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登录

目录

古歌叙事形式的变化
所属图书：《苗族古歌叙事传统研究》 出版日期：2016-12-01文章字数：字

第三节 古歌叙事形式的变化

苗族古歌叙事形式随着时代的变迁也在不断变化发展，这些变化发展主要包括叙事行为的变化、叙事语言的变化、演述形式的变化等方面。

一、叙事行为的变化

过去歌手在农闲时节走村串寨赛唱古歌较为常见，有的歌手名声在外，也有其他歌手会找机会与之赛歌，如剑河县革东镇大稿午歌手吴福你就遇到过这种情况。他说：

但近年来由于能演唱古歌的人年纪越来越大，数量也越来越少，这种赛歌形式在很多地方几近绝迹。

在演唱的叙事过程中，本来应该有条有序地演唱，但现在有的歌手却不是那么遵守“歌规”了。吴福你说：

剑河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吴银旦也说：

这些都是民间艺人对比过去和现在、自身和其他歌手的不同和变化，总结他们的谈话内容可以归纳出几个方面的变化特点：一是通过赛歌来进行叙事活动已经很少。二是在演唱叙事中有的歌手已经不太了解或者遵守歌德歌规（也不排除有的因不能回答而随意唱者），叙事的和谐气氛受到影响。三是有的歌手过于看重输赢，故意“设局”为难对方。

二、叙事词汇的变化

古歌叙事时的遣词用语既可以理解为叙事内容的组成部分，也可以理解为叙事形式——语言形式的组成部分。在这里我们把内容更多地理解为系统的东西，而把词汇更多地理解为表现内容、叙述内容的因素，因此把古歌叙事词汇的变化放在本章而不是上一章来研究。

古歌词汇的变化重点表现在汉语借词的进入。这些词汇有的可能借入时间应较早，有的应是最近才借入，而不同的古歌口本借词情况也有所不同。李炳泽对燕宝整理译注的《苗族古歌》借词作了较为细致的研究，列举了13个汉语借词：

吴一文、今旦《苗族史诗通解》中，列入注释的有deb（逗惹），did yif（第一），hxab（差）等汉语借词，但有的词汇究竟是汉语借苗语还是苗语借汉语难以判定，而两者之间又确有关系，所以该书中把它们称为关系词，共有50个左右这类苗汉语关系词，如，

燕宝整理译注的《苗族古歌》主要搜集地区在黄平、凯里等受汉文化影响较早的地区，而吴一文、今旦《苗族史诗通解》的搜集地区主要在剑河革东等苗疆腹地，因此前者汉语借词较多，尤其是诸如铁拐李、张果老之类的极其典型，后者汉语借词就较少。而最近的汉语借词尤其在歌花中最为常见，如dax gongb（打工）、hox ceeb（火车）等。

这些汉语借词的使用对于古歌的叙事形式和效果有什么作用呢？

首先，丰富古歌的词汇。只要有语言文化的交流，不同语言间的借词现象基本上就难以避免，一种语言的词汇进入另一种语言，无疑会丰富后者词汇数量，增加信息量。

其次，体现古歌的口头性。苗族古歌是活形态的口头传统，从基本内容上来看它是“古”的、传统的，但从表现形式尤其是从口头性来看，它又是“今”的、现实的，歌中的有些词汇势必与时俱进以起到贴近“现在”之效。

第三，给听众新鲜感。苗族古歌的演述具有表演性，过去苗区懂汉语者甚少，能说汉语就像现在会说英语一样让人骄傲，汉语借词的使用能给听众知识丰富，演述新鲜之感。正如李炳泽所说：“这些借词的出现，也不是由于自身文化的缺乏或来自另外一种文化的高压，而仅仅是出于让听者有新鲜感觉。” [5]

第四，古歌格律需要。苗族古歌最典型的格律是押调，有的汉语借词正好适合押调需要，从而能够遵循押调规律、提高演述的美感，增强叙事效果。例如，

Ab Hob dad buk lot，

雷公又再来开口，

Xangs hveb ait nongd ait：

告诉姜央这样说：

“Wil diangd mongl leit dint，

“我转回到天上去，

Aait niox ib dail bait，

要下一场特大雪，

Ib dail dliuk ngal leit，

还要下一场大凌，

Seil das mongx dail ut.”

活活冻死你老弟。” [6]

其中的“dint”意为“宫殿”，用其就起到了与上下句同押“t”调的作用。如果用“zaid”等表示“房屋”“家”的词汇，则不能与上下押调。有的关系词也有这个功能。例如，

Hlat yaf wix ib dangl，

时过八月去一半，

Hxub dot liangx bib nongl，

收得粮食三大仓，

Diut laf niox ghangb vangl.

六个禾架在寨边。 [7]

其中的“liangx”意为“粮食”，是汉语“粮”的关系词。如果此处用的是“gad”等表示粮食的词汇，则不与上下句对应的第三个词“wix”和“niox”同谐“x”调。

三、演述形式的变化

传统的苗族古歌演述形式是二男、二女各组成一组进行对唱，所以在歌花或套语中经常反复出现ob（我俩），mangb（你俩）的自称和对称，表示性别的dliangx khab（哥哥）、bongl dial（男儿）、mait（妹妹）、bongl nil（女郎）等，例如，

Ob lot dongx max yenl，

我俩口头说不清，

Ob ot dlinf niox nal.

我俩设问在这里。

Nais mangx pib xet liol，

破了你们补一块，

Xous mangx hxangb xet ngaol，

缺了你们添一节，

Qout hsongb mangx dliof bel，

陡处你们手拉伸，

Qout bis mangx jik jel，

平处你们站着等，

Deus ghangb mangx saik mel.

跟着你们往前走。

Mangb dax ib bongl dial，

你们来了对男儿，

Bib dax ib bongl nil，

我们来了对女郎，

Diot bongx hvib benl benl，

唱得心头怦怦跳，

Dangf bongx hvib yangd niel，

兴高如在踩鼓场，

Neif jox fangb nongd mongl.

欢乐胜过此一方。

但是，这种传统“二对二”演述形式也在不断变化发展，“三对二”，“四对二”甚至更多的对唱形式也时有出现。2013年1月19日，笔者调查剑河县革东镇大稿午村吴海银婚礼时，有出现以方革你、张晓麻、张赛工、张新略等4人为女方组，吴福你、吴理保为男方组进行的对唱。据吴福你介绍，他在五河村一次演唱时“开始只来了2个，后来来了4个，再后来又来了2个，总共有8个人来与我和我舅舅唱到天亮。”现在甚至“二男对二男”或“二女对二女”的对唱形式也偶有所见。

这些演述形式的变化从总体来说，对古歌的传统既是继承也是发展，有的也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例如，没有那么多的异性对唱歌手，就只得在同性之间进行。当然多少年以后，也许今天的变化也就是那时的传统了。

[1] 2013年6月15日采录。

[2] 2013年6月15日采录。

[3] 2013年6月15日采录。

[4] 李炳泽：《口传诗歌中的非口语研究——苗族古歌的语言研究》，第301～310页，民族出版社，2004年。

[5] 李炳泽：《口传诗歌中的非口语研究——苗族古歌的语言研究》，第296页，民族出版社，2004年。

[6] 燕宝整理译注：《苗族古歌·洪水滔天》，第592页，贵州民族出版社，1993年。

[7] 《通解·寻找木鼓》，第394页。

苗族古歌叙事传统研究