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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检谱对弈弈必败,拘方治病病必殆
所属图书:《医溪絮语:名中医治学心悟》 出版日期:2014-08-01文章字数:3022字

98.检谱对弈弈必败,拘方治病病必殆

这是董廷瑶先生的学术观点。

董廷瑶先生从事中医临床七十余年,学验俱丰。其主要学术论点可概括为九要:明理、识病、辨证、求因、立法、选方、配伍、适量、知度。九点环环相扣,在临床初实践形成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医者务必掌握生理病理、脉舌之理、方药之理等整套医理,明理方能识病,认识疾病的发生、发展和中医的诊治规律,为诊治疑难杂症提供思路。辨证求因是中医治病的关键,通过四诊,从外到内,见症推理,以常衡度,从而作出正确的诊断。立法选方配伍,丝丝入扣,对症下药。

(1)明理。“凡事不外乎理,而医之于理为尤切。”医者必须精研《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等中医经典著作及《温热证》《温病条辨》等温病学的重要著作,掌握包括生理、病理、脉舌之理、方药之理在内的整套医理,临证方能面对纷繁复杂的证候而不为所惑。求得病体,始能识病,书不熟则理不明,理不明则识不清,临诊游移,漫无定见,药证不合则难以奏效。识病,各种疾病都有其本质和不同的发病机理,病情的发展过程亦有规律可循,只有认识疾病的本质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然而对疾病的理论认识是基于临床经验的积累,自非一朝一夕之功。只有认真细察,面对纷繁复杂的证候,逐一识别各种疾病的本质和发病规律,方能见微知著,抓住病本,这便是识病的关键所在。辨证,小儿之病,虽发于内,必表现于外。医生可通过其外在表现而测知其内在变化,即从现象求取本质。疾病的发生、发展是邪正盛衰的变化过程,医生必须运用望闻问切,四诊合参,望形察色,观舌望苔,切脉闻声,结合患者的主诉,按五脏所主、八纲辨证等作出判断,此即中医学诊治疾病的辨证方法。由于小儿不能自诉病痛,古人谓之“哑科”,而且三岁以内的小儿,其脉气未充,四诊之中更应重视望诊,认真地望形色,察苗窍,此为儿科与内科辨证的最大区别点。阴阳、表里、寒热、虚实八纲为辨证大纲,更应增加气血两纲。初病在气,久病入血,疑难杂症常从血分论治而获奇效。

(2)求因。疾病的发生必有其因,病因不明,治疗多不当。因此,掌握了辨证要点后,必须求其因。临证宜遵循《黄帝内经》“从内之外者调其内,从外之内者治其外;从内之外而盛于外者,先调其内而后治其外;从外之内而盛于内者,先治其外而后调其内;中外不相及则治主病”。五条经文说明任何疾病均有规律可循,无论病情如何复杂,关键是探求病因属内抑或属外,掌握标本先后以确定治疗原则。立法,通过四诊,从内到外,见症推理,以常衡变,作出诊断后,方可确定基本疗法,即是“立法”。古代医著中载有大、小、缓、急、奇、偶、复七法,以及宣、通、补、泄、轻、重、滑、涩、燥、湿十剂,清代的程钟龄在其《医学心悟》中又立汗、吐、下、和、温、清、消、补八法。前人立法,触类旁通,斟酌而运用之,然“大匠诲人以规矩,不能使人巧”,临床辨证,全凭胆识,望形、察色、辨舌、诊脉在于识,选药、制方、定量、减味在于胆,必先有定识于平时,乃能有定见于俄顷。

(3)选方。古方浩如烟海,前人制方,均为使后学能知法度。一方者乃一定之法,法者不定之方也。必须在自己临床实践中运用前人的经验方药,观察疗效加以识别,予以检验,方能累积自己经验,精选方药,所谓“千方易得,一效难求”。

选方并不是执一方治一病,必须因人、因时、因地、因病灵活运用,方能曲尽中医之妙。配伍,古方大多由寥寥数味药组成,药分君臣佐使,均有法度准绳可循,通过配伍发挥药物的综合作用,有加强(协同)或抑制(拮抗)作用,亦能监制个别药物之偏性。《伤寒论》诸方,配伍严谨,方简效宏。如治疗小儿虫积,选用乌梅配川椒以伏虫,再加川连为末和饴糖为丸,缓攻杀虫;以乌梅、川椒、川连合槟榔、使君子等煎汤,冲入大黄汁,则急攻杀虫,这均是通过长期实践,由乌梅丸衍变而来,改组成效显药简的方剂。故组方不能芜杂,配伍不当,反令掣肘。

