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接灵官参土地
法师唱:
乾对乾,坤对坤,草有灵芝木有根。
先立神坛后立庙,神闻香烟气纷纷。
神闻香烟纷纷起,逍遥殿坐老君门。
东斗高,西斗低,南北二斗一般齐。
老君殿内更鼓响,王母笼内仔鸡啼。
一不早,二不迟,正是去接灵官时。
法师唱“赛神歌”:
火烧松树松已烟,火烧柏树柏已烟。
火烧胡须才顾嘴,把神丢在九霄云。
大风吹倒城隍庙,同齐修理这堂神。
坐在山高日出艳,水打浪渣浪千层。
多少道人看古庙,朝中宰相费心情。
几时得住桃源洞,同与仙家下象棋。
花花绿绿一堂神,巧匠雕起笔画成。
先画头来后画脚,又画眉毛并嘴角。
是神它有道,是鬼它也灵。
莫讲虚空无神道,头顶三尺有神灵。
大道神通不可量,听唱士主把名扬。
家家户户齐供样,人人供奉守长枪。
要告玉皇求日月,妄把长生降吉祥。
接念“诚心咒”:
炉焚法水真妙香,人人举手怒堂堂。
无根树下香烟出,供奉如来大法王。
净心一念周三界,炉焚香烟遍十方。
愿凭感格神圣心,宝马光中齐祝现。
神通浩浩,圣德昭彰。
凡民有请,必蒙感应。
道香德香,灵宝会香。
香焚三炷,遍满十方。
再念“请神咒”:天府门下年值功曹,地府门下月值功曹,阳府门下日值功曹,水府门下时值功曹,值日传奏功曹,传言玉女,奏事金童,与吾传奏仙官,请赴香坛。某氏门中历代高曾远祖,考妣,老幼宗亲,公公奶奶,父亲母亲,堂公伯叔,老幼尊卑,请赴香坛。某氏门中酬还良愿,参拜土地神,保安功德,恭炷直香,一心奉请。
接念“玉皇诰”,读疏文,念“化钱咒”“安镇咒”,接唱:
疏文长钱交得清,交与红火大将军。
红火将军亲领去,圣尊门下去投文。
交在天宫望天空,交在地府望水中。
交在河中水不清,交与红火大将军。
响沉沉,圣尊勒马听原因。
你上马,我抽身,鞠躬作揖我回程。
灵官在马上唱:
头顶火烟紫金关,身穿衣领作火烟。
四大部州随我纠,察尽凡间善恶人。
吾神善恶都察尽,纠察爷爷下凡尘。
说:烧钱纸,奠酒浆,酬良愿后士主人眷保安康。
手执金鞭驾火轮,南天门外吾为尊。
青龙白虎头一阵,虚空降下王天君。
问:门前跪下是何人?
法师:门前乃行坛弟子某某,代理信士某某,迎接三五火车,铁面无私,纠察灵官菩萨,蹬鞍下马,下马钱财一份,胜卦一个。法师烧三张钱纸,打一个胜卦,请圣下马,请圣下马。
灵官唱:
士主有愿请爷爷,拨开云雾现青天。
士主有愿来相请,灵官爷爷下天庭。
虚空纠察神,常在天宫驾祥云。
手不摸鞍跳上马,来在台前汗淋淋。
虚空纠察神,常在天宫驾祥云。
领了玉皇亲圣旨,飞身一步下凡尘。
虚空纠察神,羊毛细笔手中抡。
恶事与它记一本,善事与它写分明。
哪天迷了天良路,变脸虚空不容情。
纠察神,纠察神,常在虚空驾祥云。
一察大秤并小斗,二察瞒心昧己人。
三察伤人骂父母,四察不忠不孝人。
凡间万事都察尽,察尽世间作恶人。
未修成,莫等水落地山丘。
水落山丘难得转,人到中年万事休。
第一关,十大雷神我为尊。
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来早与来迟。
灵官喊:四季小鬼何在?
小鬼答:在此等候。
灵官:爷爷在此,何不早来侍候?
小鬼:小鬼我早在爷爷马蹄脚下侍候了的,闻听爷爷到东门,小鬼急忙赶到东门;闻听爷爷到南门,小鬼急忙赶到南门;闻听爷爷到西门,小鬼急忙赶到西门;闻听爷爷到北门,小鬼急忙赶到北门;闻听爷爷到中央,小鬼急忙赶到中央,以此耽误时间了。
灵官:四季小鬼,此处有个当方土地,听说他经常偏摆 [1] 良民对他的祭祀。你去提他上来让吾神考察他一番。
小鬼:当方土地。
土地:阿哈,是哪个叫老者(“者”音“姐”)?
