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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与火调制的古邑女人
所属图书:《舞龙的智慧》 出版日期:2013-09-01文章字数:2340字

水与火调制的古邑女人

说起草塘女人,用几个词概括:泼辣、聪明、能干、大气。说得再具体点,那便是在豪爽中带有泼辣,在果断中带有机智,在保持传统习惯的同时又相当开放。她们既不是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如画女子,也不是世外桃源里与世无争的居家妇女,更不是繁华都市里精致现实的白领丽人。她们就是她们,是草塘数千年文化孕育出来的古邑女人。

800多年前,宋开鸿将军攻打草塘时,久攻不下,毫无对策。一天清晨,满面愁云的宋开鸿为了散心,去河边饮马。没想到这一去,邂逅了他生命中的真命天女——苗老祖太。

彼时的苗老祖太还很年轻,是个正处于二八年华的苗家姑娘,而且十分美丽。那天她刚好去河边挑水,打好水正准备回去时,却看到一个英姿飒爽的好汉骑着宝马朝河边驶来,顿时心里小鹿乱撞,不小心把水打翻在地,于是不得不重新打水。宋开鸿虽然满腹心事,但却是个爱助人为乐的人,于是赶紧下马,彬彬有礼地说:“这位姑娘,需要帮忙吗?”

年轻的苗老祖太羞羞答答地回过头来,看到了宋开鸿那张忧郁而不失英俊的脸,顿时沦陷。宋开鸿看到姑娘如此美丽,顿时愁云一收,把心事扔到九霄云外,打水的动作也前所未有地潇洒起来。打好水,年轻的苗老祖太道谢之后,问道:“方才看将军满面愁云,可有心事?”“唉……”宋开鸿一声长叹之后,把烦恼悉数倒之。

年轻的苗老祖太思索了一下,向宋将军坦诚自己的身份,她是城中土酋的女儿。听闻眼前美女是城中土酋的女儿,宋开鸿仿佛看到了曙光,他开始对年轻的苗老祖太发表滔滔不绝的演讲,内容不外乎让她说服她爹服从中央政权,服从教化。

被喷了一脸口水的苗家姑娘,已经深深地爱上了眼前的演说家,她对宋开鸿说:“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里见,也许,我可以帮你。”

第二天清晨,两人在河边见面。年轻的苗老祖太对未来的夫君说:“我可以帮助你攻下这个城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宋开鸿拍着胸口说:“别说三个,三十个都可以。”年轻的苗老祖太说:“第一,你我必须结为夫妻,妻子帮助丈夫破城,天经地义;第二,不许杀我城中任何人,因为以后他们都是你的亲人;第三,尊重我苗家的风俗,特别是人死以后,必须‘顺梁停’,顺梁停子孙昌达,不顺梁停,当断子绝孙。”

宋开鸿一听,差点笑出声来,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不仅可以破城,还凭空多出一个漂亮的老婆来,傻瓜才不同意!于是他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并慷概激昂地说:“放心吧,只要能帮我攻下这座城,这三个条件,我统统答应你!”

在苗老祖太的帮助下,草塘城池很快被攻下。宋开鸿没有失信,履行了三个条件。此后他在夫人的协助下,尊重民族风俗,以德服人,不费一兵一卒,收复了很多地方,使宋家在草塘扎下根来,并成为水东宋氏最为鼎盛的一大支系,后来成为统治黔中的大土司。宋将军的夫人也因此成为水东宋氏世代相传、虔心顶敬的远祖妣,外人称宋苗老祖太。

苗老祖太当初虽然被宋开鸿的英俊容颜和忧郁气质所吸引,但能始终保持清醒,直言不讳地提出有利于双方的条件,最后不仅如愿成为将军夫人,而且还让丈夫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可见她不仅是个谈判高手,还是个精明能干、敢爱、敢想、敢做的智慧女人。

除了苗老祖太,草塘观音阁的住持邓和尚也是草塘女人的典型代表之一。

男人出家为僧,俗称和尚;女人出家为尼,俗称尼姑。按说观音阁的住持是个女人,应称尼姑。但奇怪的是,草塘人不叫她邓尼姑,也不叫她邓住持,偏叫她邓和尚。

这邓和尚人长得牛高马大,五大三粗,十分能干。她不仅是家务能手,喂猪种田样样在行,而且还是个难得的高级管理人才,下面的几十个尼姑被她管理得服服帖帖。

出家之人,要断红尘,绝六欲。特别是男女间性事,必须杜绝。为此,过去寺庙里的山门在太阳落下之后,便要关闭,谢绝香客,与世隔绝。但是,色,食性也。一个人出家,红尘可断,性欲难灭。于是总不免有尼姑思凡,偷食禁果。

邓和尚自有对策。她制定的寺规非常严厉,尼姑们不得私自外出,没有重大事情不许请假,因公事外出必须两人同行。此外,每隔一个季度,她就要给尼姑们进行体检,看看三围变化,以此推断该尼姑是否做出有辱庙规之事。一句话,就是已婚的尼姑要守妇道,未婚的尼姑要保贞洁。一旦发现有伤风败俗者,便会按照庙规,受到严厉的责罚:烧火钩烫,棘条子抓……在这种制度的严格管理下,观音阁的尼姑们都很安分。

邓和尚除了是家务能手、管理天才,她还很有生意头脑,养了很多肥肥胖胖的猪,每到赶场天,就赶去集市上卖,卖得的钱用来维持庙里开销。

那时做生意买卖双方都不明讲价格,有一种方式叫暗摸数码,即买卖双方在身上穿的长袍子里暗摸指头,经过一番指头较量后,双方认可买卖成交。

有一次,邓和尚去集市上卖猪,有一个买家不知道邓和尚何许人也,看她光着头,身形相貌也似男人,就以为邓和尚是个男的,直接就把手伸进邓和尚的袍子里去比指头。孰料手刚伸进去,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邓和尚的两个大耳光。这人懵了:“你为啥打人?”邓和尚怒目圆睁,大声吼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下司观音阁邓和尚,乃修行之人,岂容你轻浮?”吓!原来是个不好惹的尼姑。那人赶紧赔礼道歉,此事方休。

草塘女人的性格,就如同草塘人爱吃的火锅一样,热乎,火辣。但是,她们也并非毫无风情的女人。夏天傍晚,吃过晚饭,家家户户坐在门口乘凉时,草塘女人的温婉就出来了。她们披散着刚洗过的湿发,穿着干净的睡衣,散发着芬芳的气息。她们一边扯着家常,一边提醒旁边打闹的孩子注意安全,一边看似无意地向光着膀子的丈夫那边扇上几扇子凉风。这个时候,她们既是贤妻,又是良母,更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小女人。

草塘女人的柔,并非时时可见、处处可显,而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因此更内心,更本色。每一个草塘女人的内心里,主着一个邓和尚,也住着一个苗老祖太。只是她们把这刚和柔拿捏得恰到好处,懂得如何调制火与水的完美比例。这是她们的智慧。

舞龙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