物馆里偶能见到。
麻凼寨子中曾经有几台木制织布机,现在还保存有一台。有人去参观,见这台织布机的主要构架完整,其余构建零散,不知怎样才能装上,更不知道怎么用。大家正无计可施,有热心的村民请来了一位80多岁的老奶奶讲解如何安装,如何织布操作。老奶奶名叫石启美,娘家在距麻凼几公里的彰都坎。石启美12岁就开始学织布,技术很是娴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不断有人来家中提亲,最终看上了麻凼周氏家族的子弟。因为媒人提亲时介绍到周家有一个机头(织布机),当时有织布机的人家生活过得肯定比一般百姓要好一些,于是石启美的父母欣然同意了这门亲事。如今,像石启荣这样能操作木制织布机的人已很少见到了。
(五)瓦房地名来历
20世纪80年代前,麻凼有一个生产队叫瓦房,全队共有十余户人家,最早居住人家为张姓(目前只有一家)。清乾隆年间,周氏入黔始祖周之弘的后裔分支一股搬迁到此。历经100余年后,周氏靠勤劳逐渐发家,修建起一栋正房、厢房和下厅的木瓦房院落。当时,这组院落在众多的土墙茅屋的映衬下格外显眼。周边一带地方,只要提及瓦房,人们自然会想到这里,久而久之,人们索性将这一带地名称为瓦房。由此可以看出,劳动人民取名的随意性和质朴性。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农民分到土地和山林,木瓦房便逐渐出现。但由于土地贫瘠加上水源无法保障,农民生活拮据,仍有不少土墙茅屋仍然存在。改革开放后,惠于党的富民政策,农民逐渐解决了温饱,更多的村民开始寻思改变居住条件,他们将自留山的木材砍伐,用于修建自家房屋,从而形成如今20余户的木瓦房村寨。
如今,瓦房寨子有正厅和两厢的房屋由于无人居住,已经破败不堪,其他村民的住房保存较为完好。一户村民家中的堂屋神龛两边有一幅楹联“脉传姬旦岐山汝南派衍江西;继承濂溪道洲蜀东迁居黔北”。简短24个字,将周氏家族从陕西到江西入川,又由川东进入黔北的历程叙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