小鬼:阿哈,是天上叫你。
土地:鬼崽崽,我还没修成仙嘛,如何上得了天呢?
小鬼:地下叫你。
土地:鬼崽崽,我还在活鲜鲜的,我如何钻得了土呢?
小鬼:你快来,是善爷叫你。
土地:我吃都不得吃,哪管他是善爷还是善娘啊。
小鬼:是天朝爷爷有事找你。
土地:天朝爷爷有事,我也不得空啦。
小鬼:你为什么不得空呢?
土地:那张家猪又下崽,那李家的狗又坐月,你看我哪个有空嘛!
小鬼:它下它的崽,它坐它的月,关你屁事。
土地:猪养猪心痛,狗养狗心痛,牛马比君子,畜牲也是人嘛。
小鬼:我看你还想去送个“祝米” [2] 喽?
土地:礼物我都准备好了。
小鬼:那,我们一道去吧?
土地:你也想去?那我又不得空了。
小鬼:你为何又不得空了呢?
土地:那些妹崽约我去和她们唱山歌。
小鬼:你七老八十的人,你怎么还好意思和妹崽唱歌哩!
土地:她们说人老还小嘛。
小鬼:那么,你唱一首就来喽。
土地唱:土地神来土地神,十方门下显威灵。未成许愿先许我,未成杀猪我领牲。阿哈……
小鬼:唱完了赶快来吧。
土地:她们说这是老人歌,要唱年轻歌才行。
接唱:
自从三个约两个,约起妹崽钻刺柯。
拿她腰窝做枕头,拿她下巴当被窝。
小鬼唱:
你土地家来土地家,拄起拐棍去探花。
十冬腊月下大雪,裂口开像屁股桠。
土地:
老远望妹像支花,近来望妹一脸麻。
五月端阳涨大水,借你麻子做虾耙。
小鬼:
土地家来土地家,七老八十去探花。
拐棍失落花园内,四脚四手学狗爬。
土地:
啃你牙巴叫你屌,无的叫出有的来。
拐棍哪落花园内?轻脚轻手跳出来。
小鬼:
土地公来土地公,翻墙不快打道中。
一口牙齿打落了,和那妹崽讲话不关风。
土地:
老人家来老人家,花园还要我掌哨。
嫩笋出林高过母,箍桶要我老篾条。
小鬼:
老人姣来老人姣,老去老来还在骚。
老去老来还在恋,年轻之时怎开交 [3] 。
土地:
鬼冬哥来鬼冬哥,一口獠牙满面恶。
世间无人瞧得起,尽是跟我打胡说。
小鬼:
老年人来老年人,老了葫芦干了藤。
老了葫芦干了籽,要想后生枉费心。
土地:
我老年人老年人,好似半天一朵云。
好似半天云一朵,盖过几多小后生。
小鬼:
土地老者道法高,每日上天走三朝。
这回妹崽耽误你,你土地老者要翻俏 [4] 。
土地:
我土地老者道德高,每日上天走三朝。
我和妹崽贪玩耍,土地老者要升高。
小鬼:喂,你快来,爷爷天朝有事。
土地:既然天朝爷爷有事,我回去也。
唱:
说起要丢就要丢,好似路旁蓼草蔸。
好似路旁蓼草籽,丢你黄毛死丫头。
翻了一弯又一弯,十道鱼梁九道滩。
不到坛门心不背,不会你爷心不甘。
哈,哈,哈!
小鬼:启稟爷爷,当方土地到。
灵官唱:
爷爷说一声,当方土地听原因。
大路未曾修得开,小路未曾铲得平。
修不开,铲不平,善爷脚下起祥云。
土地:
当方土地说一声,爷爷今前听原因。
某宅门中酬还愿,请我当方土地神。
头道疏文交送我,灌州城内去投文。
二道牒文交送我,璧山城内去投文。
三道牒文交送我,讲坛乡内去投文。
耽误大路未修好,小路未曾铲得平。
修不开,铲不平,善爷脚下请容情。
灵官:四季小鬼,这个当方土地在这个地方讨良民的祭祀,叫他从实招上来。
小鬼:当方土地,你在这个地方要求良民祭祀,爷爷叫你从实招来。
土地:我修了几百年才修得一个井头上的土地,我四方去寻找庙宇住,找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到。最后,我走到对门那口井边过,抬头一看,上面有一座土地庙,里面没有神作证。老者就进住这个土地庙,给它作一个证。我在那里居了一年多,看到过路的人来来往往,很是热闹。而我在庙里都冷冷冰冰,真没兴趣。老者我想只有将自己的神通显现出来,人们才来祭供我。不久,我看到一个大姐来抬水,走路偏偏倒倒的,我就用拐棍套她脚一下,她得了一匍趴 [5] ,把眼睛也擦伤了。她起来向我作个揖,说土地爷爷你保佑我眼睛好了,我养有一只大母鸡,捉来送你杀吃。我就去掏一些岩上草、岩下草,加上一些生姜辣椒捣碎,到半夜三更老者去给她下药,过几天她的眼睛好了。
小鬼:照你这样说来,那大姐的大母鸡送给你吃了?
