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节：送别
Part 12：Farewell
“布歌”的这一部分介绍了新娘在她的母亲、亲戚、朋友陪同下，即将离开到新郎家的场景。在此之前，母亲和女儿有几句话要说给对方：“布歌”叙述母亲说了些什么，并描述母亲的感受（第12章节：第892-893；897-900；902-905行）：
母亲是怎样教育女儿的？
How should the mother teach her daughter？
女儿又是怎样对待母亲的？
How should the daughter treat her mother？
好坏都是母亲养育，
The mother has given birth to all things，whether good or bad，
母亲从心间生出来，
A daughter is born from the mother’s heart，
就像银元宝一样珍贵。
She is as precious as an ingot of silver.
养育了这么大，
Mother has raised her to this point，
却轻而易举地离母而去，
She seems to leave her mother and go away easily，
扔下母亲如扔下只蛀虫，
She leaves her mother behind as if she were throwing away a worm，
可谓肝肠寸断，
It’s heartbreaking，
可以说是伤心欲绝。
The mother is afflicted with profound grief.
在这一部分中，母亲告诉女儿抚养她长大是多么的艰难。在施洞，苗族妇女在与丈夫生活后，将要肩负她与丈夫的这个家庭。她不仅需要做田间地头的工作，如播种、除草、浇水、施肥；还要做其他繁多的家务劳动，例如，每日挑水、舂米、烹饪、酿酒、养牛、割猪草，饲养家禽；加之全家人的衣服都要由她来完成，例如上面说到的：种棉、织布、制靛蓝、染布、制衣、刺绣等等。母亲教她这些技能是从4或5岁的时候开始，到了13或14岁，她已经掌握了所有的制衣、染布和刺绣技术。
但是，正如歌中解释说，母亲不能改变这种状况（第12章节：第906-910行）：
有个不可更改的原则，
This is an eternal principle，
自古以来就如此，
From time immemorial，it was so，
母亲命守村，
Mother is predestined to stay in the village，
女儿命走出，
Daughter is predestined to go away，
你留她也得走。
If you try and keep her，she will still go.
“布歌”的这部分唱词内容，涉及女子婚后与丈夫的家庭同住在苗族婚俗中由来已久。不过，她还表明她将保持与娘家的联系，同时，也会回到她的丈夫家。（第12章节：第912-913行）：
去了之后再回来，
After going away，she will return，
回来之后又得回去。
Returning，she will leave again.
在这段时间里，唱词继续表白（第12章节：第914-916行）：
她不为娘家操心，
She doesn’t need to worry about her mother’s family，
也不为婆家操心，
She also doesn’t need worry about her mother-in-law’s family，
祖先们也都是如此老去。
From the time of our ancestor，it was so.
然而，在施洞地区有一个特别的习俗，其中女子结婚后仍继续与她的父母生活。持续时间是在她结婚后到她的第一个小孩诞生。据席克定记述：“婚礼完毕后，新娘就会到娘家居住。以后在农忙的季节，逢年过节，或男家有婚丧大事等，男方才到女家去把新娘接来住一个短暂的时间。新娘要在娘家住一二年、三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到丈夫家居住。新娘婚后长住娘家的习俗，翻成汉语语义是“坐家”或“不落夫家”（席克定：2005，第195页）。我在做田野考察时观察到当地这一风俗仍极为普遍。 [1]
女儿的离家做母亲的感受如何呢？（第12章节：第920-922；927-930行）：
来追溯布的来历，
We traced back the origin of cloth，
咱先把关于布的放下。
Let’s put the cloth aside for a while.
她又是怎么对待母亲的呢？
How should a daughter treat her mother？
母亲遇到个他乡鬼，
Mother meets a ghost from another village，
跟家里的棉线一样年轻。
It looks as young looking as our home’s cotton thread.
却像扔掉蛀虫一样把娘扔下，
She leaves her mother behind as if she were throwing away a worm，
扔下她跟哥嫂一起住。
She leaves her mother at home to live with her brother.
唱词继续，女儿安慰妈妈（第12章节：第931-933，935行）：
嫂嫂照顾您安度晚年，
My sister-in-law will look after you in your old age，
我是为养育后代而离去。
I leave you to raise the next generation.
请您千万别再为此伤心，
Mother，please don’t worry，
离去我还有公婆。
Where I go I will be with my parents-in-law.
歌曲的结束用了结心愿表示一切都很好（第12章节：第953-956，960-964行）：
说离真的离，
We have been talking about leaving but now you really have to go，
说去真的去。
We have been talking about going but now you really have to leave.
等的也不必再等，
The people who are waiting don’t need to do any more waiting，
送的也不必再送。
The people who are sending off，don’t need to do any more sending off.
让妹妹出嫁吧，
Let the sister get married，
让她去给公婆制布，
Let the sister make clothes for her parents-in-law，
母亲也才算通情达理，
Now our mother can be a reasonable person，
妹妹也才枝繁叶茂，
And our sister’s family can expand，
母亲也就了结心愿。
Now our mother should have a relaxed heart.
综上所述，苗族古歌的价值具有洞察苗族人相信的有关祖先的社会活动和文化形式的历史记录。“布歌”显示了苗族古老的社会结构深深地连接到他们的生命周期，主要家庭关系，如母女、兄妹、婆媳等。显示出一些重要的社会活动，如结婚习俗和服装的密不可分的关联。同时“布歌”还涉及苗族对于谁有权控制自己生活方方面面的古代神灵的信仰。
“布歌”的前半部分介绍了参与制作布的很多阶段和过程，如种植、收割、制靛蓝染料、染色布、做衣服以及刺绣图案的过程，加之在染布进程中如何处理鬼的干扰等。后面的部分主要描述了苗族恋爱和服饰与缔结姻亲相关的许多习俗。“布歌”给出苗族人对布在社会和文化习俗方面的独特价值观。它通过染布、制衣、结亲，及祖先在他们生活中的重要意义，提供了一个全面洞察苗族文化传承的过程。
[1] 田野考察期间，在去六合赶集的船上我与坐在身边的一位年轻苗族妇女攀谈，她告诉我她家住芳寨。几天后，一次偶然我再次遇见她是在塘坝村附近，当时她肩挑着水桶正朝着井边走去打水，我问她为什么要来这么远的井里打水，她说她的丈夫住塘坝（与塘龙村是两个紧紧相连的自然村）。她目前是既住在她父母家也会居住在丈夫家。在秋收时节，她首先要帮父母亲收割然后才去她的夫家帮忙。这便是当地的风俗称“坐家”或“不落夫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