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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施治宜细析治法,方药宜细化活用
所属图书:《医溪絮语:名中医治学心悟》 出版日期:2014-08-01文章字数:2167字

21.施治宜细析治法,方药宜细化活用

这是近代著名大家汪莲石、丁甘仁先生的高徒,原上海中医学院院长程门雪先生的教诲。

程门雪先生毕生对诸多治法方药都曾加以仔细研究,不仅理解精深,而且反对生搬硬套,始终着眼于一个“化”字。

程门雪先生阐述说:“热病可以表里同治,解表时必须清里;如寒病则不宜表里同治,应先温里而后解表,温里药不致妨碍外邪而有托邪之功。”这显然是对前人表里关系的发挥。又如说:“温病单用或重用苦寒药的时候较少,因为苦寒药用之不当往往容易伤阴”;“温病往往夹湿,湿重时惟一办法是重用苦寒药,因为苦能化湿、寒能清热。如黄白腻苔(即嫩黄苔),除用苦寒外,应配合厚朴、橘红等燥湿之品;如老黄苔则可用陷胸、承气等法”;“温病一开始用苦寒药,以口苦为主症。如开始口不苦而淡,则黄芩等不一定适合。口甜也可以用苦寒药,但必须配合芳香温化之品”;“苦寒药中之山栀、黄芩、黄连,严格地讲运用时是有区别的,初起时有表邪,宜用山栀,往往与豆豉相配,因山栀有透达作用;第二步用黄芩,或认为不宜施用过早,以免有遏邪之弊,但亦不必过于拘泥,如葛根黄芩黄连汤即可用于表证未解、夹热下利之初期;至于黄连,对心烦、舌红、呕吐之症尤为相宜”。这些都是对苦寒法十分切实的阐发。

门雪先生文采博发,学识广博。生前读书极多,在平日教学或临床之暇,常吟引为谈助。先生说过,唐代著名诗人皮日休、陆龟蒙春日出游,看到野外自然景色清新秀丽,皮日休当即吟七绝一首:“数曲急溪冲细竹,叶舟来往尽能通。草香石冷无近远,志在天台一遇中。”吟罢,他对陆龟蒙说:“我这首诗虽不见佳,但却暗含三味中药名,老兄你能否猜得出?”陆龟蒙听后,不禁笑道:“不必过谦,诗写得好,但药名并不难猜,是竹叶、通草、远志三味药,是也不是?”沉吟片刻后续念道:“桂叶似茸含露紫,葛花如绶蘸溪黄。连云更入幽深地,骨录闲携相猎郎。”皮日休不假思考地答道:“不过是紫葛、黄连、地骨三味药而已。”

“断红兼雨梦,当归身世,等闲蕉鹿。再枕凉生冰簟滑,石鼎声中幽独。活火泉甘松涛嫩,乳香候,龙团熟。地偏丛桂枝阴,又吐丛菊。花时约过柴桑。白衣寒蚤,体负深杯绿。青镜流光,看逝水银波,漂残落木。瓜蔓连钱,草虫吟细,辛苦惊髀肉。从容乌兔,丝丝短发难续。”这是清代梁溪诗词大家,明代东林党领袖顾宪成之曾孙顾贞观所作的词《断续令》。这是一首藏头词,又可称为药名词。顾贞观将中药名当归、鹿角、滑石、独活、甘松、乳香、熟地、桂枝、菊花、桑白皮、蚤休、绿青、水银、木瓜、连钱草、细辛、肉苁蓉、菟丝子、断续嵌入词中,读来恰到好处。尤其是“断续”这味中药名,将其分嵌于词的首尾,一般人难以觅见,让人读来,觉得整首药名词连环复始,回味无穷。

门雪先生广学,而又善采众长,此外,还力求变化。如他曾说:“有人治湿温胸痞用泻心汤,舌苔转焦黑,神昏而恶化。其原因就是不了解伤寒的用泻心都有下利清谷、腹中雷鸣的见症,所以干姜、生姜无害;如果不大便的胸痞苔腻也原方照搬,怎会不出毛病呢?所以辛开苦泄也要看情形,不能拘守成方。”又曾说:“我也治两个类似膈证的病,一个是忧郁气结而引起的,胸闷作痛,时时噫嗳,脉沉弦涩,便秘不通,我用心悟,启膈见好不愈,进一步用四磨饮法,人乳磨沉香,和入前方而瘥,即乳金丹也。一个是食入脘中刺痛,饮热汤则更甚,呕吐不能纳,脉亦沉弦涩不流利,始用启膈不效,四磨亦不效,改以瘀血着想,用韭汁牛乳加桃仁、丹参、郁金等少效不瘥,适阅《医醇》,见费氏批判云岐子治膈九方很有理解,但阅所附原方内有几张都加麝香,我联想到叶天士治血淋用虎杖散有效,即虎杖草、麝香二味,彼而有效,此亦或然,遂加麝香一厘冲服,果然效果显著,渐渐向愈。”

门雪先生治病用方,或攻其重点或复杂而治,有其很多独特见解。如他说:“我对复方的看法,先后是不同的。起初我是赞成罗罗清疏、理法俱足的方子,后来逐渐有所转变,如小续命汤、麻黄升麻汤等亦粗解其妙。等于徐灵胎所说叶天士对他的看法一样,这对处方的攻其重点、照顾一般是有所不同的。我所体会的攻其重点的看法,大概有三种,一是致病的主因,二是病中的主症,三是病症中比较易于解决的弱点,以便逐一击破,但是这还是一般易治的病症。对于真正顽固的复杂重症,一切可能用的方法均已遍投无效,实不能不另寻出路。历来所见各地各家用方,每每数十味之多,粗看不惯,细思之亦实有苦衷,所谓不得已而为之者也,每每用之亦有效验,出乎常例之外。因思昔人论本草引经文‘五味入胃,各归其所喜攻’一语,果如所说,则寒热温凉、攻补、气血、升降,各行其道,亦大有可能。复杂之症,复杂之治,亦是一法。”

清代名医家徐灵胎曾曰:“一病必有一主方,一方必有一主药。”近代张锡纯先生在这方面亦是独具特点,其在理冲汤方中论曰:“用药攻病,宜确审病根结聚之处,用对证之药一二味,专攻其处。即其处气血偶有伤损,他脏腑气血犹可为之输将贯注。亦犹相连营垒之相救应也。又加补药以为之使,是以邪去正气无伤损。从来医者调气行血,习用香附,而不习用三棱、莪术。盖以其能破癥瘕,遂疑其过于猛烈。而不知能破癥瘕者,三棱、莪术之良能,非二药之性烈于香附也。愚精心考验多年,凡习用之药,皆确知其性情能力。若论耗散气血,香附尤甚于三棱、莪术。若论消磨癥瘕,十倍香附亦不及三棱、莪术也。”

这一点,程门雪先生所评甚高。

医溪絮语:名中医治学心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