土地:大母鸡?毛都没见一支呀,鬼崽崽!
灵官:一笔勾销。
土地:我有一块老荒田,前年一位良民来包种。他说土地老者,我种的庄稼,你要上面就打个阳卦,你要下面就打个阴卦。我想他一定是种谷子,就打了个阳卦,表示我要上面的谷穗。谁知那个良民种了一季红苕。收获时他抬苕藤分给我,他得了地底下的红苕,真是有点划不来。第二年我给降了阳卦和阴卦,表示庄稼的上面下面我都要。可是那个良民种了一季苞谷,收成时他将苞谷个掰了,将苞谷杆留给我,你看气不气人!第三年我降下阴、阳、胜三卦,表示上、中、下我都要。可是,这年大旱,什么庄稼都没收到。
灵官:一笔勾销。还有骗良民供祭的事没有?
土地:还有一桩事情禀报上天爷爷。去年有一天,一个农夫家的仔母牛被偷了,来到庙前许愿说,土地老者,你保佑我找到牛,我将那个牛崽送给你,留喂杀吃随便你。并拿庙上那副木卦打个卦作证明。老汉将卦丢下去,我用那蒲扇一抬,成了一个“立马卦”。老汉一看说“立木在前”,赶快去找牛。我使个“隔山法”,将那牛和小偷隔开了,小偷只顾往路上走,牛在对门山上吃草。老汉很快找到了那一条仔母牛回来,果然将那牛崽送给我,用牛绳一头拴在我身上,一头牵着牛头。
小鬼:好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当方土地还要吃牛哇?
土地:我哪得牛吃啊。那老汉在对面犁土,那牛崽肚子饿了,叫一声“哞”,对面那母牛应一声“哞”,那牛崽就拖着我土地老者匍趴跟斗跑到对面那块土里。老汉一看就说,土地老者,你不要吗?与我说一声,我自己过来牵嘛。害得你老人家亲自给我送来。真叫我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灵官:一笔勾销。还有那三月三、六月六、九月九的愿信呢?
小鬼:那三月三的春季,我保众姓人等,一籽落地,万籽归仓。众姓人等个个欢喜,许我三十斤酒、三十斤肉。
灵官:一笔勾销。
小鬼:还有那六月六呢?
土地:六月六的夏季,我保众姓种的秧苗天天往上长,百草日日往下生,众姓人等欢喜,许我三十斤酒、三十斤肉。
灵官:一笔勾销。
小鬼:那么,还有九月九呢?
土地:九月九的秋季。我保众姓人等前仓得满,后仓得成,众姓人等欢喜,许我酒三十斤、肉三十斤。
灵官:一笔勾销。
小鬼:当方土地,不管你是不是神道,各人收拾回曹。
土地:是。(土地神边唱边进家去)
唱道:
住的又是石瓦屋,周围墙壁泥土糊。
前朝古人说得好,土地老者坐瓦屋。
天收收来地收收,锅瓢碗盏上阳州。
锅瓢碗盏往上抬,牵牛赶马进家来。
灵官:酬恩士主,大长钱一铢、小长钱两铢,吾神当堂领去。
坛内代答:是啊。(在台子上火化钱纸)
坛内弟子打一个胜卦,众人齐唱:
胜卦落地并烧钱,要保酬恩士主五百年。
一保大男小女无关煞,二保姓氏免灾星。
三保是非消出去,四保财源滚滚进家门。
祸不来,灾不生,五百年前免灾星。
长钱一铢交得清,交与红火大将军。
红火将军亲领去,灵官爷爷殿内去投文。
火化钱财烟烟开,感蒙神圣降格来。
长钱一铢吾神领,祸门紧闭福门开。
来不空,去不空,翻身跳在紫云中。
我在云中安然坐,十方有请又相逢。
(鸣炮收场)
[1] 偏摆:隐瞒。
[2] 祝米:催生粮米。
[3] 怎开交:意为怎得了。
[4] 翻俏:方言,意为逆天而行。
[5] 匍趴:指摔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