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财神范郎
唱:
启前便把贤话叹,把神丢在九霄云。
把神丢在云九霄,得逍遥来且逍遥。
天明大亮话又长,提起辰州范七郎。
话又多提起辰州范三哥,范七郎来范三哥。
自小聪明伶俐多,自小聪明多伶俐。
日夜学堂攻书文,先读一本百家姓。
大学中庸记在心,一部四书如流水,
八部文章见解深。
才把书本来翻起,忽听安童来报信。
忽听安童来报信,冷水交杯得一惊。
不是爹爹多想我,总是妈妈有难心。
安童儿你前行,我后跟,我去学堂辞先生。
上面辞别孔夫子,下面辞别孔圣人。
先生位前深作揖,先生今且听原因。
学生今日辞别你,未知何日才相逢。
辞别先生出大门,宽稳大路往前行。
一路走来一路问,便问安童是何信。
连问三声不答应,三步将来两步走。
两步将来一步行,在路行程来得快。
元元关在面前呈,远远观见自家门。
粉壁高上挂麒麟,此是范郎家住处。
话不虽言果是真,进了头重我家门。
梅香使女出来迎,进了我家二重门。
金鸡一对出来迎,进了我家三重门。
安童远远出来迎,进了我家四重门。
看见严尊坐高厅,往日为儿归家转。
喜笑言开接进门,今日为儿归家转。
面带忧愁是何音,为父自有千斤担。
为儿分挑五百斤,七郎书生听原因。
在王脚下遇王恩,吃王水土报王恩。
只因胡林在造反,文书天下去当兵。
家有三丁抽一子,家有五丁抽二人。
何人报我范家名头大,报与王子在朝廷。
叫你回来无别事,父子商议去当兵。
为儿上前深施礼,严尊在上听原因。
皇帝坐于北京城,我们坐于化乡村。
州县隔了山多少,各县隔了少多山。
他要反来要他反,管他出城不出城。
那时反到我乡村,父子商议去当兵。
把话论,七郎书生听原因。
担子打在东岳庙,三天就要人来挑。
若有一家差池误,全家问罪不容情。
为儿儿严严自古到,有风原吹大来坡。
有事原来问大哥,大哥二哥都不去。
二哥不去我才行,若还大哥二哥都不去,怎教为儿去当兵。
把话论,七郎书生听原因。
心想叫大哥去,大哥眼瞎路难行。
心想叫你二哥去,二哥脚底疼疼路难行。
只有七郎多伶俐,正好沙场去当兵。
为儿上前深施礼,严尊在上听原因。
大哥是你亲生子,二哥是你亲子生。
七郎是你抱来呀,长子正好沙场去当兵。
把话论七郎书生听原因,你大哥是我抱来呀,长子二哥是我随娘带来的。七郎是我亲所生,正好沙场去当兵。为儿上上严严因,抱来子也来是子,随娘儿来也是儿。报来子随娘儿,然何田地三服分。把话论七郎书生听原因,大哥七郎该多少,二哥七郎该少多。你今七郎该多少,还说老汉心不平。为儿儿严严叫我去来我不去,叫我行来我不行。父子宽怀家中坐,儿去学堂攻书文。
老云:七郎。
生云:严尊。
老:实是不去?
答:实是不去。
老:实是不行?
答:实是不行。
老:你三位抬张椅子,后堂一旁坐下。你坐七八十岁年尊,为父做十七八岁书生拜你三拜,你便来。
答:君教臣死,不得不死。父教子亡,不得不亡,还是为儿去来。
老:实是要去?
答:实是要去。
老:实是要行?
