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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外感论治,六门三法最宜;新感、伏邪,只在辨证,识分六气
所属图书:《医溪絮语:名中医治学心悟》 出版日期:2014-08-01文章字数:3021字

93.外感论治,六门三法最宜;新感、伏邪,只在辨证,识分六气

这是王慰伯先生的学术观点。

王氏治学,上师仲景,不宗叶、薛,师古而不混古。尝曰:“读古人书,要全面领会,更要结合是临证,要活看不能死看。”其对外感论治,推崇张子和六门三法;论病重邪气,主张“攻病宜早,达邪务尽”;崇尚“伤寒温病一炉共冶”,提出“新感、伏邪在于辨证,定名不拘四对,识证须分清六气”的观点。

张从正,字子和,用药以寒、凉为多。以为风寒等是在天之邪气,雨露等是在地之邪气,最容易使人染病。饮食的酸、苦、甘、咸等是水的各种邪气,也是致病的原因。这些病因都不是人体内所应有的,一经致病,就应当祛除体外。祛除方法采用汗、下、吐三法为要,凡风寒痼冷等所致,疾病在下,可用下法;凡风痰宿食所致,可用吐法。

其《儒门事亲》,有说,有辩,有诫,有笺,有论,有疏,有十形三疗,还有六门三法等目。一般认为,张氏学术观秉承于金代刘完素。《儒门事亲》中,张氏多次提到“今代刘河间……真得黄庭之秘旨也”。子和阐发河间“六气皆能化火”论,尝有“风从火化,湿与燥兼”之说;其攻邪三法,深得河间“怫热郁结”“玄府结涩”等病理观的启迪,选方推崇河间所制双解、通圣、益元诸方,用药苦寒凉。《金史》认为“其法宗刘守真”。任应秋先生曾说“从正之学,远则取法乎《素问》《伤寒论》,近则独宗于刘完素”,径将其划归于“河间学派”。可见子和受河间之学影响颇深,从学术源流分析,似乎是河间之学的进一步发展。

但是,张子和的病邪理论、气血流通病机论、攻邪三法的治法与方药,与刘河间并不完全一致。以河间所倡“降心火,补肾水”之治法为例,子和治病亦每论及此法,实际上是用攻邪三法,攻逐火郁湿滞,以交通上下,达到既济心肾,虽提法相同而实质则异。所以任应秋认为:“是河间之学传至张从正,又为之一变矣。”显然张氏学术思想主脉,只是受河间影响较深。按一般思维习惯,对中医学术源流,人们往往会上溯至《黄帝内经》。纵观《儒门事亲》,子和多次引用《黄帝内经》原文以论证自己的学说,故《金史》云:“世传黄帝岐伯所为书也,从正用之最精。”

实际上,子和许多观点与《黄帝内经》并不完全合拍。与金元其他三家之学一出,众人嗡然从之大不相同,子和其道初行,即引起同行“其惊且骇”,继而“既不得其术,从而诬之”。以岐黄正统自居的世俗医者对其说纷然谤喙直至近代,甚至超出了一般学术争鸣,而把子和看做离经叛道的“山野无韵之人”。《黄帝内经》用阴阳对立统一、平衡失调来阐释疾病的病理变化,而协调阴阳就成为基本治则和最终目的。故《素问·至真要大论》说:“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张子和则力倡“六气从火从湿”,把疾病的病理归结为“百病生于郁滞”,将一部《黄帝内经》归纳为“惟气血流通为贵”。把“贵流不贵滞”放在“贵平不贵强”之先,显见其学术倾向之微妙不同。从小处观察,《素问·刺疟论》说:“凡治疟,先发如食顷,乃可以治,过之则失时也。”张氏则主张“正当发时,余刺其十指出血”。《素问·汤液醪醴论》论治水肿:“平治于权衡,去宛陈莝,微动四极,温衣,缪刺其处,以复其形。”张氏则主张“凡湿勿针,《内经》虽云缪刺其处,莫若以张长沙治伤寒法(指汗吐下)治之”。他以亲身经历禁戒,“又如治水肿者……有人于两足针之,水出如泉,水尽亦毙矣”,主张改用灸水分穴。

慰伯先生论病亦首重邪气。其云:“六淫外感,邪也;七情郁结,亦邪也;饮食内伤,亦邪也;气滞血瘀,亦邪也。攻病达郁之法多端,汗吐下其一也,解结开郁,消食导滞,行气活血,利水软坚,无一非攻邪之法,只在善用之耳。”并指出,医者必须善辨邪正虚实,方能正确施治。