(4)适量。药宜适量,若病重药轻,则药不及病,延误病机;病轻药重,则药过病所,殊伐无过,反能使疾病加重。又因同一种药物因其用量多少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作用。幼儿体质较弱,脏气清灵,随拨随转,药石治病,用量尤宜轻灵,中病即止,毋犯胃气为诫。

(5)知变。疾病的发生、发展,有常有变。小儿为稚阴稚阳之体,病则易虚易实,易寒易热,传变迅捷多端,疾病过程中的邪正消长、虚实转化,时刻都在发生变化。病性发生变化,则治法也当随之而变。同一疾病在不同季节、不同环境、不同阶段可以出现不同的变化转归,故治法方药都应随之灵活变化,不能一方到底。陆九芝云“书本不载接方,以接方之无定也。然医则全在接方上见本领”,诚如斯谓。

证治九诀环环相扣,自成体系,医者应掌握要点,缜密观察:灵活应变,选方用药才能巧思妙用而中的。儿科鼻祖钱仲阳亦曾有过“医之为艺诚难矣,而治小儿为尤难”的感慨。

辨治儿科疾病,惯从脾胃生化、升降入手,常谓小儿为稚阴稚阳之体而生机蓬勃,营阴精微常呈不足的状态,其生长发育全赖脾胃化生的营养供奉。廷瑶先生强调小儿先天强者不可恃,若脾胃失调,仍易多病;先天弱者毋庸过忧,适当调摄脾胃,使后天化源充分,亦能转弱为强。就病机而言,小儿患病多由外感或伤食,进而损及脾胃,诊治时必先察脾胃之厚薄,处方遣药亦须时时刻刻顾护胃气,一见不足,及时救护,临证强调“百病以胃气为本”。他推崇张仲景、钱乙之方,认为白虎汤中之粳米,小柴胡汤中之姜枣,补肺散中之糯米,泻白散中之粳米,均含有护胃和中之意。他将《幼科刍言·小儿用药六字诀》中“轻”字列于首位,意即告诫用药勿使过剂,毋犯胃气,贵在清灵,要在平和。然而在调补脾胃方面,又忌呆补、蛮补,应掌握通补润燥之配合,在益气滋阴时常佐以青皮、陈皮、木香、六神曲等通利助运之品,常用参苓白术散为基础方进行加减应用。他认为,补养脾阴的山药、薏苡仁、扁豆等均属谷物类,气味甘淡,深合脾胃本性。而在养胃法中,他又常将石斛、天花粉、扁豆、谷芽与陈皮、枳壳、佛手、香橼等配伍,润燥相济,相得益彰。

李东垣《脾胃论》中云“脾胃既虚,不能升浮……清气不升,浊阴不降”,重视脾胃升降的枢机作用。在治疗小儿泄泻时,除辨寒热虚实外,亦应注意清浊相干,升降失调。临床中,董公善用葛根、扁豆衣、扁豆花、荷叶等药参入方中,取其轻灵升清,宣发清阳,则便泻自止;更有因脾胃气机升降失调导致的顽固性便秘者,用通润之剂中反佐一味升麻,旋转气机,升发清气,浊阴自降而收结开便通之效。

对于小儿急性热病的救治,外感引起的高热,乃邪自外入,治当祛邪,方能安正。然祛邪之途,则当就近择途,“譬如盗至家宅,近大门则驱从大门出,近后门则驱从后门出,此乃宗经旨‘其在皮者汗而发之’‘其下者引而竭之’‘开鬼门、洁净府’,给病邪以出路之活用也。”诸如高热惊厥、麻疹、乙脑等不同热病,常以发汗,攻下,利尿,涌吐,或发疹布痧、痘症引浆等不同方法给邪毒以出路。如小儿口腔溃痛用导赤散,导心火与小肠之火自小便而出;兼大便实者,酌加大黄,使热从大便而出,此为上病下治之泻热法。伤寒热病若出现邪传三阴的症状,恰似贼已逼近寝室之势,尤可不失时机地通过用药使病邪由阴转阳,回归阳明,则仍可驱邪气从后门出,故董公曰“三阴亦有可下之证也”。热病的“开门逐盗”是不令病邪深入的意思,若驱贼不给出路,关门与之斗,即使斗败盗贼,也往往出现气血的损伤;如果不能打败盗贼,必然是两败俱伤,甚至反被贼害,祸莫大焉!就热病的治疗而言亦是如此,故曰“治热病不可关门杀贼也”,诚为真知灼见。

医溪絮语:名中医治学心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