答:实是要行。
老:拜拜福神香火,小心一路去来。
唱:跪埃尘。福神香火听原因,范家庄来范家庄。老幼灵魂在虚空,保佑范郎清吉到沙场。罗斋大醮谢神灵,把话论七郎书生听原因。宽宽路儿让他走,窄窄路儿让他行。逢到老的叫父母,逢到少的叫弟兄。逢到姑娘叫姊妹,小心一路到沙场。把话论七郎听原因。要问京城路去走,便问当初去来人。歇店要歇大瓦屋,莫歇茅庵草店门。歇了茅庵草店门,恐怕有人起黑心。辞别爹爹出大门,宽稳大路往前行。行上一里又一里,行上一程又一程。在路行程来得快,三岔路在面前呈。一行来在岔三路,不知哪路下京城。爹与我说的话,庄前有个二官人,请他挑担下京城。
生白:行行走走不觉来到小庄门口。(手打绣连)请问官人在家可否?
丑白:是哪个在门前打叫。门外有请哪个在门前打叫。(白话出台,手执撒板嘟嘟叫)咱来,咱就来!歪戴帽子脚煞 [1] 鞋。门外来,门外来,门外闯倒个元秀才。长街买豆腐,不然闯个亲家母。请我老唐□少干。只手去传火,绊倒亲家母。嘟台。二人打哑谜,便把眼睛鼓。老唐为炉家中向炭火,不知门外高声。抵一声,两手推开巴则门。一看三爷侄子。
丑问:官人世世,丑自牛不到。善古不来,来我小庄门口有何孬放?
生:请你作揖伙伴。
丑:两个山字,主起请出。三爷你要去偷哪家?
生:请你抬文卷书箱,下京去仲。
丑:昔午我送蕻二相公去。要混子时候,叹不尽,三爷实心要去?
生:实心要去。你一天送我好多?
丑:一天送你一纳耳。
生:有好路程?
丑:有三千七百有余。
生:背时鬼,打到北京城不得头头吃饭。
丑:打的手引。
丑:讲个娘字,你听要鸡头鹅口鸭脚板。等我箕一箕,六分六厘六毫半。左一箕右一箕,老唐是个光串串,主人是个财百万。
生:大家是个财百万。
丑:说是哪样担担,自个是黄秧扁担。
丑:点实物,物与朋友共吃共用,言而有信。收拾步步谨。
唱:
初一初二打担子,初三初四就起身。
三股麻绳收拾谨收拾,要到长安去求名。
出门遇着绵缠雨,又无雨伞遮铺毡。
王家不会迎宾客,出路方知要求人。
我将良说言一声,唐二今且听原因。
在家不会迎宾客,出路万般少主人。
我将良言说一声,范三爷来听原因。
不会说话得罪你,大人遮盖小人身。
我将良言说一声,唐二今且听原因。
不知哪人把我害,请你唐二下京城。
话言话语休见怪,切莫拿来记在心。
不管小生多愚钝,结为人间两弟兄。
我将,我将,范三爷,范三爷。
你是主我来是客人,主不谪良往前行。
不会说话得罪你,大人遮盖小人身。
我将,我将,唐二,唐二。
范郎离家见见昏,劳劳怨怨挂双亲。
早晨不见双亲面,离乡别土为何因。
早晨不见晚间事,翻山过海受风寒。
同头父母不见面,想起父母哭一场。
自古良言说得好,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我将,我将,范三爷,范三爷。
你为功名在路走,我为银钱受奔波。
回头不见娇妻面,想起娇妻哭一场。
丑说:
三爷我不去,我不去。
我将言,我将言,唐二,唐二。
我今本是下京城,唐二消愁解闷人。
我去京城得好处,提你起来做好人。
我有名来你有名。
我将,我将,范三爷,范三爷。
勤是耕田贵是书,耕田贵地一般齐。
你今要问功名事,白日耕田夜读书。
我将,我将,唐二,唐二。
说你好来真个好,做些庄稼虫吃了。
喂个牛儿又无角,喂个猪儿无耳朵。
三爷多多拜上唐二嫂,运气不来没奈何。
苦马果来苦英英,苦之莫结是我们。
人人说是黄连苦,更比黄连苦十分。
唐二挑担上高坡,两手叉腰没奈何。
担子放在滩牙口,心中还在想老婆。
三爷我不去,我不去,问老婆,问老婆。
我将,我将,唐二,唐二。
上到高坡不见天,巳时得道太平年。
三十年前时运转,立马回头点状元。
月过十五光明火,龙虎相交万万年。
过了高坡往前行,休管前头路不平。
行上一里又一里,行上一程又一程。
在路行程来得快,应岩弯在面前呈。
一行来在应岩弯,只见猿猴不见山。
只见猿猴哀哀叫,那山叫到这山来。
此处就是应岩弯,三爷前去中高官。
应岩弯来往前行,休管休管走得快。
梦山就在面前呈,过了梦山往前走。
休管休管走得快,蛇山就在面前呈。
小小蛇儿三尺三,一游游在九龙滩。
莫说蛇儿无本事,要变蛟龙又何难?