慰伯先生还极崇尚张子和“治病当用药攻,养生当用食补”的观点。对外感热病的论治,主张“攻病宜早,达邪务尽”,邪去则下复矣。其曰“邪盛则正衰,正胜则邪却”,此一定理也。邪气入侵,多由正气先虚,但正气虽虚,如无邪气入侵,虽虚未必病出;犹国之贫弱,如无敌寇之侵入,尚不致倾覆。病者亦然。慰伯先生认为,医者在学习《黄帝内经》“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理论的同时,必须了解“虚处受邪,其病则实”的含义。《素问·通评虚实论》云:“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慰伯先生认为,当邪气方侵,正气未夺之际,应及早攻病达邪,切勿坐失时机,善痛遗患。其云:“大病如大敌,必须集中兵力,挫其锐气。”对虚入感邪,主张先达邪后扶正,其云:“治病犹涤衣也,衣垢当用皂,衣敝当用浆,但必须先涤后浆,反之何能去垢。”他见有人喜服补药,每于邪未尽撤之际,即要求臣者用补,对之深为感叹,尝曰:“补剂误人,人之不觉,反颂医名,过去富贵之家,朝夕进补,岂能却病耶。”

慰伯先生虽主张有邪当早攻,邪去则正复,但并非滥用攻法。他用攻,并不废补。尝云:“攻邪要辨证精,又要掌握分寸,邪去即当安正。”凡温病汗后热不解,喑怖不透,虚烦不寐,脉见细软者,用栀豉汤加党参、小麦;胃家实正气虚者,用黄龙汤或调胃承气汤,下后即用参、术调之,人如厕,先啜稀粥以防其脱,温病前后都非常重视保存阴津。

慰伯先生认为,仲景《伤寒论》乃宗《黄帝内经》《难经》之旨,是总结汉以前外感热病治疗经验的专论,论中包含温病治疗的理法方药。温病学说是在《伤寒论》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二者虽证候不同,学派各异,但均属外感时邪。伤寒以六经分类,温病以卫气营血、三焦立论,然辨证用药,理法则一,可以互取所长,融会贯通。若能掌握各个阶段的主证,则理法方药有所遵循。故云:“伤寒、温病乃一炉共冶。”

要统一伤寒、温病学说,必先从外感热病的分类正名入手,主要根据六淫邪气所表现的证候来定名,不必拘泥于四时。但时令季节都有其一定的特点,可作为辨证用药的依据。吴鞠通《温病条辨》归纳温病为四类,以风温、温热、温毒、冬温为一类,暑温为一类,湿温为一类,秋燥为一类。将其归为五类:伤寒(感受寒邪为主,证候较重者),伤风(感受风邪为主,证候较轻者),风温(温病肺经证候为主),湿温(感受湿热之邪,肠胃证候为主),中暑(感受炎夏暑热之邪,发热骤急)。至于春温、冬温、伏暑、秋燥,其见症不出风温、湿温范畴。此外,疟疾、痢疾、白喉丹毒等,属外感热病范畴,但均已单独定名,不必牵入其中。这样分类,眉目清楚,纲举目张,符合由简到繁、由繁到简的规律。

慰伯先生认为,温病的新感与伏邪,是以临床证候为辨证用药依据的。二者的基本区别在于:一者感邪即发,一者感邪不即发。其发病,与感邪之深浅和正气之强弱有关。盖邪之入侵,或由正气先虚;或由邪气过盛;或由虚邪贼风,猝不及防;或由反复感受,正不胜邪。正虚者固易病,强者有时亦不免于病,一旦邪气入侵,正气必从而抗之。体实而感邪浅者,往往潜而不发,即使发病,其势亦轻;体实而感邪深者,每多邪伏而不即发,发则其势较甚,体虚之人每多随感即发。感不即发者为伏邪。伏邪之发,所以春、秋为多者,因暑必扶湿之故。温为黏腻之邪,中人往往不即发病,不同于风温中人而即病也。故云:“风温多新感,湿温多伏邪。”至于伏邪潜伏的部位,感自皮毛,蕴于腠理,恋于肠胃,发于肌表。盖伏邪以肠胃受病为多。至于新感和伏邪的发病情况,城市多新感,农村多伏邪。盖农民终年早出暮归,风雨寒暑劳动于田野,感邪较深。农忙季节暑湿元气正盛,感之者往往不即发病,一旦交秋复感新凉,引动伏邪内发,故农村伏邪多于城市。而城市劳苦大众的发病情况与农民相同,说明体质之藜藿与膏粱,在辨证施治上有重要意义。

医溪絮语:名中医治学心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