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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桂往返日记
所属图书:《文化名人与贵阳》 出版日期:2014-07-01文章字数:6363字

蓉桂往返日记

(一九四二年)五月十五日 星期五

在贵阳城外五公里运输统制局登记,候半时许然后至城门口。乘人力车至独狮子开明办事处(其屋为刘薰宇之老家),镜波及丁君皆欣然握手。一路奔驰,尘埃满面,洗涤一过,少觉舒适,而头脑昏昏如乘海船方登岸时情况。

贵阳城内以一条大街为主干,宽阔而整齐,两旁之巷即较狭隘。大街市廛颇盛,夜市似不减重庆,但汽车少,人语声不如川人之喧嚷,故较觉静谧。

丁君出寻旅馆,归谓各旅馆皆客满,镜波言不妨即宿办事处。未几,金韵锵自桂林来,将往重庆办事处任事,亦留宿于此。伯宁夫妇则住旅馆。出外吃饭,昂贵不亚于重庆。回来颓然就睡。

五月十六日 星期六

昨疲甚,熟睡醒来已天明。起来作书寄家中,以昨所得诗寄子恺,又作一书寄洗翁,谓翁或雪山如无入川一行之意,请许韵锵留此少待,俾得与余为伴。

九时与彬然出行市街,入国货公司支店访宋玉书。玉书于廿六年冬伴送墨等至汉口,即由红蕉介绍入国货公司,继由汉来筑,在公司已为老资格,令为支店副店长。各道别后情形,坐半时许而出。在路上遇晓先,浓髯益多,导往其新迁之屋中,见其夫人及二子。坚留余等午膳,饮余以茅台酒。晓先自己则又戒酒矣。

二时许,晓先导余往访元善。元善之机关为国际救济会,其职称为驻会常务委员,实为总会之领袖。此会分会遍于各地,专从外国捐募或购买药品,以廉价售于医院,使药品不至匮乏。总会初甚紊乱,国人与外国人皆不知如何将此事办好,元善允以四个月之时力使之就绪,系义务职,膳宿亦自给。今来此已三月有余,因其组织与管理之经验,居然一一入于常轨,人称其职,事无不举。余言药品系大利之所在,难免发生弊病。元善言非医院不能购会中药品,药品运输皆有专人送达(多为外国人),可无问题。继之谈彼此状况,知其家仍住重庆沙坪坝。元羲在中大为教师。关于去年司长任内受冤之事,语焉不详,约略以梦字了之。谈至五时半而别,约明晨再叙。

归开明吃饭。身体不适,似有发热之感觉。左眼乾涩,有眼污,元善惠余硼酸及脱脂棉,冲水洗之。

何日再行尚无定期,由贵阳至金城江,得车不易,归来更难。此一段间之车费,黑市至八百或一千,骇人听闻。余思归途之难,浪费之无谓,又萌返身之想。

滇省战事已至腾冲,距昆明约五百公里。苟昆明有失,川省亦动摇,思之良可忧虑。

五月十七日 星期日

晨至元善寓所,共吃点心。元善示余以其关于冤狱之记载,被累十二日,几致殒命。但君临危之时,处之泰然,颇足见修养之功。其公暇仍以唱曲为消遣,已能唱二十余出。案有苏州之曲笛。墙角有玉屏产竹笛手杖(手杖而兼竹笛)若干枝,赠余一支,吹之,音较高,非唱曲所宜也。

十时后偕往银行公会听票友唱曲。今午本有瞿君招饭,念久已不听曲,机会难得,遂送字条与彬然请代谢瞿君。据元善言,重庆唱曲之风极盛,社集甚多。贵阳则仅有银行公会一集。到时方排演《长生殿·小宴》,又观排演《奇双会》。午饭餚馔甚丰,色色精美,银行中人之享受,例如是也。饭后元善清唱数曲,念字吐音均马虎。有一严君唱数曲,则操纵自如,顿挫有度,殊可赏心。

