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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疮疡形之于外,病源必根于内
所属图书:《医溪絮语:名中医治学心悟》 出版日期:2014-08-01文章字数:2728字

109.疮疡形之于外,病源必根于内

这是顾筱岩先生的学术观点。

顾筱岩,名鸿贤,上海浦东人。自幼从父云岩、兄筱云习医。父兄早故,年甫弱冠,先后悬壶于浦东和南市城里,仅数载便以活疔疮、愈乳痈、疡科誉满沪上。与当时伤科名医石筱山、妇科名医陈筱宝并称“上海三筱”。1948年去香港,曾悬壶九龙。1956年返回上海,任职于上海中医文献研究馆,潜心著作。

治疮疡,顾筱岩先生以“外之症实根于内”立论,遵循经旨“诸痛痒疮,皆属于心”。火能克万物,故百病由火而生。发于内者为风劳,盅膈,痰喘,内伤;发于外者,成痈疽,发背,对口,疔疮。曾谓:“疮疡大证其形于表,而根于内,治外而不治其内,舍本求末,焉能得瘳厥疾。”

疮疡包括急性和慢性两大类。其致病因素,有外感(外感六淫邪毒,感受特殊之毒、外来伤害等)和内伤(情志内伤、饮食不节、房室损伤等)。外邪引起的疮疡,以“热毒”“火毒”最为多见。风寒暑湿等引起的疮疡,有的在初起阶段,并不都具有热毒、火毒的红热现象,在不能控制的情况下,病至中期才能显现。《医学正传》谓:“诸痛痒疮疡,皆属心火。又曰膏粱之变,足生大疔。荣气不从,逆于肉理,乃生痈肿。东垣谓荣气即胃气也,盖胃气调和,则荣卫之气,皆顺流而无逆于肉理耳。若夫饮食失节,肥甘过伤,以致湿热蕴积于肠胃之间,烧烁腑脏,煎熬真阴,此经之所谓阴之五宫,伤在五味,味伤发热,久而增气。故湿热之气,聚于下集,阴火炽盛,蓄于八脉,八脉沸腾,逆于经隧,气凝血滞,故其滋养精微之气,不能如常荣于肉理,是以结聚而成痈肿矣,经曰热胜则肉腐是也。法当视其所发之地,各从其经而处治焉。”

一般具有阳证疮疡发生之后,最终表现多为热毒、火毒。内伤引起的疮疡,大多因虚致病,且多属于慢性。如肾虚络空,易为风寒痰浊侵袭而成流痰;肺肾阴亏,虚火上炎,灼津为痰而成瘰疬这类疮疡的初、中期,多具有阴证疮疡的特点。

人体气血,周流一身,循环不息。当上述各种致病因素侵入人体后,就会破坏这种生理功能,引起局部气血凝滞,营卫不和,经络阻塞,产生肿痛症状。如人体抗病能力低下,以及病邪不能及时控制,则进一步形成热胜肉腐,肉腐为脓,从而导致脓肿的形成。在内脏的结块、疼痛、化脓,同样是由于脏腑气血凝滞、经络阻塞的结果。疮疡的治疗分内治与外治,二者常结合应用。大的、危急的疮疡病证,如走黄,内陷等,不仅需要内治、外治结合,还须配合西药及支持疗法的治疗。疮疡内治法的总则为消、托、补。初期尚未成脓时,用消法使之消散,并针对病因、病情运用清热解,和营行瘀,行气,解表,温通,通里,理湿等法则,其中清热解毒为疮疡最常用的治法。

筱岩先生以善治疔疮走黄而负盛名。疔疮为疮中之最,自古谈疔色变,疔疮症情凶险,善行数变,有“朝发夕死,随发随死”之说。顾氏遵循疔疮由五脏蕴毒从内而起的观点,在外用提毒拔疔的同时,更重视从内而治清解脏腑蕴毒,从七星剑、五味消毒饮、黄连解毒汤、犀角地黄汤等治疔名方衍化提高,创研治疔验方芩连消毒饮,颇多重危的疔疮走黄者得以起死回生,数不胜计。他认为无论阳证、阴证,“形诸于外,必根于内”,脑疽疔疮,虽见于外,受病之源,却在于脏腑蕴毒实于里;阴疽流痰,证发于外,多由气血脾肾先衰于里。在论治中紧紧抓住“外之病必根于内”的立论,从整体观念出发,治病求其本,临诊自能得心应手,妙手回春。

