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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博看莫友芝书法
所属图书:《文化名人与贵阳》 出版日期:2014-07-01文章字数:1519字

省博看莫友芝书法

一九九三年秋天,承贵州省博物馆刘锦先生通知,去观看了馆藏的十来件莫友芝书法作品,篆隶楷行都有。最鲜明的感觉是原作笔力入纸、墨光照眼、神采奕奕,与看印刷品大不一样。次年,文物出版社的《书法丛刊》出了一期《贵州博物馆藏品专辑》,应刘兄之嘱,写了一篇《黔南书杰莫友芝》。我很少写理论性文字,这次是勉为其难,写了也就忘了。近日有友人建议,应把它收入本书。于是找出来重阅一过,略陈其意。

莫友芝是独山人,与挚友郑珍(子尹)被誉为清季西南大儒,世称“郑莫”。同是在经学、训诂、音韵、考据、诗歌等方面著作等身的大学者。二人合撰的《遵义府志》被梁任公誉为“天下第一府志”。随着时代的变迁,多种传统学术渐行渐远,郑子尹只以诗人为世人所知,莫友芝更只是个书法家了。

清代书坛,理论上碑学帖学双峰并峙,实践上大书家多为大学者,审美理念中有朴学理念的影响。莫友芝是典型的学者书家,当然也带上这种时代特色。他于书学沉润极深,诸体皆擅。别人说他篆隶最好,他自评“楷书第一,篆隶书次之”,我则更喜欢他的行书尤其是题款字,朴茂隽爽,往往流露一种顽童般的稚拙趣味。前人对他的书法评价很高。马宗霍概括莫氏书风“古拙有金石气,不以姿致取容。”姚茫父论莫氏篆书:“曲折见致,不以姿媚为之,便如琢玉屈铁,此偲翁(友芝字子偲)之所以能成巨子也。”莫氏篆书弧线圆圈很多,本来最易写俗,但他写来一片天真,古朴遒劲,正如“琢玉屈铁”。其《节道德经赠唐鄂生》四条屏,近二百字始终精力弥满,无一懈笔,功力惊人,陈恒安先生认为“可作文物精品。”学者陈训明先生从一份冷僻资料《近三百年的书学》中,发现当代书学权威沙孟海先生对莫友芝评价很高,认为在学邓石如篆书的人中,莫友芝最好,在赵之谦、吴熙载之上。莫友芝是严谨的朴学家,理念崇古,学邓石如的可能性似乎不大;溯其渊源,论者多认为是立足秦刻石、汉石阙、李阳冰、释梦英而容冶多方。其隶书气势开张,魄力雄伟,充满“方劲古拙,斩钉截铁,挑拨平硬,如折刀头”(元吾丘衍语)的隶书美感。张鸣珂说:写汉隶须“方整斩截,笔力坚卓……近人唯莫偲翁有此力量。”

莫友芝像

莫友芝用印九

莫友芝手迹

读郑子尹《巢经巢诗集》,有一首刻画莫友芝在京师,成天跑琉璃厂淘书的五绝:“莫五琉厂回,又回琉厂去,似看衔书鼠,寂寂来复去。”寥寥二十个字,神情兼备,尤其寂寂二字和衔书老鼠的比喻,实在妙极。单凭这首诗,已觉此人可爱。

我在看莫书原迹时,时时与今人之书作些比较,后来写进那篇文章里:“尝思前贤与今贤学书之异同。古今皆沉浸传统,从古人吸取营养,而前贤耐心强,循渐进之途;今贤悟性高,思突变之功。古今皆追求艺术个性,而前贤多存‘从古人中形成自家面目’之想,求在‘有我’;今贤多有‘从传统中挣出崭新风格’之思,求在‘标新’。譬喻而言之,前者对传统如采花酿蜜,但求蜜中有自己殊香,梨花蜜、荔枝蜜、枇杷蜜,内蕴有别,为蜜则同;今贤对传统如取材于木,你制太师椅,我便做转角沙发,力求形质皆异。故古贤书法多耐读堪玩,今贤书法多惊艳夺目。”

莫友芝书画经眼录手稿

在写这篇文章时,曾翻阅《中国书法鉴赏大辞典》,想看看前人对莫友芝的评论。想不到在一千五百多页、收作品四千件、连蒋经国也列名其中的皇皇巨帙,竟无莫友芝的条目。当时生出些感慨,联想起祝枝山《荔枝赋》里的几句话:“物以不知而轻,味以不知而疑,远不可验,终然耻屈。”他在广州吃荔枝,诧为美味;在京城向同僚讲述,他们都不相信,所以这样感叹。通都大邑之士瞧不起穷乡僻壤之士,是一个历史现象。二陆、二苏和白居易入京,都受到中原人士的轻慢,遑论余士。莫友芝虽有曾国藩待以国士之礼,也难逃此厄。此即左思咏史诗所说的:“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

文化名人与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