三时散,共至梅园咖啡店。此店新开,陈设绝精,如上海法租界中之店。元善之友于永滋君作东,五六人吃咖啡点心,共花百元,亦太浪费矣。元善尚欲请余吃夜饭,余辞焉。

归开明,晓先来,遂共闲谈,讨论《小学国语教授法》编撰方法(此书托晓先为之)。入夜,镜波煮鸡设宴,余饮茅台酒一杯。晓先谈至十时半始去。

今晚下雨,天气转凉。

五月十八日 星期一

晨间宋玉书来,邀余与彬然同出,进茶点于冠生园。为余言服务情形,收入不丰,老母已逝,浙中汇款不通等事。既而同游中山公园,仅有一荷池而已,不足观。出公园,见绥靖公署押烟犯二名游行市街,将执行枪决,殊感不快。

与玉书别,回开明,作书寄家中,据晓先言,于《国语第一册》有所修改。既而晓先来,招余与彬然同出城,至大夏大学访谢六逸,不值。复至谢之家。其地名花果园,茅屋三间,尚不如余成都寓所,亦疏散房屋也。遇谢夫人,略谈数语即出。我三人共饭于社会服务处。每客一菜一汤,取值五元,在今日为甚廉矣。社会服务处系社会部所举办,有宿舍、食堂、图书室、会堂,略似青年会,以推行新生活为旨,标语曰“人生以服务为目的”。重庆、贵阳、桂林皆已有之,而成都独无,不知何也。

晚年的翻译家李青崖

饭罢至文通书局始晤六逸,比以前消瘦多矣。彼在书局中有会议,约明日再至大夏会晤。归开明,入睡两小时。醒来见沈迪康在,约彬然、镜波、韵锵及余到彼晚膳,迪康系上海开明同事,萧山人,今在此间盐务局任事。傍晚至迪康寓所,见其父与弟。治馔甚丰,情意殷勤可感。饭后听韵锵谈上海杂事。九时归,即睡。

五月十九日 星期二

九时晓先来,与彬然同往大夏。六逸而外又晤李青崖,亦视前消瘦。六逸言有一部分学生欲见余,招作座谈。不可却,勉从之,向学生谈话约二十分钟。彬然、晓先亦谈话。大夏文学院有社会研究部,专事研究苗族文化,由陈国钧君主持。陈君导观其研究室,所藏皆关于苗族之图片及器物,且为一一指说,颇长见闻。十二时辞出,入小店吃茶进点。途中又遇陈国钧君,导往观图书馆、物产陈列馆及科学馆,屋皆新建。杭州之《四库全书》一部分寄存于此图书馆,惟另藏于别处。科学馆最简单,仅有卫生室、标本室及公路工程模型而已。

归开明,接二官一信,知母亲已愈,为之心慰。家中他人皆安好。墨偶往普益帮忙。晚饭后往元善处坐。共谈滇局如有变,前途不堪设想,相对怅然。既而元善温理昆曲,余听之。九时归。

五月二十日 星期三

晨起自洗衣裤三件。看冯友兰《新事论》。饭后入睡一时许。出外剪发,其费五元。五时与彬然、韵锵至晓先家。今日为晓先夫人生日,留我们吃面。另有客三人。余饮茅台一茶杯有半,食面一碗。

辞出,随彬然至瞿君家。其东家之车本云不日开金城江,询知尚无开行确期。无名无目,忽来贵阳闲荡,浪费时日,深悔多此一举。

敌人于浙东大进犯,将取衢州,金华。而滇省亦告急。东南西南,两皆危急,忧心如捣,复何意游历乎。

抗战期间的贵州省立图书馆

五月廿一日 星期四

晨复自洗衣裤三件,连日所积存也。殊不能干净,总算洗过一道而已。随意取架上书阅之,以为消遣。十时许吴朗西来谈。我辈先行,吴君后发,不意先行者留滞于此,为所追及。约如有车可早发,彼此招呼,结伴同行。饭时饮酒半杯。饭毕入睡一时。