凡生疮疡,正不胜邪,毒不外泄,反陷入里,客于营血,内传脏腑,称为“内陷”。临床以有头疽并发内陷者较为多见,因此又称为“疽毒内陷”。其特点是疮顶忽然下陷,根盘散漫不收,脓腐不透或脓少而薄,伴邪盛热极,或正虚邪盛,或阴阳两竭的全身证候。因内陷的病因及临床表现不同,又分为火陷、干陷、虚陷。根本原因在于正气内虚,火毒炽盛,加之治疗失时或不当,以致正不胜邪,反陷入里,客于营血,内犯脏腑而成。火陷型多由于阴液不足,火毒炽盛,复因挤压疮口,或治疗不当,治疗失时,以致正不胜邪,毒邪内陷入营;干陷型多因气血两亏,正不胜邪,不能酿化为脓,托毒外出,以致正愈虚,毒愈盛,形成内闭外脱;虚陷型毒邪虽已衰退,而气血大伤,脾气不复,肾阳亦衰,遂致生化乏源,阴阳两竭。

无论是走黄或内陷,都是中医外科的危急病证,相当于西医的全身性化脓性感染。均是疔、疖、痈、疽等感染性疾病的火热毒邪不能内消或随脓而外解,反而客于营血,内陷脏腑,引起的严重的全身性中毒症状;在治疗上,二者均应行中、西医结合治疗。

筱岩先生对“疮疡初起贵乎早治,以消为贵”的观点,尤多心得。他曾说:“治疡之要,贵乎早治,未成者必求其消,治之于早,虽有大证,也有消散于无形。”在消法的运用上颇有创见发扬。如世医治外吹乳痈多取法于《外科正宗》的栝楼牛蒡汤,筱岩先生认为此方寒凉之药有余,疏散之品不足,乃取其法而变其方,以鹿角霜代替鹿角,存其散热行血消肿之能,而去温补助邪之弊,并创研外消红灵丹,内外合治,以求其消,多获消散。治瘿瘤用软坚化痰散结而消,乳癖结核用调摄冲任,疏肝理气以消。阴证而获消退者,也屡见不鲜,其如治流痰阴证,以温经散寒化痰之法以求其消。疮疡初起未成之际,不论阴证阳证,贵乎早治,力求其消,以消为贵的观点,实有防微杜渐之功,免除刀圭之苦,而收事半功倍之效。

筱岩先生对东垣脾胃学说颇有心得,在疮疡论治中十分重视脾胃和饮食调摄。盖脾胃乃气血生化之源,气血乃化毒之本,因此,脾胃不但关系到气血盛衰,而且直接影响着疮疡的顺逆转化。辨七恶当脾胃为本,所谓“得谷者昌”,脾胃未败,即患大证有转机之望,设脾胃一败,百药难投,是谓“绝谷者亡”,证多凶险难治。筱岩先生对此,颇多发扬。

在论治脑疽发背内陷证,凡是脓水稀少干涸,精神委顿,呕恶频作,汤药不入时,主张是当以扶助胃气为首,嘱停药改食小公鸡,以血肉有情之品,食疗代药扶正托毒。内陷重危者,服食小公鸡后,多见脓水渐多,疮降肿聚,胃纳精神转佳,化险为夷。“诸疮全赖脾土,气血是化毒之本”,是筱岩先生在长期临床实践中总结出的理论,凡遇大证,七恶之象递见,倘胃气尚存者,当不拘先贤忌口陈规,以扶助胃气以食代药,鼓舞脾胃之气,以壮生化之源。筱岩先生曾谓:“疮疡外证,千姿百态,首重辨别阴阳,阴阳无误,治必中病。”他在疮疡辨证中,善于分清阴阳属性。阳证者,多因火毒而生,其毒浅而来势急,发于六腑。阴证者,多因寒痰瘀凝,其毒深而来势缓,起于五脏。他认为既要分清阴阳之所常,又要辨别阴阳之所变,在临床上时时出现阴阳错杂和转化,既有阴从阳化,阳从阴化,又有证阴似阳,证阳似阴。因此,治疡之首要在详审阴阳。

筱岩先生在治疗上谓:“方不在多,心契则灵,证不在难,意会则明,阴阳分清,药证合应。”其经验所至,对阴阳错杂的病证,不能刻舟求剑,胶柱鼓瑟,不然阴阳有误,势必吉凶反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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