过了蛇山往前行,休管休管在路快。
四官显圣面前呈,唐二你许哪样愿?
许神许他婆娘,汉子、老公、男人,叫你许神许人。
湛湛青天不可欺,为诚许下神先知。
唐二,老子过后,入代库书礼心中礼。
心中愿梦中愿望,烧香愿,扎纸愿。
前愿还了后愿勾名。自从我今许过后,永不卦欠。
唱:
四官神来四官神,你来此处显威灵。
莫说吾神身材小,你才是个了愿人。
过了四官显圣往前行,休管管在路路快,
落落江在面前呈。(过场)
人人行往落落江,岩前滴水响叮当。
人人说是山气水,慢慢流来归长江。
过了落落江往前行,休管管在路路快。
黑松林在面前呈,我今来在黑松林。
豺狼虎豹显威灵,龙出洞虎出山林。
龙虎榜上中头名,过了黑松林来往前行。
休管管在路路快,四官显圣面前呈。(过场完)
唐二散扎银身,交与你前去买点明黄宝的、普全供的、三交的、细皮嫩的、双上割肉铺子头打酒。黄纳两三斤,宝贺不立身。担子相立别,不久又相逢,请去书院打坐。(三爷收台)
丑说:同牲大花狗买点宝贺,买点明黄宝的、普全供的、三交的、细皮嫩的。买得要做大开坛,要对神作揖。
打老更唱:
桌子高上一令牌,神从虚空下凡来。
乾对乾来坤对坤,老幼亡魂坐高厅。
先立神坛后立庙,神坛香火起纷纷。
神坛香火纷纷起,茅山洞内请老君。
请何神来会何君,要请茅山李老君。
有请老君无别事,开坛启请一时辰。
敕令一声惊天地,四官老爷打喷嚏。
凡民有事来相请,男公妇女极力去。
敕令响来在开坛,家座湖广巴已山、五丹山。
我今闻言说一声,四官老爷听原因。
当初你在麻王唐殿坐,如今搬在尊我城。
麻王唐殿速降临,新打簸箕圆又圆。
耗子咬个半边拱,请个篾匠来补起。
周不周,全不全,星移斗转朝门前。
一张桌子四各方,明星蜡烛点起在中央。
主人今宵酬还你,唐二初到有一方。
我将厨官听原因。又要香又要烛,又要酒来又要肉。
红花利市我不贪,主人因倒好称唤 [2] 。
我将厨官听原因,斑鸠飞过谷姑古,得了粑粑要豆腐。
我将厨官听原因,厨子灶前把脸焦,又要刀头还要刀。
这把壶,有半斤,拿瓶酒来又不斟。
四官老爷来领酒,主人是个财百万。
唱个君子贤其贤,拿个刀头不放盐。
唱个小人亲共亲,拿瓶酒来又不斟。
锣鼓打得响咚咚,听见主人封缝缝。
封身莫拿草纸封,若还拿了草纸封,里头是个空洞洞。
缝缝莫封三尖角,拿在手中摸一摸。
面前以后打开看,里头是个空壳壳。
说是说来笑是笑,这个利市真个要。
还信愿敬个发财神,说你有来真个有。
不如拿来现过手,我和你,有点亲。
过后哪个好开口,桃之夭夭动人怀。
封个缝缝抽出来,斋月样样见人爱。
封个缝缝依还在,这时拿来要了脸。
面后因祷退还你,我今开言说一声。
满愿士主听原因,非是我今跟你要利市,万古留传到如今。
主人听了唐二唱,恐怕天车搞不溃。
四官老爷有一桌,请你儿孙坐台阁。
你今要想马虎我,我的那话不消说。
红花利市当堂摆,我今与你开财门。
开个上下季财门,上下季旺兴。