晓先来,偕彬然与余出街游行。自南门出,折而向东,群山之下稍有溪流树木之胜。望甲秀楼,楼前有鄂尔泰及另一人聚苗人兵器所铸之两铁柱。更东曰南明路,将为城外住宅区,已成未成之西式房屋颇不少,皆甚难看。沿路看山,却颇不恶。至水口寺,小市集也,临流有茶馆,茗憩其中。五时自东门入城,共餐于北方小馆子。

灯下听韵锵谈上海杂事及其回绍兴沦陷区之情况。九时半就睡。

五月廿二日 星期五

上午闲观架上书。李青崖来谈大夏大学情形。最近又决议设贵州大学,校长已任定。大学越多越好,余真不明其所以。

饭后与彬然偕出,至大路中心之铜像台(铜像系前省长周西成)附近,观苗族人赶场。今日为阴历四月初八,苗族例于是日入城。或谓铜像台地址原系其族祖先之葬地,故来朝拜,并吹笙笛,作舞蹈。传说如是,不知确否。其女子或系多褶之裙,佩用织花之带,或腰围织物如日本女子,显然可辨为苗族。其男子服装与汉人无殊。往往三五成群,来回路上,其数亦不甚多。看热闹之人拥挤不堪,比苗族多不知几何倍。察苗族人面目与汉人有不同。余仅能辨其二种型式,实则不止二族也。看热闹人中,除本地人及各省人而外,又有避难返国之华侨,男子穿不合式之西服,女子长衣大袴。此辈人数闻颇不少,有甚为狼狈者,近在此登记安插。

三时返开明,入睡一时。醒来晓先已来,闲谈至于夜九时。

登程尚无期,闻近以滇边告警,车辆益难得,又颇萌即此返川之想。

五月廿三日 星期六

上午枯坐无聊。十时许,晓先来,倡议游花溪。适吴朗西亦来,愿同游。更有韵锵、彬然,决五人同往。先进面点,继至贵州公路局购票,每票九元半。

花溪在贵阳市西南,相距十八公里有馀。本非名胜,今贵州省主席吴鼎昌发见其地有山林泉石之趣,始经营之,并置贵筑县政府于此。下午一时开车,行五公里许而“抛锚”,司机修治再四,乘客皆下车推之,而机器迄不能发动,司机遂返身乞援。阳光炙热,闷坐车中,余颇有不欲前进之意。待至三时半始开来一车,换载而行,四时到达。

晓先往清华中学托觅宿所,引唐校长来相见,共憩于茶亭。清华中学系留筑之清华同学所办,今财政厅长周贻春实主持之,在花溪购地七十市亩,建校舍甚精。教师富有青年气,每班学生以三十人为限,此是其特色,他校所罕见。唐校长言今日星期六,较佳之旅舍已客满,其次者恐污浊不堪居,不如即宿校中。又言今夕可与学生谈话。情不可却,而颇昝晓先之多事,如不往清华探问,即无此意外之酬应。

坐一时许,遂出游观。四望山色颇佳。贵州之山草多而树少,而此处则有丛生高树者。山围之中,平原旷畅,大于贵阳市数倍。花溪贯之,东北流至贵阳城南,即南明河。溪有石堰数道,水面均相差五六尺,冲激下流,遂成瀑布,飞雪泻玉,轰雷喧鼓,颇为壮观。小山之上,新建筑杂立,茅亭精舍,或合式,或与环境至不相称。盖经营时无整个规划,不以审美观念为基点也。马路曲折回环,随处可通。野花之香时时拂鼻,不知其名。野蔷薇方盛开。自入贵州境即见野蔷薇,朵大,烂漫于山跗或路旁。在成都已开过一个月矣。步行约两小时,返市镇,饭于餐馆。

饭毕,至清华,唐校长介在校诸教师相见。途至楼上礼堂,学生咸集。学生各以其有罩之油灯置于讲台边缘,俨如舞台上之“脚灯”,颇感兴趣。余讲《国文之学习》约五十分钟,彬然、朗西各讲三四十分钟。九时后散。

