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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嫁歌迎花轿来
所属图书:《高原拓荒者:仡佬族》 出版日期:2014-06-01文章字数:字

哭嫁歌迎花轿来

“哭嫁”是留存于黔北等地仡佬族的古老婚嫁习俗。仡佬族婚礼的礼仪程序比较复杂,整个婚礼从女方哭嫁到男方花轿进门、拜堂、闹洞房、“回拜”,往往历时数天,每个程序都有歌谣串联,其中最值得称道的是那动人情肠的“哭嫁歌”,通过姑娘哭嫁和民众听唱哭嫁歌的民族礼俗活动,客观上实现了仡佬族家庭伦理道德规范的传承教育。

花轿迎亲

新娘喜帕遮脸唱“哭嫁歌”

出嫁是一个女子人生的巨大转折。通常,仡佬族新娘在出嫁前三天就开始用唱词和旋律逐一向父母长辈、兄弟姊妹、邻里亲友告别。哭嫁作为一种民俗,是群体共同参与的活动,整个过程是新娘主唱,其他妇女陪唱,族人乡亲,无论男女老幼都要听唱。这种习俗,对参与活动的所有人都有积极深远的教育意义。

唱哭嫁歌是仡佬族女子出嫁的必修课,是用以歌代哭的形式倾诉对亲人的离别之情。哭时双膝跪地,手握巾帕,掩面拭泪。凄婉的哭腔,悲切的歌词,不仅使亲人伤神感怀,涕泪涟涟,往往也使旁观者触景伤情,泪沾衣襟。哭调只有上下两个乐句,歌词字数随感情强弱而增减,节拍也随之变化,常常借用比喻和夸张的手法,倾诉即将离开娘家的不舍,情真意切,凄婉感人。

哭嫁歌重在一个“哭”字,其主要内容是“哭嫁”、“哭亲”,有哭父母、兄嫂、姐弟等唱段,通过出嫁女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哭诉叙事,强调血浓于水的亲情,理解各自的角色、义务和责任,增强亲人间的亲和力与凝聚力。其间有女性亲人陪唱,如娘陪唱、嫂陪唱、姐陪唱,还有娘劝唱、孃劝唱等,唱词都是嘱咐新娘吃苦耐劳、忍让谦和、待人真诚等,如娘劝唱:“我的儿勤快点,莫叫别人说长短。手勤脚快少说话,勤逗人爱懒遭殃。莫贪金来莫贪银,全家和睦日子长。劝儿劝到心掏尽,眼泪汪汪湿衣裳。”既简明易懂,又朴实生动,寓教于情,以情动人。

哭嫁歌还要哭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及参加婚礼的各种职业者,有哭亲友的伯父伯娘、舅舅舅妈,哭邻里的大娘、姑娘(分已订婚与未订婚)、小妹,哭社会人物的先生(教师)、木匠、石匠、厨师、轿夫等,一唱三叹,句句断肠,既表达对帮亲者、送亲客的致谢,又表达对各种社会职业者的尊重和理解。如“哭先生”对教师职业的赞美:

还有一部分“哭梳头”、“哭穿衣”、“哭上轿”等,增强了对婚礼仪式的生动记忆。

哭嫁歌在“正酒”的头天晚上就开始。有的由母亲给姑娘“开声”,即母亲先哭姑娘,然后母女对哭,有的由姑娘自己开声。“哭嫁歌”内容千变万化,旋律婉转悠扬,仅仅一个“开声哭”,就唱得百转千回,风情万种:“阳雀飞过苦竹林,命定女儿来开声。庚书开走年期到,女儿越哭越伤心。”“一张花帕湿淋淋,人间对女好无情。为啥生我是花女,为啥要女来开声?”

哭嫁歌的大致顺序是:开声哭,哭祖先、父母、哥嫂、弟妹、外公外婆、舅爷舅娘等,随着哭嫁对象的不同而变化歌词。

开声哭也叫开声调,一般是姑娘的开场白。开声过后便是哭祖先,在堂屋香案上点上香烛,以哭告诉祖宗自己即将离别。既是求祖先保佑,也是尽晚辈的礼数。

因弟兄姊妹从小一起长大,特别是兄弟,不只是手足情深,更是自己娘家的主要靠山,所以哭哥、哭弟都至关重要。临出门前,要请一个命好福气好的人牵新娘在堂屋“踩斗”,哥哥或弟弟拿十二双筷子交给哭嫁女,她从背后反手丢下,哥或弟反背牵衣成兜接住。新娘起身哭哥,祝福哥哥富裕,起房买田庄,殷殷叮嘱,泪流满面,走出大门时,更是泣不成声,动人情肠。

待嫁新娘的这一哭,全寨人都聚拢来了,有的热心帮忙准备正酒的席面,有的专门听“哭”,特别是大大小小“待嫁”的姑娘们,跟着围着准新娘转来转去,听她哭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哭堂公叔伯、哥嫂弟妹,还有的哭医师、铁匠、商贩……一切眼中景、心中情、身边人、耳边事都可被“哭”得如泣如诉,被“歌”得淋漓尽致,这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如哭厨师:

在所有的哭嫁歌中,哭媒人的段子最有意思,往往都是些刻薄之语、讥讽之词,好像对媒人苦大仇深似的,“批判”的火药味儿十足,这也情有可原。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过去,女子没有婚恋自由,一桩婚事成与不成,往往全凭媒人察言观色,巧舌如簧,穿针引线,来回游说。所以,歌词除了痛斥媒人的三寸不烂之舌,也流露出对当时婚姻的不满和反抗情绪。

总之,无论“哭”谁,哭唱的内容有传统“原版”的,也有临场即兴发挥的,内容则因人因事而定。不同的是,若被哭的是长辈,姑娘得下跪,同辈哥嫂也要跪或半跪。凡被哭者,不论多少都得解囊以赠,俗称“开口钱”。

唱哭嫁歌的仡佬族女子

哭嫁歌是仡佬族民俗文化的精华所在,是扎根乡土、具有浓郁地域特征和民族色彩的生态文化因子。仡佬族以哭嫁为主要代表,以民族民俗形式为载体,对参与活动者进行多种形式的传统教育,如盘歌、踩堂舞、打篾鸡蛋等,寓教于乐,寓教于情,从内容到形式都起到了传承民族文化的积极作用。

与哭嫁歌的“哭”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婚礼迎娶过程中“四言八句”的亦说亦唱,如递“投书”时——

“对礼”时——

“传书过礼”时——

真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说我唱,你来我往。和崇尚“诗书传家”的汉文化相比,仡佬族毫不逊色,他们能诗能唱,能酒能歌;“四言八句”,斗智斗巧;询人问事,彬彬有礼;言情论理,有礼有节。就在这唇枪舌剑、明刀暗枪的智斗中,一台喧嚣热闹的普通婚礼顿时变得古朴典雅,饮食男女的世态百相与仪式庆典的庄严神圣奇妙地合二为一,使俗世婚礼成为一场隆重盛大的文化典礼,既是现实人生的嬉戏娱乐,又有神灵巫术的神秘神奇。

高原拓荒者:仡佬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