秋季财门进人口,冬季财门进金银,斗大黄金滚进来。
锣鼓打得响沉沉,听唱古人张子房。
手执雕林剑,打个鸟名叫老娃。
行往十字街前过,遇着金吒木吒哪吒。
四位爷爷在饮酒,横吹笛子弹琵琶。
锣鼓打得响堂堂,听唱古人张子房。
手执雕林剑,一心要想保刘邦。
行往十字街前过,遇着刘备与关张。
四位爷爷在饮酒,打骨牌来骂混账。
师徒二人把话拉,闻听你家要唱戏。
把戏放送△先生,他要一两与利市。
你就送他八分半,戏分来成讲明白。
打发人接箱担,箱担接进屋,就叫吃碗饭。
饭来摆吃了,就叫焚案香。
香案来焚起,锣鼓来相伴。
天亮要上熟,牲马不上簸箕。
天亮要回熟,扣头肉来打转。
教士主上前来,还说我唱得不好看。
昔日有个麻大汉,所生五好打扮。
腰中绾个平叩子,九九娘子八九伴。
红花帽子一顶,月白衫子不见散。
那小伙,贵州省,唱大戏就把戏来看。
到少干,幺了台 [3] ,弟弟兄兄把酒劝,吃了酒,把账算。
算不算,一刀半,拢不拢,一两五。
男人场中他不去,就把女人场中转。
惹得头来开了花,提起棒棒就打酒。
封汗,睡到半夜,醒了自个酒封发得好看。
二说起要搬在云南苞谷山,奉劝良言。
真君子顿顿吃的酱头饭,为人要学耕读好,莫学飘流浪当汉。
大哥出来叫孬比,二哥出来叫比孬,
三哥出来叫那五,四哥出来叫五那。
比孬会挑担,孬比会念经。
那五会烧火,五那会点灯。
比孬挑不得孬比担,孬比念不得比孬经。
五那烧不得那五火,那五点不得五那灯。
戏子原是撮簊口,转时唱了转时有。
唱了有些他不唱,留点回去唱别家。
扛神扛在大了,扛神扛在大了。
公鸡拉起这猫走,请师白话祭祀。
(交牲)长牲五交得清,(劝酒)尊一声满愿士主听原因。四官老爷赐你一杯发财酒,一年清吉保平安。尊一声,代拜,代拜。公伯,公伯。尊一声,尊一声。朋友,朋友。三爷,三爷。长坛,长坛。师兄、师弟,师兄、师弟。(劝酒完)到唐二吃。
天瘟、地瘟、年月瘟、日时瘟,天地年月日时吃口天地,吃口天地。轻伤偏伤寒疟疾脾寒摆子,小灾心,吃他岳阳天下去,永不回头。去了,去了,九霄云去了,要吃点好的进来。金银财宝、绫罗绸缎皮、珍珠珠,烧马儿马儿,吃他去他家。香火上。
答:长生土地长已,进去了。要送酬恩恩满,了愿愿明。去无他乡,后无补欠。四官老爷不得什么相送。四棚金砖,四棚银砖,金瓶银盏。路师飞上头买其云南省,下头买其北京城。
答:多成,多成。
唱:送天财来送地财,金银财宝滚进来。天天天地地地,听我唐二说根呀。刀头酒礼你领去,我唐二得个猪尾巴。
问:三爷。
答:去远了。我要我的牛猪牲,员外要。员外不得,他不回头,我不转乡。
唱:我今还了四官神,依还旧路转回乡。三爷送回荆州去,礼请孟姜来上棚。收台完了。
[1] 煞:意为穿。
[2] 因倒,称唤:因倒意为倒是,称唤意为哀叫。
[3] 幺了台: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