遂入宿舍,余与晓先、韵锵同室。窗外雨作,继以雷电,久久不止。余与晓先灭灯而谈,谈数年间情事,谈立身之要,直至二时许始朦胧入睡。睡亦未久,醒待天明。

五月廿四日 星期日

五时起身,洗漱毕入小肆吃包子。

重缘溪而行,朝阳照瀑流,益见明莹。观人在溪边网鱼,笛中已得四五尾,皆尺许。游行两小时返市集。闻今日为牛场,是所谓“大场”,赶场者将甚众。贵阳赶场每十二日一轮,用“地支”名之,丑日之场为牛场,午日之场为马场,辰日之场为龙场(阳明谪居之龙场,即取义于此),戌日之场为狗场。而花溪复有马场,则为小场,来集者较少。吃茶坐一时许。雇得一马车,价六十元。此种马车形式颇简陋难看,连马夫载六人。贵阳、花溪间一趟例为每客十元,而此车夫定须多索十元,则以今日星期,游花溪者众,遂破例涨价,亦如其他物品之有所谓“黑市”也。车以十二时开,沿路见苗人中所谓“仲家”之男女甚众,皆来赶场者。在甘荫塘打尖,吃糍粑。

三时入城,返开明,知伯宁之幼儿抱病,似为肺炎,彬然往看之。归言情形似不严重,或可速愈。

余于马车中成一词,(编者按,此词题曰《木兰花·游花溪,听雨竟夕,示同游晓先、冰然二兄》)写示晓先、彬然。

六时元善来,招偕出吃饭。饭毕至元善宿所。元善来,将于下月初返重庆一行,余颇思同载,但人数已满,不可能,因托其设法觅车。闲谈修养、曲艺,至九时而归。彬然言瞿君曾来过,其车或于后日开行。因复劝余决意赴桂,勿萌中途而废之想。余以归期迟,得车难,天气炎热,心神不安,殊忐忑未能决。

日来浙省军事颇紧,敌人兵十万分三路西趋,已迫近金华。滇边亦无佳息。

五月廿五日 星期一

上午闲看书报。天气闷热,已为夏令。元善送信来,谓明日或有车往重庆。饭后入睡一小时。晓先来,共谈国文教学。言前在贵阳医学院教国文,其院长李君以为医生不宜使用英语,而国文为医生所不喜,且亦有其缺点,不适于医学上使用;究宜如何教学国文,方可使习科学者乐用国文,且用之而略无遗憾。此问题余以为尚简单,将来可在《国文杂志》为文论之。复谈余之行止,晓先、彬然、镜波皆以为去程公路凡三段,已走三分之二,折回殊可惜。且在桂诸友为别已久,至宜一晤,此次不往,重逢更不知将在何时。余遂勉从诸君之意,决复南行。然瞿君来时又言开车期还须延后一日。

傍晚任昌来君招饭于松鹤楼。任君前曾在开明营业部服务,战事作,任贸易公司职员,往来西南各地,颇致赀财。同座者晓先、彬然、镜波、韵锵而外尚有二人,亦开明老同事。此间如重庆,禁酒甚严,而松鹤楼仍可致酒,次等茅台一瓶值六十元,可谓贵矣。余饮约四两。八时半散。

至元善所,知有运药车一辆,将于后日或其次日开渝。即与说定俾韵锵附载而往。归时在光明路旁为路石所绊,跌了一跤,右臂破皮少许,镜波为涂红药油膏。诸人围坐闲谈,十一时过始睡。

五月廿六日 星期二

天气大热,殆在八十度以上。竟日不出门,取架上书观之。瞿君来,言开车当在明日午后。伯宁之幼儿病已愈,明日可以登程,大是可慰。作书寄家中,告行程。又致书子杰、云波及齐鲁教务处,继续请假。又作书与佩弦,今与彼相距甚近,不足五百公里矣。

金华战事已在城郊,报载敌之企图在夺取浙东浙西之飞机场,以此等处之机场为我袭敌之航空根据地故。

傍晚,正风书店之主人王君宴彬然,兼邀镜波与余。再至松鹤楼。王君善经商,所营不止书店。据谓年来通货膨胀,各业营业额虽增长,而销费力实已远不如前,各业危机已不远,闻之怅怅。八时半至元善所话别,听渠唱曲数支而归。月色当空,露坐一时许始就睡。

五月廿七日 星期三

晨起整装待发。初言午后开车,而迄于午后瞿君来言汽油尚有问题,正在交涉,未能即开。其问题为何,殆颇有曲折,不便问也。无聊之极,复困炎热,取曹禺之剧本《蜕变》观之,草草终卷。此剧取义与对话均佳,而结构嫌其松散。

作诗一首,咏公路行旅(编者按,此诗题曰《公路行旅》)。子恺昔画汽车损坏,多人推之,题曰《病车》,颇觉新颖,故诗中用之。

入夜有爽风与明月,坐庭中吃茶,意较舒快。晓先夫妇携其二子来,谈至十时许而去。

五月廿八日 星期四

晨起头脑昏晕,殆是天气乍热之故,往年亦常如是,料非疾病。与彬然出行街市,七点半尚家家闭户,贵阳早市视他处为晏矣。进面点。骄阳炙人,即归。归而偃卧,时或坐起看书。闷热不可耐,时时挥扇。午后三时晓先夫人携骨牌来,遂与彬然、蕴庄及余成局。打八圈,余输十四元。入夜晓先来,复共坐月下闲谈。晓先夫人谈逃难经过,滔滔不绝。九时半始散。瞿君曾来关照,明晨五时出发。此必一切都已办妥,预计抵桂时日,为之一快。

五月廿九日 星期五

未明即起,候至六时半而不见瞿君来招。彬然往探问,知所缺汽油尚未买到。阻障重重,行路之难如是,余真悔此行矣。

以晨起太早,偃卧入睡两次。心绪不好,书亦看不进去。挥扇流汗,起立徘徊,呆坐怅惘,至于傍晚。

至晓先所,方有客数人来,同坐庭中闲谈。晓先夫人备水,令余月下洗足。九时半归开明。

余已不作桂行之想,而汽车消息又来,谓明早准可开行。即能成行,回来时困难正多,亦且不为预想。

洗翁有电来,令韵锵在此候余,同往重庆。可知洗翁尚不拟入川一行也。

中正公园棋亭

五月三十日 星期六

晨六时起,以为即可登车,而仍不见来招。往探问,谓仍是汽油之问题。余闷甚,复思不再前行。彬然劝之,余语颇愤愤。惟思得一汽车,与韵锵同载返渝。

饭后晓先来,言闷坐开明殊滋不快,不如到其家闲坐。遂与彬然偕往,酌茗挥扇,谈开明今后编辑方面之事。在镜波处吃茶不畅,室小人多,坐立无地,今得一变环境,心地为之一舒。

余积有衫裤五件未洗,晓先夫人为余洗之,殊可感激。晓先煮薏仁粥为点心,以泡饭为晚餐,均属家庭风味,几忘其在旅中。

八时归开明,九时半睡。

五月卅一日 星期日

昨夜大雷雨,有霹雳一声,其响似甚于炸弹。晨起御夹衫,天气转凉。

七时后得信,谓车即可开行。遂整装出威西门至汽车停歇处。余本想不去,念既有此行,不到桂林似说不过去,乃勉强就道。然归来之困难即于此注定,必须备尝之矣。报载运输统制局规定,六月起商车须改用木炭,以节省汽油。或者乘汽油车此为末一次,以后乘木炭车缓缓而行,其味当又不同。

晓先、镜波皆送于车旁。车以十时半开。昨夜有雨,风不扬尘,云隙之阳光不烈,皆足快意。

(选自叶圣陶《我与四川》,四川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四年一月第一版)

文化名人与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